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溯源」》冥狱司

16、战

　　什么来了？

　　月媚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应到了圣城外围的气息。

　　“是敌袭！”

　　墨巴斯第一个反应过来，带头冲了出去。

　　此时，在城墙之外几百米的高空上，一头巨大的魔兽悬浮在半空之中，几道人影也是悬浮在魔兽身前不远处，而那几股恐怖的气势，则正是从这几人身体中散发而出。

　　人影不急不缓的对着城市踏空而来，片刻后，刚好停步在了城墙上那些飞矛手的攻击范围之外。

　　望着那停步在攻击圈之外的一群人，城墙之上两道光影缓缓腾空，墨巴斯的阴冷喝声，蕴含着许些冷意，在天空之上徘徊着。

　　“人类，为何未经同意，便擅闯我族地域?若是不想惹起加玛帝国与蛇人族的战争，奉劝你们从哪来的，还是回哪去吧！”

　　古河自然不会就这么空手回去，说真心话，他这次可是大出血才请的加玛帝国这些强者出手，若是就这样放弃，未免也太不甘心了些。

　　即便是拿出化形丹和六阶魔核都未曾打动美杜莎女王，原本打算偃旗息鼓的古河在得知那所谓的美杜莎女王只是一道能量分身时，顿时又燃起了希望。

　　才飞跃进神殿中，古河的身形就被一股巨力拍的倒飞而出，狠狠轰击在坚实的城墙之上，硬生生咽下涌上来的腥甜，赤红的火焰映照在他眼中，骇的他忍不住惊声呼道。

　　“斗皇强者？异火？”

　　青年脸上覆着狰狞蛇面，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那一对诡异的淡金竖瞳。

　　“古河大师好眼光啊，异火确实被我吞噬了，你所求的也以落空，所以。”

　　赤色火焰升腾而起，凝聚成四只火焰魔兽形状。

　　“就此离开，不会有任何人受伤，否则，你们全都会死！”

　　古河脸色有些难看，他看向一旁的黑袍人，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一般。

　　黑袍人缓缓摇了摇头。

　　“阁下所用异火，似乎是排名第二十二的「万兽灵火」，而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美杜莎女王却是在万丈岩浆之底取得的异火，与阁下所使用的异火并不相符，而且炼药师一生只能拥有一种异火，所以……阁下可否通融一下，古河愿意用一卷融灵丹丹方，两枚化形丹，一本地阶斗技作为交换！”

　　听得这般条件，饶是一旁的斗皇强者都诧异不已。

　　“我去，老河这是要倾家荡产的节奏啊，这异火……对炼药师来说，就如此吸引人吗？”

　　身边的斗王强者狮王严师咂舌道。

　　“古河大师果真大手笔，若不是和人有约，我还真可能会答应大师的交易。”

　　青年深吸一口气，一旁的火灵早已按捺不住，扑了上去。

　　“所以，很抱歉，您的交易，我拒绝！”

　　大战一触即发，风旋和火焰互相撕扯着，青年所使用黑色玄冰将黑袍人的最强一击层层裹挟，最后竟将其生生粉碎了去。

　　赤红火幕笼罩天穹，才一交手云韵便察觉到这人强的简直离谱，自己的每一次起手都被他打断，像是她的每一次攻击都被他所提前预见一般，而在斗气雄厚程度上，似乎也比她更强！

　　虽然不知为何他并未全力出手，但云韵知道，他方才所说，并未有自夸的成分。

　　趁着混战，萧炎静悄悄的溜了进去。

　　临行前，他好像看到那个青年往他的位置看了一眼。

　　……………

　　望着那斑斓的能量结界，黑袍人和青年同时停了手。

　　“回去吧，不管她突破成功与否，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等其他蛇人族首领赶来，加玛帝国，可得少上一些强者了。”

　　青年望着远处，灵魂感知过人的他已经察觉到了那些赶来的蛇人族首领。

　　黑袍人同样感知到了这些，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待的萧炎夺得异火逃离之后不久，胸前的符玉便闪烁起明亮的光芒。

　　“谢谢，还有……你这样，很好看……”

　　火焰中走出的人影，华贵而又不失清俊，取下狰狞蛇面后的青年，五官清隽而又不失温柔，像极了一块暖玉。

　　萧炎无端端想起年少时薰儿曾念过的诗。

　　“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顾清川冲他笑笑，身形在一片光中开始缩小。

　　“我也觉得我很好看，哼哼。”

