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s having my baby》林初四

3、Chapter.３

　　Chapter.3〈上〉　　我不想当护士

　　院长办公室。

　　韩院长合了合身上的白大褂，起身绕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儿身边，双手交叠在椅子的扶手上，蹲下，再仰起头，望向女儿刻意冷漠的侧脸。

　　内疚，期待，乞求……这一切在父亲眼中显现的神色，佑珏怎么会，看不见？可是，妥协，退让，真的可取吗？从15岁考上大学，到22岁研究生毕业，这整整七年的努力，难道真要为了一个并不熟识的男人而停歇么？对，那些要帮助他的话是自己自动＋自愿说的没有错，但是，这帮助，并不是像老爸说的那样，一天24小时地守着他，当他一个人的全职护士阿。

　　摇头，摇头，还是摇头。“爸，我不要。我不想当护士，我不想为了那个人浪费时间……爸，我不要……”

　　“乖女儿，你就答应爸这一回吧，爸怎么会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自由，快乐，有自己的梦想并毫无牵绊地去追逐，可是这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那江警官，就只愿意让你一个人接近，你说除了你，爸还能去找谁？好女儿，爸答应你，只要等到病人的情绪稳定下来，不再排斥其他人，就不再麻烦你。你有什么其它的要求，爸都会尽量配合，尽量实现，这样好吗？”

　　“爸！不就是一个小警官吗？照顾好他的身体就是了，为什么还要顾及他的情绪？”佑珏仍是不应。

　　“女儿，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心情的好坏，对病人的康复有多大的影响，你也是学过医的人，不该不知道。况且，他是上头布置下来的任务，是对我们医院信任的表现。你想想，一个为了维护社会安定奋不顾身的人，我们能亏待他么？就算不看在他的面子上，你总不会希望这家医院，因为没照顾好一个病人而倒闭吧？”韩院长双管齐下，软硬兼施。

　　“真的有那么严重吗？爸？”佑珏吐了吐舌头，“那好吧，我试试。不过，爸，我可没有真正的护士那样专业阿……”

　　“Really？乖女儿！早知道你不会让爸失望的！”韩院长拽起女儿的手，振奋如同此时前往的，不只是一间住着难缠病人的病房，而是一块镌刻着赞语的勋章，一笔一划地写着他韩院长积极关注国家安全事业的光荣事迹。“现在就开工吧！宝贝女儿！老爸决不会亏待你，给你的工资会高高滴。”

　　“拜托，老爸。谁要你那臭工资？要不是为了你，你以为这又哄又骗地就能让我神志不清到挑这种受气包的体力活干？商量一下，我义务劳动，你早点放我走，好不好？”在202病房前停下脚步，佑珏回过头，半是慷慨地施舍之后情有可原的嚣张，半是不小心卖了自己的忧虑讨好。

　　“我说过……谁都不要进来……”明明极其虚弱，却满满地灌入冰冷淡漠的声音，令佑珏原本想继续敲门的欲望大大的减弱。

　　一边是怕女儿反悔，给了个示意离开的手势转身立即闪人的院长老爸，一边是自己在未来恐怕不会太短的时间内必须面对的男人，佑珏举起的手还僵在半空中，一切，难举难放。

　　最后的最后，佑珏还是推开门。

　　反手关门的瞬间，佑珏感觉到舜云突然屏住的呼吸。

　　转过身，他仍是仰面躺着，像几天前那样。

　　看着佑珏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己面前，舜云没有动，也没有要求她出去，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看着他的眼睛。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将我当成佣人使唤。我是你忠诚的守护者，我的主人。”佑珏微微地欠身，给了舜云一个双手交叉于胸前的专业动作，像是个老练的职业天使，而那谦恭而略带笑意的表情，舒服得可以折损寿命。

　　舜云抬起手，揉揉眼睛，而佑珏，从他脸上读出所有的不可置信。

　　“怎么？不愿意么？不愿意也没有用，我已经粘上你了，你逃也逃不掉。”佑珏赖皮地笑。

　　舜云也弯起嘴角，冷冷地笑。“是啊，我是逃不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最好是现在就要了我这条不值钱的破命！”

　　“连你都知道不值钱的东西我要来干嘛……”不满地嘀咕一句，佑珏假意地变了脸色。“你这是什么话？宁愿死都不肯对我负责吗？”

　　“说吧，你要多少钱？”舜云的语气中，多少加了点温度。“你应该看得出我不是个有钱人，将来更不可能是。”

