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小师妹》斯谕

11、第 11 章

　　“哎呀哎呀，痛痛痛……”雾清龇牙咧嘴痛呼着想把自己的手臂从颐清手中扯回，被颐清瞪了一眼又老实了。一旁的张道一和扶凌老老实实地被玉安贴着药膏，玉真去给其他受伤的弟子上药去了。

　　此行蜀山有六名弟子殒命，重伤弟子包括扶凌张道一在内一共六人，轻伤十二人，等到伤好之后就带着死去的弟子回家，他们除了蜀山已经无处可去了。茅山那边也来了人给这两人收尸。

　　颐清给雾清揉着手臂上的淤血，昨晚她与恶荣对上时颐清被吓了一跳，虽然恶荣修为算不上出色，可当她摇铃时颐清差点没压制住那僵尸。

　　雾清的细白手腕被颐清轻松圈起，轻轻按摩着，雾清渐渐觉出意味来了也不吵了，像个大爷似的躺着躺椅上晒着太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又不怕太阳光了。眼见着快到谷雨了，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快出来一个月了，时光如流水。

　　雾清睡着了，面容恬静，恰好这时茅山那边来了人，颐清让扶凌看好雾清之后就先离开了。不知和茅山那边的人商议了什么让尚有行动力的蜀山弟子带着死去的弟子尸首匆匆回了蜀山，雾清醒来后只能听到扶凌转述来的口信。

　　接过扶凌递来的一大包桂花糕，雾清有些烦躁，不告而别什么的真的很讨厌，下次回蜀山一定要好好宰他一顿！

　　去隔壁屋子看了眼其他重伤的师兄，一整天没见着的扶雪也在这边和玉真玉安一起照料着伤患，有个师兄手臂断了正厚着脸皮让扶雪给他喂饭吃，雾清不由自主想起了昨天下午那个身陨的师兄，打起精神走了过去截胡扶雪的勺子，顺手往那师兄嘴里塞了口桂花糕。

　　“扶予师兄，你这样不太好吧？不要欺负我师妹哦！”

　　扶予咽下桂花糕，撇撇嘴，嫌弃地看着雾清，“拜托，这可是我亲师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了？”

　　雾清就着扶雪手里的勺子又吃了口饭，洋洋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气得扶予差点跳起来打她，挣扎着在床上扑腾，扶雪连忙扶住了他，扶予大声叫嚷着：“雾清你给我等着，看你回了蜀山我怎么教训你！”

　　雾清又抽空吃了口饭，给扶雪也塞了口桂花糕干脆叼着勺子去了另外一个师兄那，扶予还在那骂骂咧咧的，雾清已经给整个房里的人都喂了口桂花糕。

　　等雾清在各位师兄的骂声或笑声中走出屋子，她再也忍不住压抑着哭声流着泪，等到回了张道一这边才敢哭出点声响。手里的桂花糕被泪水濡湿，看见那些躺在床板上断手断脚或者被弄出大伤口的师兄，看着他们的白色里衣和绷带透出鲜红色血液，雾清就忍不住地去想那个在她眼前活生生咽了气的师兄。

　　雾清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惶恐，她害怕分别害怕死亡害怕离去。

　　尤其是扶予说回蜀山时，他断了一只右手，虽然以后他能用左手拿剑，可他还能恢复到以前吗？他的内心是不是也会感到彷徨呢？他还能像以前那样，和她一起在论剑台比试吗？

　　扶凌和张道一都下不了床，玉安走上前来擦着她的眼泪，问：“小师妹你怎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雾清摇摇头把桂花糕放到了玉安手上，进了里间，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盖着师兄的外衫，默默流着泪。

　　隔壁那边离不开人，玉安到了半夜就去了隔壁，雾清用冷水擦了把脸坐在堂屋里和师兄们说了句她今晚守夜，只要扶凌和张道一想要什么她能第一时间知道。夜深的时候，雾清仿佛听见了隔壁师兄们传来的痛呼声，雾清靠在墙上静静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扶凌在房里喊了她一声，雾清立马站了起来推门而入，“怎么了师兄，是要喝水吗？”

　　扶凌把雾清喊到身边，他坐在床头，张道一也靠坐在床头和他一样没有睡着。扶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又指了指床边的凳子，雾清会意坐在椅子上趴到了扶凌的腿上，头顶抚上两只温热的大手，雾清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在扶凌的腿上感到了疲惫。

　　“不要害怕，不要难受，”张道一说：“我们都会一直在。”

　　扶凌将手指插入雾清的发丝间，轻柔抚弄着，问：“娇娇你是在怕我们也会死掉吗？”

　　雾清闷声“嗯”了一下后听到了床板吱呀声，张道一坐起来了些，忍着痛覆上了她的手背，“娇娇你不要多想这些。”

　　今夜雾清就趴在床边凑合了一夜，第二天雾清又恢复到了以往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昨夜的伤心，又笑着和隔壁的师兄们逗趣打闹哄着他们开心了。