　　少年打了个哈欠，看了眼一旁缭绕的青莲地心火，冲萧炎伸出了手。

　　七彩小蛇飞速蹿出了萧炎的袖子，盘绕在顾清川手腕上。

　　“终于……欢迎回家。”

　　轻轻摸着小蛇的下巴，顾清川的神色是萧炎从未见过的温柔。

　　“你和美杜莎女王……认识？”

　　萧炎试探性的问道。

　　“算不得多熟练，只是做了笔交易，她放你拿到青莲地心火，而我保她进化成功，很明显，我成功了。”

　　吞天蟒嘶嘶的冲着顾清川吐信，后者弯了眸，取出几颗金色果子喂其吃下，后者打了个饱嗝，盘在顾清川手腕上呼呼大睡起来。

　　“我去，你这家伙，赤炎魂果你就这么给它当零嘴吃啊？”

　　萧炎咽了口唾沫，那可是炼制斗灵丹的材料之一啊，其珍惜程度也远超伴生紫晶源。

　　“无妨，就这几颗，全给它吃了也没事，再不济还有紫晶源顶着呢，不过——”

　　顾清川嗅了嗅，双眼放光。

　　“你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找到什么天地灵物了？”

　　额间一片黑线，心里暗自腹诽这货果然狗鼻子，萧炎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地心火莲子。

　　“萧炎你真够义气！我爱死你了！”

　　少年眼睛都在放着光，欢呼一声扑向萧炎。

　　萧炎一脸嫌弃的推开凑过来的少年，将小瓶子丢给他。

　　“十一枚地心火莲子，莲台我有用处，就分你六枚莲子，没问题吧？”

　　萧炎看着爱不释手的把玩莲子的顾清川，笑道。

　　“没问题，反正那个莲台的修炼加速能力对我而言也用不上，你自个留着用吧。”

　　收下莲子，顾清川清了清嗓子。

　　“鉴于你确实对我够义气，那我也不好继续对你藏私了，以后有什么需要的药材魔核，都可以拿东西和我换，我敢保证，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拿不出的。”

　　闻言萧炎倒是有些诧异，但对顾清川的话还是没有多少怀疑，毕竟，连药老都对顾清川的灵药储备颇为赞叹。

　　“对了，这青莲地心火你抓紧时间吞噬了吧，我那斗皇级别的实力一天只能用一次，也不知道那古河是否对异火还不死心，要是追上来，我可只能带着你跑了。”

　　顾清川收敛了神色，认真说道。

　　“不过，还是得等一会，等到午夜，寒意最深的时候，我会尽量帮你创造出适合吞噬异火的环境……”

　　………………

　　月亮已经落了下去。

　　阴恻恻的夜空中，竟突然飘起了雪花。

　　巍峨的高山被玄冰覆盖，寒意逼人。

　　“好冷……这冰的温度居然连灵魂都能冻结……”

　　药老打了个寒噤，使用骨灵冷火将自身包裹后，那彻骨的寒意才退了下去。

　　“服下血莲丹，把手伸入青莲地心火中，找出那一缕火种。”

　　顾清川冲萧炎说道。

　　萧炎照做，终于在血莲丹凝结的血铠消失之前，找出了那一小条岩浆条。

　　“接下来该怎么做？”

　　望着手心里那冒着炽热高温的一小条岩浆，萧炎冒着冷汗，连忙问道。

　　“吞下它……”

　　顾清川的声音落在萧炎耳朵里，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

　　吞下？

　　将这可以焚毁一切的毁灭火焰吞入体内？

　　萧炎愣怔住了。

　　他知道接下来的行为无异于找死，但是——

　　“我来萧家，是为了退掉当年的婚约！”

　　这是纳兰嫣然高傲的声音。

　　“萧炎，你只是个废物！有什么脸面站在薰儿身边！”

　　这是萧宁讥讽的声音。

　　“我相信炎儿，我萧战的儿子绝不是废物！”

　　这是父亲安慰的声音。

　　“萧炎哥哥，薰儿相信你，一定能走向巅峰！”

　　这是薰儿鼓励的声音。

　　萧炎在寻找，寻找着记忆里那个人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在最关键的时候，他一句也想不起来呢？

　　回忆一帧帧一幕幕闪过，最终定格在他初次见到顾清川的那一刻。

　　躲避萧玉疯狂追杀的萧炎，误打误撞的落入了极其隐蔽的洞口，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一路走到了头。

