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梅》梅花让柳

24、赏月

　　房门打开，儒荆和夜泠走出来，旁边那扇门随之打开，叶晟和楚潇走过来。
　　儒荆对叶晟说：“为师要回山了，日后你就跟着夜泠吧。”
　　叶晟一愣：“您不用我陪着吗？”
　　“为师还没老到这种地步呢，再说了，你习武不就是要闯荡江湖吗？留在夜泠身边，为师倒也能放心一些。”

　　儒荆看向夜泠：“我这徒弟就留给你了，他武功不错，也能帮你一帮。”
　　夜泠点头。
　　儒荆道：“我先走了，不用送了。”
　　叶晟：“弟子恭送师父。”
　　儒荆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以后就承蒙楚兄和夜姑娘照顾了。”叶晟抱拳。
　　“客气了。”楚潇说，“说来我们也好久没有并肩了。”
　　叶晟也颇为感慨：“是啊。”

　　夜泠看向楚潇，楚潇笑道：“我并非一直待在京城。”
　　三人往回走，楚潇边走边回忆：“三年前，我偷偷出宫了一段时间，去了洛阳，遇到了叶晟，结伴而行了半个月，回京之后就再没出来过。”
　　夜泠脚步一顿，楚潇转眸：“怎么了？”
　　夜泠说：“三年前，我也去了洛阳。”
　　楚潇挑眉：“什么时候？”
　　“六月。”
　　楚潇一愣：“我也是。”
　　叶晟在一旁说：“那你们那个时候就见过了？”
　　夜泠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不然的话，在京城的时候就能认出来了。
　　楚潇也很认同。

　　“你当时是去干嘛的？”楚潇问。
　　“我……”
　　“姑娘！”
　　余下的话皆被打断，三人闻声看去，木棉停下脚步，沉声道：“有人发现了毒蝎的踪迹。”
　　三人都是一愣。
　　“在哪？”夜泠冷声问。
　　“宁城。”

　　**

　　宁城偏北，地势高，空气寒冷干燥，那里的人大都热情好客，而在宁城往北绵延十余里便是与蒙古的交界处，也就是夜泠生活了十几年的边塞。
　　夜泠几人赶了三天的路，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进了宁城。

　　依旧是城郊，依旧是一座叫落梅的宅子。几人栓了马，往里面走的时候，夜枭没忍住问：“阿姐，你究竟有多少宅子啊？或者说，哪里没有你的宅子啊？”

　　“不知道。”夜泠说，“这些都是她们买得，我很少来。”
　　她们？
　　夜枭刚要问，就见一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见到夜泠明显很高兴：“姑娘来啦！”
　　夜泠“嗯”了一声，开门见山地问：“人在哪里？”
　　那女人回道：“在氿娘那里。”
　　“好。”夜泠说着，转身出了门，另外四人急忙跟上。

　　路上，夜泠和楚潇走在前面，夜枭和木棉还有叶晟跟在身后。
　　夜枭凑近木棉，悄声问：“‘她们’是谁呀？”

　　木棉往旁边让了让才道：“是被姑娘帮过的人。姑娘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帮很多人，大多是一些苦命人。”
　　“姑娘给了她们容身之处，教习她们武功、医术，亦或是针织女工，让她们有谋生的渠道，可以靠着自己的双手活下去，不用仰仗别人的鼻息，看别人的脸色。”
　　“也就是这些人生活在各个地方，成为姑娘在江湖上的眼线，丝毫不逊于百晓阁。”

　　夜枭点了点头，一脸钦佩：“原来我阿姐这么厉害。”
　　叶晟也道：“夜姑娘真是人美心善。”
　　“那我们现在是要去找……氿娘？”夜枭又问，他刚才听到了这个名字。
　　“嗯。”
　　“那她在哪？”
　　“赌坊。”
　　夜枭：“？？？”
　　哪？？？？？

　　不多时，五人站在宁城最大的赌坊里，夜枭往四周看了看，觉得这里和他之前见过的赌坊不太一样，没有嘈杂的喧哗声和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声，只有激奋的气息漂浮在四周。虽然算不上安静，但比之那些乌烟瘴气的赌坊，这里可真是好太多了。

　　一个女子走过来，视线从几人脸上一一划过，道：“几位是来玩的，还是？”
　　夜泠勾了勾腰间的玉佩，女子视线下移，在看到梅花玉佩的瞬间愣了一下，而后轻声道：“几位随我来。”

　　五人跟在女子身后上了三楼，进了一间雅间。
　　“老板，姑娘到了。”女子在门外轻声道。

　　下一瞬，房门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个袅袅婷婷的女人，正是夜泠他们要找的氿娘。
　　她让女子退下，这才引着夜泠他们进了房间。

　　“人在暗室里，姑娘稍等。”氿娘说着，伸出手在一面墙上按了几下，随后墙面轰隆一声旋转打开。

　　“姑娘请。”