　　还有两日就到谷雨，清早时下了一阵蒙蒙细雨，村子里的人也进行着春耕，种子还是蜀山弟子去镇上带来的，茅山已经沿着九江一路搜寻，看还有没有哪处地方遭了祸事。

　　雾清踩在田埂边上看着村里人往田里放水，她被扶予还有玉真师兄赶了出来，也不知是不是昨晚玉安那个大喇叭把她哭了的事说给了他们听。雾清走着走着就进了山，进山的地方也有一些人在拨着树底的叶子看有没有菌子采，有胆大的小孩看见了雾清，笑着喊她，“仙长姐姐！”

　　雾清也笑着回看他们，那小孩更来了劲，跑到她身边说：“仙长姐姐你是要进山吗，这个时候的三月泡和胡颓子最好吃了，我们带你去！”

　　雾清在蜀山从没采过什么野果，听到小孩这么说也来了兴致，不过还是不敢答应，于是和他们说：“你们先去问问你们爹娘吧，万一等会你们爹娘找不到你们着急就不好了。”

　　小孩立马朝村子里大喊了一声：“娘！我和虎子他们跟着仙长姐姐进山成不成！”

　　雾清被他这大嗓门吼得耳朵疼，笑着捂住了耳朵，过了一会就听见村子里传来了女人的吼声，“快去快回！跟着仙长别乱跑！”

　　“仙长拜托你看着他们点了！”

　　小孩把眼神放在了雾清身上，等着她的回答，雾清双手合拢在嘴边，朝着村子里喊，“好的，我知道了。”

　　可是声音小的只有身边的几个小孩才能听到，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小孩学着雾清双手放在嘴边笑着喊，“娘，仙长说她知道了！”

　　雾清就带着三个小孩进了山。

　　山中有大半年没人进来过了，林子里的路都找不到了，好在虎子他们是经常进山来玩的，闭着眼睛都知道路，欢呼着往以前踩过的点去摘野果。雾清跟在他们身后，衣角被划破，焦急地喊，“你们不要乱跑，我不认识路啊，我找不到你们了！”

　　那几个小孩又跑了回来，牵起雾清的手拉着她一起跑。

　　小虎子们看见一棵三月泡的树就蜂拥上去，可雾清明明还什么都没看见了，凑近了才看见树叶底下的红色小莓果，小虎子摘了一颗最红的树莓递到雾清嘴边，雾清吃进嘴里咬破后一股酸甜滋味在唇齿内流动，笑着摸了摸小虎子的毛茸茸小脑袋，跟着他们一起摘起了三月泡。可雾清没有小虎子他们那么熟练，被灌木上的小刺划伤了手，小小的血痕遍布嫩白的手背上，不过雾清也玩疯了，根本想不到这些。

　　摘了一大堆三月泡，雾清全都兜在袖子里，到了村子里和小虎子他们分别，把莓果抱在怀里朝师兄们那边跑，迫不及待地想和他们分享她辛苦找来的宝物。

　　雾清先去了扶予那边，推开门数了数人数，师兄一个没少，笑着把袖子里的莓果给他们瞧，挨个喂了一把，最后给扶雪装了一大碗，乐颠颠的去了隔壁屋。

　　今天扶凌和张道一已经能站起来走两步了，两人最先注意到的不是雾清怀里的莓果，而是她手上的细小伤痕，扶凌和张道一一人执起一只手，拿起止血祛疤的药膏细细涂抹。

　　扶凌又看见了雾清身上的道袍被林间的雨露沾湿，衣摆和袖子还被树枝划破了，无奈笑着问她：“你去哪儿跑了，怎么衣裳都破了，你去找针线来脱下让师兄补补。”说罢用手肘戳了戳身侧的张道一。

　　雾清找来了针线，和扶凌一起看着张道一手中的细针在道袍间穿梭游走，看得人眼睛都花了。张道一补好衣服后摊开抖了抖递给了雾清，雾清把衣服穿上后在他俩面前转了一圈，三人相视一笑。

　　时间过得快，蜀山那边也派了弟子来接应扶予他们，扶凌还得和雾清一块继续他们的旅途，那个弟子还替颐清传了话给扶雪，如果她想回去就跟着她们一起回去好了，不过被扶雪拒绝了。

　　雾清去送扶予，扶予断了的那只右手袖子空荡荡地晃着，雾清心都揪紧了，却不想让他们看出异样来强装着笑容，扶予临走时笑着走到她身前，用左手揽着她的后脑压在自己胸前，轻声说：“娇娇师妹别哭，师兄没事，回蜀山了照样能和你玩。”

　　雾清抵着扶予的胸膛蹭蹭，双手抓上他的衣襟，指节泛白，眼泪涌出打湿了衣裳，眼泪越掉越多，呜咽声渐渐转变成嚎啕大哭。扶予心疼地去擦她的泪水，轻声哄着她，“好了好了，都那么大了还黏着师兄呢，羞不羞啊？”

　　雾清不理会他的打趣，似乎要将整个村子用泪水淹了一般，抽抽嗒嗒地哭着，哭的小脸通红，眼睛肿成了核桃，一下一下打着哭嗝，其余的师兄也围了上来使出浑身解数想哄她开心。

　　到了分别的时刻，众师兄挥挥手跟泪眼朦胧的雾清告别，雾清这么哭了一通一个个的都生出无尽的不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