　　被水晶包裹着的少年，就那样孤独的环抱着自己，在萧炎第一次见到他时，在水晶中的少年似乎睁开眼睛。

　　当一切都未曾开始时，一切都已将落幕。

　　萧炎睁开眼，一巴掌将岩浆条拍入口中。

　　“按照焚决功法运行异火，我这有很多冰灵寒泉，你当水喝都没问题。”

　　顾清川将一大瓶冰灵寒泉倒进萧炎口中，成功舒缓了异火对萧炎身体的破坏。

　　饶是如此，萧炎现在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周身像是被煮熟了一样冒出一个个水泡，阵阵蒸汽从皮肉之间冒出，偶尔有水泡炸裂，带起一片殷红。

　　真正的磨难，才刚刚开始。

　　顾清川面不改色，他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药老也同样明白这一点。

　　…………

　　不知过了多久，连顾清川自己都不知道在石壁上划了多少痕迹之时，萧炎的狂笑声传遍了整个山洞。

　　默契的没有去打扰那个少年的喜悦，顾清川和药老相视一笑，心中的巨石终于是落了下去。

　　……………

　　然而顾清川做梦都没想到，原本以为最危险的吞噬异火这一关已经过去，之后按照焚决炼化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但真正看到萧炎那痛不欲生的模样时，他才隐约明白那所谓焚决到底有多离谱了。

　　万载的时光锤炼，将近乎无限的力量凝聚为一点，想要以血肉之躯将其全数接纳，简直是痴心妄想。

　　顾清川试过让吞天蟒吸入那些能量，然而已经汲取到足够能量的吞天蟒也只能吞去微乎其微的量便再也无能为力了。

　　“药老，烦请您替我守好门，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

　　………………

　　“可是，小玦，修道院里的条件，已经不足以再多领养一个孩子了，更何况，还是一个那样的……”

　　混沌中，萧炎听到男人嘶哑的低语。

　　“没关系的神父，我可以把我的那一份食物分给他。”

　　顾清川的声音虽然沉稳，但那一抹稚嫩还是不容忽视。

　　“一来和修道院里的孩子打架，也不肯去和唱诗班的人学习，还抢其他孩子们的食物，这样一个怪胎，也许真的不适合修道院。”

　　神父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似乎察觉到自己说出了不该说的话，在身前画着十字，叹息一声后开始祷告起来。

　　“我会好好教导他的，请相信那个孩子，他只是不太能适应这里的环境而已。”

　　神父叹息一声，也没有再反对少年的提议了。

　　………………

　　“从今天起，我会教你读书识字，生活常识，以及……如何在这样一个世道里活下去。”

　　角落里的少年龇牙咧嘴，口中吐出听不懂的音节。

　　狭小的房间里，少年手里拿着一个饭团，他掰成两半，将较大的那一块递给他。

　　几乎是瞬间，蜷缩在角落里的少年夺过顾清川手里的饭团，狼吞虎咽的塞进嘴里。

　　顾清川咧嘴笑了，会吃东西，多半不是个傻的。

　　他握住少年的手，在他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着。

　　“苍玄，这就是你的名字了，跟我念。”

　　少年一遍遍甩开他的手，顾清川不厌其烦的一遍遍重新抓住他，直到少年成功念出他的名字。

　　“苍……玄……”

　　顾清川弯了眸，又开始在他手心里写了一个玦字。

　　“我的名字，苍玦，会念吗？”

　　少年凝视着他，没有说话。

　　顾清川显然也没指望他能一次性念出来，才想放弃，手就被拽住了。

　　那个孩子，一笔一划，在他手掌上写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玦」字。

　　“苍……玦。”

　　顾清川表情有些愣怔，良久，才做出回应。

　　“嗯，我在。”

　　………………

　　萧炎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顾清川躺在他怀中，白皙的皮肤上满是旖旎的瘢痕。

　　想起昨晚近乎疯狂的荒唐行为，萧炎捂住脸，一时间还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顾清川缓缓，起身穿衣一气呵成，才转身问道。

　　“苍玦，是你真正的名字吗？”

　　萧炎凝视着他，认真问道。

　　“……果然，饮下我的血之后，你也能看到我的一些零星记忆碎片了。”

　　顾清川没有否认。

　　“回答我。”

　　萧炎依旧坚持要一个答案。

　　他太想知道一个答案了。

　　从梦境中窥见的记忆太过杂乱，根本无法将之连结起来。

　　苍玄，苍玦，神明……

　　“我并不是什么神明，我只是……活的比较久而已。”

　　顾清川轻轻抚过萧炎面庞。

　　“关于我的事情，你将来也许有机会知道，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就算你知道了，对你而已也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努力变强吧，强到……能够结束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