　　“我不要钱！”佑珏紧张地澄清。

　　“行了。你要什么都拿去吧！”舜云烦躁地甩手，“不过说实在的，我的确是要钱没有，要命半条。”

　　“我说过我不要钱！”佑珏大声地喊着，“从今天起我要跟着你！跟着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舜云放低了声音，“你究竟想……干什么？”

　　“总之！从今天起由我来照顾你！不许你拒绝不许你抗议也不许你嫌我不够技术！因为你没得选择！现在明白了？”佑珏以自己认为较通俗的语言又解释了一遍。“是你自己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这样对你，你应该捂着嘴偷笑才是了。”

　　虽然有一点幼稚，虽然还有不只一点的霸道，舜云总算是大体听懂了佑珏的意思。

　　“为……什……么……？”

　　“因为我是这里的护士！因为我很不幸地被分配来照顾你！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佑珏将双手叉在腰间，一双澄澈的眼睛，填满威胁。

　　［这个女人……］舜云皱了皱眉，再耸耸双肩，乖乖地闭上了口，表示接受。

　　Chapter.3〈中〉 我不干了！

　　“要温柔要温柔要温柔……”佑珏用心良苦地在镜子前变幻出各种微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使自己满意。“做作……装可爱……虚伪……”佑珏习惯性地吐吐舌头，仰起脸，用镶着银色闪亮的星星的精美指甲，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划下一个圆。“今天，应该会像这个圈圈一样完美喔……佑珏，加油加油加油！”

　　｛虽然嘴里说着不愿意，虽然心里也同样不情不愿，但是答应了老爸的事，就一定要努力做到。这才是我韩佑珏的风格！其实那个传说中脾气超火爆的江警官江流氓，也不过是那样……以前那次不算……和他有过两次接触，也没发现他敢对我怎么样……｝佑珏终于看到能令自己满意的自信，在干净的玻璃上完整地呈现。｛江舜云，江舜云，江舜云……既然老爸那么看得起我，我就更不能输给你，就算你真是听不懂人话的野兽，我也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驯服你！｝

　　“Good moring，Mr Jiang！”佑珏100％地相信，自己自然的笑容，一定比这冬日里灿烂的阳光更有人情味，更能温暖舜云的心。

　　“恩……”舜云轻轻地答应了一声，算是给佑珏一个面子。“你这个护士，好像不太敬业，不太守时……不是全天候服务吗？怎么到现在才来报到？”

　　“哦！对不起！我来得还不太久，不清楚规矩。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多多指教才是。”不是不知道舜云故意挑衅的目的，佑珏并未露出一丝委屈的神情。

　　“怎么？昨天不是还很嚣张的吗？今天怎么突然有了这样好的态度？是不是受了护士长的教训，学乖了？”舜云歪了歪头。

　　｛你懂什么！昨天对你露出真面目是我的失策！像你这种犟驴脾气的臭警察，怎么肯吃硬的？别以为我因为同情你一时心软就会对你既往不咎，等我完成了任务，再把我们的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昨天的事，我感到很抱歉，因为我的一点私事，坏了心情，所以对你失礼了。”佑珏歉意的表情，逼真的如同发自内心。“希望你不要因此而对我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个……当然不会了。我该道歉才是。”舜云并未发现自己早已中计。“我是说……那件事，你已经不在意了吗？”

　　“呵呵！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意的吗？你都说过你是喝醉了酒才做错事，我怎么好意思还抱着这件事不放？”佑珏看似明白事理。

　　｛你当然看不出来了，我这么辛苦地装着还不是看你现在精神承受能力暂且不佳，不忍心打击？感激我吧……｝

　　“啊……”舜云愣愣地看着一脸无所谓的佑珏，疑心自己的某个器官也出了问题。

　　［不是都说女人是小气的动物吗？女人不都喜欢将每一件小事记着一辈子都不原谅吗？为什么她却不是这样？这反倒使我更过意不去了……］

　　“Hi！”佑珏伸出手掌，在发呆的舜云眼前晃了晃，“今天的阳光，很温暖呢！走吧，我们出去散步，晒太阳！”

　　“哦。”舜云迅速地掀开被子，想翻身下地，才发现被子下两条僵硬的腿，根本不受自己的意志控制。

　　［怎么做，才能缓解此刻的难堪……我怎么就会忘了这最残忍的事实……而且，还是在一个女人面前……］舜云紧紧地攥着被子的一角。

　　“别急啊……有这个呢！”佑珏指指身后的轮椅。“来，我扶你上去……”

