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川》狮子的太阳

89、天水异变

　　如果天界真的有意推动天河水落入人间，那么这些怀揣着激动心情登临天界的人间仙，在离开人间的瞬间就会成为天界征伐的炮灰。

　　有人落入了下风，并且想要从凡间吸纳力量参与战斗。

　　第一魔君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个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她不后悔，也没法后悔，不是她也会是妖族或者人间仙，只要人间对天河水的贪欲仍然存在，这一天迟早要发生。

　　还在飞升的人间仙还没有发觉其中的不对劲，又或许已经发觉了，但是成为天上仙带来的诱惑太大，他们没法拒绝，也许他会是幸运的那一个，他会作为天上仙活下来。

　　玉渊道：“魔君到现在都还没走，甚至出手帮助我们重立浮山大阵，除了告诉我们这次的事不全是你的责任之外，可是还有什么事吗？”

　　第一魔君心道，帮你们难道不是因为你威胁本君？

　　“魔族打算撤入河白战场。”第一魔君决定暂时不和他计较了，还是她的问题要紧。

　　玉渊和柔川都没说话，第一魔君这话不止问玉渊，也问柔川，见他二人这样沉默，便觉得不好。

　　玉渊道：“抛开我们之间的各种恩怨不谈，魔君既是真心相问，我不敢虚言以对。”

　　“不要进去。”玉渊道。

　　相似的话在他们进入河白战场之前，第一魔君自己其实也劝过他们，而如今又反过来了，变成了他们劝第一魔君不要进去。

　　柔川也道：“魔君想必已经差人进去过，结果定然无一生还。我们能出来是因为郦珠的存在，那个战场认识她，亲近她，而现在，已经没有郦珠了。”

　　说起郦珠，她的拥抱好似留在她的身上，温柔坚强，让人止不住的留恋。

　　第一魔君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忍不住问上一问，如果河白战场已经可以进入了呢，毕竟他们的确活着出来了，虽然少了一个，但是玉渊和柔川都好好活着。

　　“那看来是退无可退了。”第一魔君道，她看了看玉渊，又道：“玉渊仙尊，本君方才可是出手相助了，这天河水你不能引往古混沌，否则别怪本君带着魔族占了你九荒仙境。”

　　玉渊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第一魔君说完便飞走了。

　　一旁神谕殿众仙恶狠狠地目送她离开，这位第一魔君领着魔族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给神谕殿收尾，玉渊仙尊竟然还放她走了。

　　倒不是玉渊真不想拦着她，而是眼下拦她已于事无补，若要杀她便要大动干戈，而照此次天河水这奇怪之处，实在难分出心思去管她。

　　只要她愿意拘着魔族别再出来添乱那就且容她走了也就是了。

　　“玉渊师叔，此次天河水似乎有些怪异。”素商领着人上前询问，神谕殿众仙也围过来，眼睛有一下没一下朝柔川瞟去。

　　能启动浮山大阵，基本上就能确定是那位回来了。

　　玉渊仙尊虽没有明说，但是从这个女子出现到今日启动浮山大阵之间发生的种种，都能证明玉渊仙尊早就知道了她的来历。

　　从浮山而出，妖族和泊伏山的试探，她的心剑，以及今日的浮山大阵，最重要的还是玉渊仙尊对她无条件的保护和维护，桩桩件件连在一起，他们便都看似平静实则震惊的接受了这件事情，看向柔川的目光也变得崇敬。

　　柔川不太喜欢这种眼神，似乎下一瞬间他们就要不经她同意就将某些责任强加在她身上，她往玉渊身后藏了藏，隔绝了那些火热的视线。

　　素商继续道：“这些仙人至飞升境之后，便真的登临了天界，再这样下去，原本不曾动心的仙人们也会摇摆，不知可是天界结界已经打开了？”

　　玉渊道：“天界结界还在，只是这道天窟之处有了一道裂缝。”又道：“这些仙人都是自主吸收天河水灵气的？”

　　素商觉得这话奇怪，但还是答道：“正是。”

　　玉渊摇了摇头，他将手伸进浮山大阵之内，立刻便感觉道天河水灵气死死缠在他手上，千方百计地要钻进他的体内，他将手收了回来，道：“你们别进入浮山大阵之内，这些灵气在自行进入人体内。”

　　众仙大惊，这等奇事简直闻所未闻，自来只有仙人拼命吸收灵气的，哪里能遇到灵气自发进入人体内的事情。

　　一时又有仙人问道：“浮山大阵再大也没法永远挡住天河水，这天窟只怕还是要封上才好。”

