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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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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那些银票所赐,成功走出了怡青园大门的卓白安并没有太多的解脱之感。
从一开始她便想过赎身钱的事,纵然老鸨不顾摄政王的权势,加了价,应该也不会很多,毕竟正经的花魁——牡丹姑娘的赎身钱也才五百贯。
这还是因为牡丹姑娘有几个十分捧场的恩客,每次来怡青园都大把挥金。
她一个只露过一面的新人,还故意遮掩了自己的面容,怎么也不会太贵。
然而摄政王他果真是爱面子,别管从青楼里带走的女人是不是最好的,但一定要是最贵的!哪怕可以不是,强迫人家也要变成是。
这样才符合摄政王的身份。
宴扶回过头,就看到一个花了妆的小女娘在他身后冲他张牙舞爪,完全不复刚刚在青楼楚楚可怜且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的模样。
但不得不说,爱他到不可自拔的卓白安让人想要捉弄,眼下这活灵活现富有朝气的,也同样让人看着心情愉悦,舍不得移开眼睛。
夜晚微凉,有风徐徐吹过,扬起了小女娘那一缕妖妖娆娆的头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竟能看出几分明媚之感。
怪不得有人说,灯下的女子均是美人。
宴扶挑了挑眉,收回目光,开始期待起卓白安不施粉黛时究竟是何模样。
随着他转身,卓白安终于呼出一口气,被那么盯着瞧了半天,纵然她胆子再大,也难免生出几丝怯意来。
刚刚在怡青园里,满满的都是人,故而她即便知道自己要被王爷带走,也没有生出什么实感。
反而现下,因为时辰已晚,街上只见亮着灯的店铺,却不见来来往往的行人。
洗砚刚刚也先一步离开去牵马车,眼下竟周遭只剩下她与摄政王两个人。
刚刚离开的怡青园里依旧热闹,甚至似乎比王爷来之前更甚。
但此刻不远处站着的二人这里,却似乎是被一切外物所隔绝一般,寂静得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宴扶见状反而走进几步,“怎么?一想到从今晚开始便要日日见到本王,你便紧张兴奋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卓白安:……
强挤出一个笑,卓白安假作羞涩,缓缓低下头。
心中既期盼着下一个姐妹早些出现,解救她出苦海,又有些希望摄政王可以少祸害几个女子,能让她们都有个好的归宿。
或者是摄政王可以干脆带几个平日里最宠爱的几位妾室,这样她便不用时时在他面前假作深情了。
“王爷天人之姿,小女被王爷的气度晃花了眼,一时看痴了。”
话本子到用时方恨少,她当时只顾着吐槽那些深闺里的女子没见过世面,没有记住里头的夸赞之语,如今硬拗,当真是费脑筋。
宴扶刚想反驳一下卓白安嘴里的这些鬼话,洗砚却赶着马车过来了。
寂静的大街上,“嗒”“嗒”的马蹄声听起来很清脆。
宴扶拧了拧眉,想到明日一早还要上朝,到底还是选择先上车。
只是明明整个身子都已经进去了,宴扶却又突然回身伸出了一只手。
卓白安怔了一瞬,死死地盯着那只手,似乎想用眼神把这只手盯出一个窟窿来,可到底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不同于书生的手那般平滑柔软,摄政王的手里有着粗糙的老茧,温暖而有力。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托住她的掌心,一个用力,便把她从地上直接拎了起来。
卓白安没忍住惊呼一声,而后迅速被拉到车厢中,对上一道沉静又深邃的双眸。
这是她第一次直视摄政王的眼睛。
纵使她在楼上,而摄政王在楼下时,卓白安也仅仅把视线放在男人的唇上,不敢再往上挪一毫。
这是属于摄政王独有的威压,这是久掌权势的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势,让人甘愿臣服。
卓白安愣神过后,迅速垂眸,收回视线,随即轻轻抽出自己的手……
没抽动……
卓白安嘴角微抽,只能顺着力道坐在了摄政王的身侧。
气氛再一次安静下来。
卓白安努力想要说些什么,可明明只是一闪而过的双眸却像是扎根在了她的脑海,如何都挥之不去。
“你的心跳声吵到了本王的耳朵。”
耳畔响起了一道低沉而浑厚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些调侃。
卓白安露出微笑,“小女只是一想到往后能日日见到王爷,心中欢喜,情不自禁。”
“是吗?”
“自然!”卓白安咬牙转过身子,面对摄政王,“这是多少女人都羡慕不来的福气!”
“可本王怎么只瞧见你刚从怡青园出来,就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宴扶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卓白安的下巴,“本王还想着,你莫不是要过河拆桥,只等出了那狼窝便要反悔了?”