　　“轮椅？”舜云重复了一遍。

　　［是不是我的一辈子真的只能够靠这个生活了？是不是我永远都要这样坐着，然后仰起头，与别人谈话？我不要，我不要坐上去……坐上去，就下不来了……我不要……］

　　“把它移开！”舜云指着那一辆无辜的轮椅，“快把它移开！我不需要它！我不需要！”

　　“冷静点，冷静点，不要这样……”佑珏试图安抚舜云，“它并没有那么可怕，真的，不信，你试试看。”

　　“你也走开！”舜云一把推开再度向自己伸出双手的佑珏。“我不需要你来管！”

　　“你……”未曾预料舜云会有这样的大动作，佑珏连退几步，仰面撞在轮椅的扶手上。“唔……疼……”佑珏揉着被撞痛的腰。

　　而舜云，重新将自己的双腿藏进白色的被子下，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原来比脾气暴躁更可怕的，是喜怒无常！｝佑珏总算明白。

　　当舜云终于从颤抖中恢复平静，佑珏还站在原先的位置，没有移动半步。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粗暴，舜云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佑珏也就装作没有看见，任他一次又一次地犹豫挣扎。

　　｛当护士，是不是常常要受这种待遇？说不定，还有更可怕的呢……当护士真是辛苦，唉……｝佑珏轻叹一声。

　　“呃……那个……我……我想说，你叫什么名字？”舜云总算开了口，说出的，却不是最想说的话。

　　“佑珏，韩佑珏！”傻瓜都听得出，小气鬼佑珏现在很不高兴。“还有什么事要说吗？没有我走了……”

　　“等等！你不是说，要做我的朋友吗？你不是说，会在任何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的身边吗？”舜云喊住佑珏。“现在我想请你陪我坐一会儿，可以吗？”

　　｛该死！我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难道我言必有信的优点兼弱点都被这家伙发现了？朋友？哼哼，我会那么说，完全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的性格有这么诡异……｝佑珏不得不一步一步地退回起点。

　　“先坐下，OK？”舜云辛苦地望着佑珏。

　　做看，右看，没有椅子。前看，后看，还是没有椅子。佑珏只有一步一磨地蹭到被舜云厌弃的轮椅前，极不自然地坐下。

　　“佑珏，你是叫佑珏，我没听错吧？”舜云没话找话，“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回答？”

　　“没错啦！我好像还没口齿不清到连自己的名字都会念错！”佑珏对舜云的废话颇不喜欢。“想问就问！我愿不愿意回答好像是我自己的事！”

　　“可是……我想请你先答应我，我说了之后，你就一定要回答，并且，不可以哭，不可以发脾气……”舜云不识趣地讨价还价。

　　“你这人真麻烦！好吧！答应你！不过有条件！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你也一定要回答！并且不可以生气！”佑珏尽量把自己遭受损失的可能降到最低。

　　“好……那我说了……”舜云小心翼翼，“Franky是谁？”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问题，如此好奇。我只知道自己想了解，这个让你失魂落魄的人，这个间接地让我们有了交集的人，究竟是谁？虽然，我也知道那夜的不愉快，我不该再提起；虽然，在我心中，答案已知八久分；虽然，现在的我应该更关心自己而不是留着一份闲心去探听你的私事……但是，我的心，不自觉地想了，我的口，不自觉地说了——就像我的双腿，它们接受不到我的大脑发出的信号了……］

　　“怎么了？”舜云望着佑珏突然失去焦距的眼睛。

　　｛离开，好像还是昨日，可是回忆，怎么变得那么遥远……Franky，是谁呢……是我还没有说过分手却已经不知去向的情人？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黑天使？或者，我该问，我的生命里，是不是真的出现过这样的一个人？是的吧……不然，始终为了他而空白的那个角落，为何又在断断续续地发出疼痛的讯号？｝

　　“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佑珏收回自己飘散的目光。“他曾经是我的情人，但他已经回家了——他是个混血儿，他的家在英国。”

　　“哦。”舜云若有所思地点头。

　　“你怎么会知道Franky？是谁告诉你的！”佑珏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

　　“这……那天晚上……你一直都在喊这个名字……”

　　“你……”