　　众仙去看曾经封过一次天窟，现在藏在玉渊身后的柔川，如果还有人能封住天窟，也就这有她了。

　　玉渊不悦道：“没有补天石，谈何封天。”

　　众仙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顿时哑了，改口道：“那也该给天河水寻个去处，否则冲破浮山大阵，凡间又是一场灾难，如今天河水有异，只怕也不止是凡间之难了，该是人间大难。”

　　玉渊看了看，道：“那就苍梧之地。”

　　古混沌太远，苍梧之地倒是近。

　　上回也是因为通往雾墟海的水道基本已经成形，且妖族这些年来又极其安分，他也就没有多生事端。

　　眼下异变丛生，且就近处置了罢，也怪妖族非要跑去掺和凡间天窟之事，他们总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浮山大阵之内的情况瞬息万变，有越来越多的人间仙闯进阵内，竞相飞升，也幸好浮山大阵阻出不阻进，否则大阵才成就要被这些想要进入的人间仙门先千方百计的破开了。

　　随着飞升的人间仙越来越多，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发觉了不对劲，似乎都不需要引气入体，这些灵气就会自己追着灌进他们体内，他们心中生疑，但是又舍不得眼睁睁看着别人飞升，自己却永远留在人间，便也不再理会这点小问题。

　　千首金乌在最高的地方，疯狂摄入灵气，妖族能在天河水之中得到的帮助虽不及人间仙，但是比起日复一日的修炼来说，却也十分可观，他因被砍掉太多头颅而长久停滞的修为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在目送一批又一批人间仙登临天界之后，他彻底打破了那层阻碍，数千鸟首再次出现，他振翅一挥，便又往更高处飞去。

　　他是妖王，是妖族里最厉害的妖，如果他能证道仙位，妖族的地位便能有所提升，便如同当初那位神入主妖族时，妖族就是这人间最高等的存在。

　　千首金乌冲进了天窟里，不过一瞬，凄厉的喊声就响彻天际，千首金乌硕大的身躯颓然落下，他才重新长好的头颅，只剩下了一个。

　　就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就死在了天窟里。

　　不，是差点死在了天界。

　　那些飞升登临天界的人间仙已经全部死了。

　　千首金乌剩下唯一一个的头颅里发出一种只有妖族能听懂的呼嚎声，妖族便不再吸食天河水，而是逃命一般冲回苍梧之地。

　　而天河水也在这个时候开始流向苍梧之地，就像是在追着妖族一样。

　　千首金乌发觉了天河水的流向，却无法再为妖族而战，他用死亡换取了一个给所有妖族一个忠告的机会。

　　天界有异，弃天河水，归苍梧，封界门。

　　他只剩下最后一颗头颅，最后一条命，现在这条命已经耗尽，他再也无法庇护他的臣民。

　　千首金乌如落日一般掉入天河水里，所有妖族齐齐发出了相同的悲鸣，而他们却不能停留，他们要在天河水冲进苍梧之地之前，完成妖王最后一个命令。

　　归苍梧，封界门。

　　千首金乌落入天河水里那具已经衰败的身体竟然还能不断吸入灵气，巨大的兽体不断膨胀，最后奇异地往上飘去，直到进入了天窟，再也没有出来。

　　原本还在为天河水狂欢的人间仙门陷入了另一种疯狂，那个他们无比期待的地方不是登临天界的入口，而是吞噬他们生命的死路。

　　而天河水就是催促他们上路的断头饭。

　　他们开始拼命远离天河水，妄图将缠在身上的灵气甩开，但是他们失败了，他们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天河水灵气的进入，哪怕他们在拒绝，灵气还是会渗入四肢百骸，督促他们尽快成为飞升境，然后去到最高的那个地方。

　　去死。

　　方才还一脸兴奋冲进大阵里的人间仙开始扑在大阵上，祈求外面的人将他们救出去。

　　浮山大阵，准入不准出。

　　原本是用来镇压妖兽的大阵，现在它隔绝了生与死。

　　天河水发觉了人间仙的变化，不再一点点渗透，而是如同生了灵智一样，将河水化成一股一股的绳索将人卷回水里，强行灌溉成飞升境，然后立刻送往天窟所在。

　　玉渊眼看着某个惊恐的仙人趴在他面前的结界上，然后更加惊恐地被天河水卷走。

　　阵内阵外的人都震惊得失了言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天河水会变成活的？

　　它会把所有妄图逃离的人间仙抓回去，完成他们的愿望。

　　最开始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