“怎么会!”卓白安一副惊讶坏了的模样,“不提王爷今日对小女子的恩情,便是在路上碰巧遇到了王爷,小女说不准也是要跟着王爷回去的,哪里舍得离开王爷呢!”
她的卖身契可是还在洗砚那里,她今晚跑了,明日便要变成逃奴,一朝被人逮住了,可是被打死都不需要给她偿命的!
而且自己的大仇还没报,不借着摄政王的名头,区区一个孤女,如何能整治得了正六品的武官?
即便是她没被侯府赶出来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单纯过。
她确实是不想待在摄政王的身边,因为她见多了以色侍人的女子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少有能安享晚年的,靠的却是子嗣得力,有出息。
可摄政王自加冠起至今执政八年,女人一个个的往后院里抬,子息却是一个都无,甚至连喜信都没传出来过。
有人猜测,摄政王是不想将来乱了嫡庶,毕竟王府里的女人再多,却一直没有真正的女主人。
但同样有人猜测……
卓白安没忍住往男人的腹部下面瞟了眼,不敢确定。
但至今王府里没有小主子这事是毋庸置疑的。
一个没有孩子的妾室,一旦失宠,自此只能被困在后宅,看不到希望。
卓白安不想成为那样的女人,那太可怕了。
所以,她现在只想先把自己该报的仇报了,然后再在摄政王这里失宠,最后把自己的赎身钱赚够。
若是王爷肯放人那自是最好,若不肯放,她便只能学那些话本子里的人,想法子假死脱身了。
那么为今之计,讨好王爷很重要。
“说来这京城也没有很大,怎么之前那十几年,我竟一次得见王爷尊荣的机会都没有?”卓白安顺着宴扶掐住自己下巴的手,把自己往宴扶的跟前挪了挪,“白白错过了这么许久,真是让人生憾。”
宴扶的瞳孔骤然一缩,没想到眼前这女娘不过只是一个低眸,而后怎么连眼神都变了?
虽说在怡青园时便知晓这小女娘演技不俗,戏班子缺了她简直是平白要少赚千百贯铜钱,可当时也是能看出其眼睛里藏着的抗拒的。
怎么眼下,那波光潋滟的秋眸里满是灵动与炽热。
就好似,是真的一般……
宴扶收回手指,同时不忘把手上沾到的脂粉往卓白安的衣袖上抹去。
薄薄一层纱衣,上面顿时出现了两道白皙的划痕。
卓白安:!!!
天爷!
她的脸!
等等……
卓白安一下子想起了怡青园二楼地上的那条帕子。
卓白安瞬时离开宴扶有三尺远,奈何车厢的空间只有这么大。
若非此举对是对王爷不敬,她一定会把脸死死地贴到车壁上,绝不让摄政王继续面对自己这副容颜。
宴扶没忍住笑了笑,“难怪你的胭脂生意不景气,毕竟也没见哪个胭脂东家,自己都涂不好胭脂的。”
“才不是!”卓白安反驳道:“是她们怡青园的胭脂不好,才会如此!”
“我做的胭脂轻易不会脱妆,脂粉也是,都是我以前在侯府里看来的古方,又专门找了医士更改配比,增减药材得来的,便是宫中的贡品都未必能有我做的胭脂更好!”
“哦,所以你生活拮据,并非是生意不好,而是成本太高,平民女子买不起,才会如此。”
宴扶点点头,表示了然。
陈柳向那里住的大多是在码头做工的人家,靠力气赚钱,妇人们装扮自己时,手里能够花费的银钱有限。
纵使卓白安的胭脂再好,她们也定然舍不得。
故而她只能去街上的胭脂铺里自荐。
然而一个看起来只是样貌出众些,身后却无背景的女娘,拿出来的东西,大的商家必然看不上。
至于小的商贩,往往更喜欢走量。可卓白安的成本和规模就注定了她走不了薄利多销的路子。
“你那些昔日的手帕交们,就没想过照顾照顾你的生意?”
“我以往结交的人,都不会在银钱上有了短处,她们无法理解我做生意的行径。如果说了,她们会选择直接送钱过来,而不是买我手中连她们身边婢女都不会使用之物。”
卓白安叹气,“日常书信往来,能够维持以往的交情已是不易,一旦牵扯到钱财,我只会变成打秋风的。”
她还想着找一个靠谱的郎婿,重回官眷们的交际圈呢!
交情可比钱重要多了!
宴扶当即想到眼前这小女娘之前挑选郎婿的标准,“你想得到长远!”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
她还想着,等离开摄政王,去寻个做官的鳏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