　　｛流氓……｝

　　“你说过不发脾气！”舜云及时提醒。

　　“OK,OK。轮到我问你。”佑珏守信地放弃了报复的举动。“你有没有女朋友？”

　　｛阿？我被气傻了吗？怎么会问这样的笨问题！搞不好他会怀疑我暗恋他！｝话一出口，佑珏就后悔了。

　　“有……过。”舜云的表情，在佑珏忙于后悔的瞬间，变得僵硬。“可是我们，早就分开了……”

　　［泰妮，我的初恋……也许，也是我一生中唯一爱我的人——以后，大概再也不会有谁爱上一个这样的我……］那些爱，那些不爱，那些热情，那些冷漠，一层一层，交叠。［当初，你是那样苦苦地劝我，放弃刑警的职业，好让你不再日夜担心我的安危。可是，我一次又一次固执地拒绝你，直到你绝望地哭着离开我……我没有留你，因为我知道，我们的爱，还太过天真，与其等到彼此厌倦的那一天，不如尽早放手——以这个恰如其分的理由。这些日子以来，偶尔会想起你，不痛，只有温馨的回忆，慢慢地洗去我的疲惫。我没有怀疑过我的坚持，只当是我们不够缘分，如今，你的恐惧，在我的身上应验。难道，这是你早就预知的结果吗？我直到现在才后悔，后悔没有听你的话，才落得这样狼狈的下场。但一切，再也回不去……］

　　“她姓什么？叫什么名字？你们为什么分开？”女人好事的特点，在佑珏身上也没有少见。

　　“乔、泰妮。”舜云机械地回答。

　　［我们为什么分开？不就是因为她怕有一天见到的，是我的尸体，或者……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变成一堆无用的废物垃圾吗？］

　　“因为她怕我变成现在这样！！”

　　“你……干嘛这么凶！”被舜云突然升高的语调吓了一吓，佑珏抗议。

　　“你的问题问完了，你可以出去了。”舜云翻脸不认人的一幕，再次重演。“快出去，不要理我！”

　　“喂……你这人是怎样阿！不是说好不生气的吗！”

　　“我让你出去！”舜云将音量开到最大，“看到你我就烦！”

　　信用，在这个男人身上似乎并不值钱……

　　“你……好！我出去！我还不想再见到你了呢！混蛋！X！”佑珏摔上门，鼓着被气饱的肚子满世界找别有用心地人间蒸发的韩院长。

　　｛我不干了！我不干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人阿！翻脸比翻书还快！太可怕了！老爸……我不干了拉！……｝

　　Chapter.3〈下〉 不是你的谁

　　｛江舜云，幸好你碰到的是我这样宽宏大量的人！不然谁会在莫名其妙地当了你的受气包之后，还东奔西跑地为了你去找一个原本与自己无关的人？！真不巧，你家泰妮竟然会使我的小学同学！我也是好辛苦，才问到她的地址！还要帮你一路找过去！｝站在泰妮居住的公寓楼前，佑珏没完没了地在心中嘀嘀咕咕，｛刚才那样低声下气地求她去见你，天知道她把我当成你的什么人！不过还好，她总算是没有驳我的面子，勉强答应了。你会开心的吧？你会感动得涕泪四流的吧？一定会的！呵呵！｝

　　｛我想这一次，我是真的决定原谅你了！按泰妮对你的态度来看，你应该不是个很坏的人！所以，过去的事，我都不跟你计较了！至于你对我的态度嘛……我差点都忘了，你是个病人呢！况且，你要面对的，不是一般的小病小痛，而是终生残疾的重大打击！换作是我，还不定要闹出什么严重伤人事件呢……怎么样？韩佑珏这个很善解人意吧？很有风度，很招人疼爱对不对？崇拜我吧？爱我吧？｝佑珏自恋地笑了一路。｛怎么办？我好有成就感噢！江舜云，遇上我真是你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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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见到佑珏云开雾散之后愈加明媚的笑容时，舜云张成“O”的口型，出卖了他心中的惊讶。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对着佑珏停在窗口的背影，舜云的自语，恍如梦呓。

　　“为什么不再来？这可是我的工作，如果我就这么一走了之，丢了饭碗，谁来养我？你吗？”佑珏转过身，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阳光中抖动出神奇的灵气。

　　［现在不是我养不养的问题，是我根本没那个能力！我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自理，哪里还敢大言不惭地说我养你……］舜云一时无语。

