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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庄中摆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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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遥可不想贸然答应下这么件棘手的事。虽然他不太喜欢司上青这个人,但背后动刀暗地杀人的招数他使不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快快离开这里。
回到屋中吃过早饭,他又试着使了几下玄术,没用,虽然他觉得神清气爽了些,但体内的灵力完全不听他使唤,他一运气便觉乏力。
“这个陆林风真不厚道!”他心里憋着一口气,还想再骂几句,没想记起了陆芙蓉,她那里有解药,“使不得,都这个节骨眼了她恨我都来不及呢!”想想,他还是脸皮薄,哪儿敢再去找她。
坐着等也是徒然,他心存侥幸,索性在府里东走西窜,寻思着能找个什么人打听打听庄里的情况。转了半天,诺大个遥芜山庄,除了跟在他身边不爱说话的小童,其他人都风风火火忙里忙外地不愿搭理他。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碍事儿的大闲人。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在准备什么,兴高采烈有说有笑地忙得不亦乐乎。
他问那小童:“你们庄里每天都这样?”
他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刚来的。”
萧遥于是支使他去问问,不一会儿他回来说,是庄里要搭戏台子,晚上有戏看。
“跟我没关系吧?你再去问问。”萧遥条件反射地想到了自己。
小童显得有些为难,道:“人都忙,哪有人理我。”
萧遥琢磨了一阵儿,说的是什么,这不正好没人管他了,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去外面找找出路。于是撒腿就往府门外奔去,小童只是奉命跟着,去哪儿他也管不了,小跑着也跟了去。
出了门,走了一段路,萧遥停下来观察了下地形。四面环着山,东面的群山高耸入云,他于是便往北而去,走着走着竟是一峭壁,没有了路,远望一眼,山下零星散着村落人家。他回想着昨日来时的路,吃不准是在哪个方向,便掉头又往回走。上山,下山,一路九曲盘桓,好容易找到来时的平缓小路,可直走到影子都斜到了脚掌底,也没走到见过的那个山门洞。
太阳直挺挺地晒在人的脊梁骨上,身旁连个树荫都不得见,跟着的小童先不干了,一屁股坐到路旁的土堆上,哭嚷起来:“公子这是要去哪儿?您行行好,让小的喘口气儿吧!”
萧遥也累得腿都要折了,走过来坐下,笑咪咪问他:“山门洞在哪儿?你带我去。”
“公子走错了,在湖那边,”说着他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喘了会儿粗气,突觉不对,腾的站了起来,“哦,我知道了,你想跑!我可不带你去。”
萧遥抬起头看他乳臭未干还气势汹汹的,站起来把他扒拉到一边,不耐烦地说:“你个小孩儿,腿长在我身上,我自己不会找啊?在那边是吧?”说着抹了抹额头的汗,便要往那边去。
小童不甘示弱,又跟了上来,在他身后嘀咕着说他就算找到也出不去,这么瞎转悠都是白费功夫。
萧遥不听,非要去找,“你爱跟着就跟着吧,死心眼。”
又是上山,下山,一路九曲盘桓,大路走了一段,终于找到了先前的山门洞,他喜出望外,对身后的小童说:“看见了吗?你快回去告诉陆老头儿我走了吧,免得你挨顿打。”说着,哈哈大笑着奔山门洞而去。小童看着他义无反顾的背影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坐了下来。
日头渐渐西沉,一路九曲盘桓,接着上山,下山,不知不觉萧遥又转回到了同一个山头,一条路走得他有些腿脚打转,正迷惑着,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却是那小童。
他站在路当中一副好言相劝的样子说:“公子跟我回去吧!您再走十遍也是兜圈子。”
萧遥又饿又累,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人,后悔着没牵他的马。小童见他不太死心,指了指他身后,他回身遥遥一望,又是那个山门洞,他立马垂头丧气了。
“天要黑了,山里的狼不认识您,咱早早回去的好。”
萧遥望望从山门洞渐渐沉下去的落日,似是向他投来了诡异的一笑,他倔强地没吭声,却束手就擒般地跟着小童回了遥芜山庄。
庄里骤然换了一副模样,门上挂起了大灯笼,庄里面也是红彤彤一片。院里院外家眷来人进进出出地好不热闹。还没走多远,丫鬟细儿就急急地迎过来,那小童叫了她一声姐姐,她便让他去忙别的去,自领着萧遥一边往他屋里去,一边告诉他晚上老爷请他过去吃饭,晚饭过后还要摆两出戏一起热闹热闹,换洗的衣物都已备好了,过会儿她再来接应,说完便退了去。
走了一天路的萧遥着实没有心思再去赶什么热闹,只想两眼一闭往床上一倒呼呼大睡,但架不住陆林风心机不明的盛情邀请,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晚饭设在西跨院的花厅,人不多,除了陆林风和他几个家眷,再就那几个齐心协力呼风唤雨般让他裹着泥巴来到这里的他们族中的几位长老。不过,他怕见又想见的那个人却没有出现。陆林风一改白日的不苟言笑,换上一身喜气洋洋的绛紫色华服,言谈举止不失风趣儒雅,嘴角翘起的胡髭也显得和蔼可亲了几分。萧遥看他们喝得尽兴,却闭口不谈他们心中的大事,有些匪夷所然,他自顾自地夹着菜,酒酒更是喝不下去,喝起来像掺了水,说不上为什么,整个晚宴冗长得让他昏昏欲睡。
也不知吃到了什么时辰,忽听外面嘁嘁喳喳的喧闹声,嬉笑欢跳着过去了一波一波的人影。没多会儿,进来个老仆人,禀告说:“老爷,那边都妥了,就等各位过去呢。”
陆林风酒足饭饱,惬意地点点头,望了眼萧遥,客气地邀他一同前去。一大屋子的人就这样夹着萧遥你推我嚷着呼啦啦地都往戏台子那边去了。陆家的戏园子布置的好不排场,萧遥好容易坐下来,却还是不见陆芙蓉,猜想着也许是她要放他走的事被她父亲发现了,这么一想竟有些替她担心。
正想着,那个叫细儿的丫头从他身边走过,他便鬼使神差地拉住她。细儿扯回衣袖,瞥了眼坐在里面没注意到这边的陆林风,神情慌张。萧遥示意她俯身,问道:“怎么不见你家小姐?”