　　暗室墙上燃着烛火，昏黄的光亮落在黑暗的道路上，越向里走，隐约能闻到些许的血腥气。
　　氿娘止步，看着地上那个被白布蒙住的尸体说：“就是他。”

　　夜泠蹲下.身，直接掀了白布。
　　白布之下，是一个中年男子，颈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血肉外翻，散发出腐朽味。
　　夜枭蹙了蹙眉，后退了一步，木棉瞥了他一眼。

　　“这人是谁？”夜泠问。
　　“就是一个普通的杂役，那天从赌坊离开之后，死在回家的巷子里，没过多久，被我派出去讨债的人发现了。全身只有脖颈一处致命伤，伤口跟毒蝎的武器弯月刀一样。”

　　“一刀致命，不像他的手法。”木棉说。
　　“会不会是有人冒充？”叶晟思索道。
　　“有可能。”氿娘说，“这人专挑赌坊的人下手，怕是故意引姑娘来的。”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就只是为了引开我们？”夜枭不解。
　　“不知道。”氿娘摇摇头，看向夜泠，“姑娘觉得呢？”

　　夜泠早已站起身，正垂眼用楚潇递过来的手帕擦手，闻言道：“管他什么目的，杀了便是。”

　　月上柳梢，一行人出了赌坊。
　　“你们先回去，我去个地方，不必跟着。”夜泠说。
　　“我跟你去。”楚潇道。
　　他不太放心。
　　夜泠点了下头。

　　五人分道扬镳，夜枭三人回了落梅，夜泠和楚潇则是朝着城外某一山林深处而去。

　　两人落在一棵大树的枝丫上，借着树叶的遮挡看向不远处的阁楼。
　　“这是……暗影？”楚潇问。
　　“确切地说，是暗影的分盟。”夜泠说，“暗影是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人数众多，仇家也众多，为了避免仇家追杀，暗影最机密核心的地方藏得很深，除了影主和五大杀手以及一些曾在里面待过的人之外无人知晓。”
　　“但是将暗影藏起来也不利于他们接任务，于是樛木在不同城镇建了五个暗影分盟，分别由五大杀手看管，用来接收暗杀任务。”
　　楚潇明白了，他看向远处阴气森森的地方问：“那这个地方的看管者是毒蝎？”
　　“不是。”夜泠说，“是毒蔓。”
　　楚潇一愣，就在这时，夜泠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小心。”

　　楚潇被她带着落到了树下，刚落地，嘴里便被塞进了一颗药丸。
　　“含着，别吞下去。”夜泠说。
　　楚潇乖乖照做。

　　“你竟然不怕我的毒？！”毒蔓自阴影处现身，满眼惊诧的看着夜泠，而后笑道，“难怪毒蛇没回来，就算他不是你的对手，就凭他的毒术也不该命丧当场，原是如此。”
　　毒蔓眯了下眼：“我有点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

　　“以后你会知道的。”夜泠说，“我这次是来找你帮忙的。”
　　“帮忙？你找我？”毒蔓惊奇的不行，“你竟然找你的仇人帮忙？！”
　　夜泠淡淡道：“我说了，我的仇人只有那两人。”
　　毒蔓挑眉：“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就凭这个。”夜泠抬起手，一枚茉莉状的玉佩坠在她指间，映着月光出现在毒蔓眼底。

　　毒蔓瞪大眼，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她看着夜泠，颤声：“你、你是……”
　　夜泠收了玉佩：“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毒蔓深吸口气平静下来：“我如何信你？”
　　“信或不信，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毒蔓沉默，夜泠转身：“我给你时间考虑，想清楚了来落梅找我。”

　　**

　　两人一路无话回了落梅，楚潇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但不知如何开口，临分别前，夜泠突然问：“困吗？”
　　楚潇摇摇头，夜泠道：“那陪我赏赏月吧。”

　　这座落梅建设和金陵那座一样，分为前后两院，夜泠和楚潇依旧去了后院，只是这一次夜枭搬到了前院。毕竟这两人在一起了，夜枭和他们两个一起住在后院，总觉得不得劲儿，干脆住到了前院，把后院都留给了他们两个。

　　两人坐在房顶，头顶是浩瀚星空，脚下是万丈大地。
　　夜泠仰头喝了一口酒，听见楚潇问：“不是赏月吗？”
　　夜泠勾了下唇，抬头看向那轮圆月，明日就是十五了，月亮很大也很圆，夜泠看着看着，突然说：“小的时候，我和岁岁也像现在这样赏月。不过不是在房顶，而是在梨树上。”
　　楚潇轻声问：“为什么在梨树上？”
　　“因为那棵梨树长得特别大，特别高，枝丫繁茂，我们两个爬上去，不会被发现。”夜泠笑了笑，“除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