　　“今天，愿不愿意跟我出去？带你去个好地方……”这一次，佑珏全身紧绷的神经，都作好了防备。

　　“你很怕我？”舜云答非所问，“不用躲这么远，我吃不下你的。过来，到这边来。”

　　“你……干什么？要我过去干嘛？”佑珏象征性地向前迈了一小步，停下。

　　｛这个男人想耍什么诡计，怎么那么反常？不会是又想对我耍流氓吧？……｝

　　“不用害怕，我不会对你动手，也不会凶你。如果你是怕我非礼你的话，那就更没必要。”舜云一语洞穿佑珏的心思。

　　｛豁出去了……量你也不敢怎么样……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佑珏狠狠心，顺从地走到舜云身边。

　　从被子里抽出双手，舜云撑住床面，拖着自己毫无知觉的下半身，努力地坐起。

　　“重……呼……好累……”舜云夸张地喘着气，“我是不是长胖了？怎么变得这么重？”

　　｛这家伙在开玩笑吗？这样还叫胖？白痴……｝佑珏以怪怪的眼神注视着自言自语的舜云。

　　“哎，你怎么不笑？”舜云无趣地望向佑珏，“干嘛这样看着我？我很帅吗？”

　　“是……不不，不是！”佑珏点头又摇头，“自恋狂……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丑！”

　　“就算我很丑吧……呵呵……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个好地方吗？那你可不可以……帮我……或者教我怎么上去？”舜云指指一旁的轮椅，“或者，你想背着我去？”

　　“啊？”

　　｛哎哊！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阿？昨天不是还发疯不肯要轮椅的吗？今天怎么这么乖？而且……我进来这么久，他都还没有凶过我一句……还会笑，会逗人……有没有搞错！这样我反而不习惯了拉！……天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佑珏犹豫着久久没有下一个动作。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变得这么快吧……其实，昨晚我一夜没睡，就这么睁着双眼，与你没有带走的轮椅，对峙了很久，很久。我终于明白，它不是我的敌人，而会是我的朋友。有了它，我就不必被禁锢在这个白色的房间内。坐着，总比躺着多点尊严……真的不该就这么放弃，也许不久后的一天，我还能够站起来……站起来，像我倒下之前那么高。］

　　“佑珏，我还有希望的是不是？”

　　“啊……嗯，嗯嗯嗯。”收回第N次迷失的目光，佑珏急急地点头。

　　然后舜云释然的笑容，第一次在佑珏面前自由地绽放。

　　｛晕眩……｝翻遍自己的脑袋中能装下的所有词语，佑珏终于找到一个最恰当的。｛对，这一秒的感觉，就是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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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可以问一句？小姐，你到底要把我带去哪里？走了这么久，你不累，我累了。”还不习惯这副若有若无的身体，舜云牢牢地抓住轮椅的扶手，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进手臂，才算有一点安全感。

　　“现在不告诉你！怕你太激动了！如果你晕倒在路上，我不是要失约了？”推着舜云的佑珏，尚且没有停下的意思。“都跟你说不用这样拉！你放松点好不好？又不会摔死。你怎么就是不听！”

　　“你……该不会是要带我去见谁吧？……失……什么约？喂！停下！说清楚再走！”

　　“说就说！我约了泰妮和你见面啊！”

　　“泰妮？！”面对着舜云的背，佑珏看不见他脸上越积越多的阴沉。

　　［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接受现实，为什么却又要我面对，下一场痛苦的煎熬？见泰妮，见泰妮，见她做什么？让她来同情我可怜我安慰我，或者取笑我终有一天得到惩罚吗？］舜云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你……要去哪里？我和泰妮，就约在这里阿……”佑珏不明所以地看着拼命转动着轮椅想要逃离的舜云。

　　“你闭嘴！滚！你以为你是我的谁？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地决定我该见什么人？以后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快滚！”舜云的爆发，没有任何预兆。

　　“舜……”下一刻，泰妮的声音已出现在耳际。

　　“泰……妮……”舜云手忙脚乱地想自己的身体转回去，然而，身下的轮椅对他来说，是如此陌生的东西，随心所欲地操纵，谈何容易？

　　“舜，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这样脾气暴躁。”泰妮绕到舜云面前，慢慢地蹲下。

　　……

　　躲在假山背后，远远地窥视着另一面彼此沉默的两个人，佑珏知道，自己错了。

　　他们的眼神交汇间，早已流失了情人间应有的默契。

　　“对不起……”这一句，佑珏说给自己。“我并不是你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