细儿冲着陆林风努努嘴,埋怨道:“都是你害的,老爷知道你见了三小姐,把她关起来了。”说完赶紧跑走了。
萧遥怔了怔,可怜的小姐,可恨的爹呦,台上哇呀呀地正走上来一个万众瞩目的英雄,三刀两斧之下便将恶人诛于刀下,萧遥看不下去,只觉得一板一眼的胡琴拉得他心绪不宁。
坐在一旁的陆林风故意选的这出给他看。何止这出戏,为了不让他睡踏实,不但戏班子搬出来了,还派人把族里能请的能人都请了来热闹。
白天的小童向他回禀了萧遥日间的行动,他看他确有些倦容,生怕他挺不住想早早回屋,便侧过身,说道:“都说离国的歌舞妓个个歌喉动人,舞姿绝伦,其中的头魁更是艳压群芳,我这庄中的戏班子虽是小巫见大巫,但也别有一番灵气。”他捋着上髭的一撇胡须,笑盈盈地自夸着。
萧遥笑笑没接他的话,拾了一颗花生米扔嘴里嚼了嚼,回他说:“我们那儿没这种戏,歌舞妓都像仙女儿,演不了你们这样的打打杀杀。”
陆林风干巴巴地笑了笑,明白他意有所指,仍没有想通。他又唤来了下人把戏单子递给萧遥让他选。萧遥兴趣索然又不甚了了,随便扫了一眼,一个都不认识,就手指一点《醉芙蓉》,道:“就它吧。”陆林风看看戏名,沉吟片刻,点点头吩咐他们去准备。
谁知锣鼓一响,台上出来个戎装武生,咿咿呀呀刚唱了几句,台下就一片叫好。萧遥还以为又要舞刀动枪的,随着一声鼓点心下一沉,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看,却不想竟是一出情比金坚相思苦,奈何恩仇斩情丝的戏码。众人跟着也看得尽兴,他长吁一口气,正盼着大家该散的都散了,却见陆林风又点了一折戏。没演多久,萧遥就被大锣大鼓震得耳朵疼,满台子的人跑过来飞过去,搅得他眼花缭乱,却不知道他们在唱些什么。他可顾不了那么多了,起身道了辞倦倦地就走了。
陆林风也不在意,他让人把白天的吩咐又传下去一遍:天亮之前谁都不准睡觉,能唱的唱,能跳的跳,谁都得把看家的本事露出来,谁都得扯足了嗓门儿喊破天。
于是乎,萧遥回屋这一路堪比降妖除魔的阵仗。刚出了戏园子,他就被一团火光映红了双眼,一群七八岁的娃娃挥舞着彩球跑马灯似的围着他转个不停,池边的游廊上站满了人,冲着池子尖声喝着彩。萧遥两手一划把讨人嫌的娃娃一个个摁到了身后,挤过人肩凑前一看,池中小船上独站一矮子,双手抡着火球,左掌扔出,右掌接住,一变二,二变四,火球飞上头顶,转到身后,一字排开把他围成个大圈,池里胳膊粗的金鱼摇着鱼尾,身子一抖绕着火球圈一条接一条地跳进跳出。萧遥看得登时没了困意,也跟着鼓起了掌。正看得起劲,压着鼎沸的嘈杂声,另一边传来一声兽吼,平生没见过这番景象的萧遥,竖着耳朵就挤破廊桥,三步两跳地往兽吼的方向去。他奔到几个丫头后面,看着一丈远的假山石前立着个巨人,挥舞着摘月的长鞭在星空中甩啊甩,响鞭一震,高耸的山石间窜出一虎兽,纵身一跃,虎啸划破长空。萧遥也不是没见过玄兽的人,但此时两眼已瞪得浑圆,恨不能也飞将上去逗他一逗。就这样又站那多看了一会儿,发现前面的丫头总回头笑嘻嘻地看他,他才恋恋不舍地走开。
一路走着,穿门过院转回廊,又是莽汉子在刀山上翻跟头的,又是屋檐上仙阙飘飘撒花瓣儿雨的,敲锣打鼓顶大缸的、变戏法的,好端端的遥芜山庄一夜间像是被演杂耍的土匪给占了似的,没一处让人安生的地儿。萧遥稀里糊涂地转晕了头,找了半天回屋的路却怎么也找不着。晕晕乎乎地拐过一道院墙,细看路不对,猛一回身,迎面撞来一女子,萧遥赶紧踉跄着后退一步,女子一抬头,不是别人,恰是陆家三小姐陆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