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川》狮子的太阳

88、浮山大阵

　　天河之水又淹浮山。

　　玉渊上次眼睁睁看着天河水淹浮山，是因为察觉到了柔川归来的可能，但是现在柔川已经在他身边，而他还是让浮山被淹了。

　　柔川冷眼看着，浮山原本壁立千仞峥嵘崔嵬，横峰侧岭断崖绝壁，是足以暂时抵挡天河水落入人间的。

　　但是天目神兽翻身而出，将浮山翻了个底朝天，高山崩塌，深涧被填，眼下的浮山和一马平川没有多大差别，天河水一落下，便浩浩荡荡地冲向了人间。

　　左右城前的战争被迫中止。

　　洪水来势汹汹，哪怕是天河水也没人敢凑上去，仙人尚且只敢在一旁勾取，凡人就更加只能远离。

　　天武皇帝大笑着，倒是不用他再耗费人力物力了，妖魔之争，竟将天河水送到了他跟前，让他离成就大业更近一步。

　　玉渊还没站稳又要往天河水里冲，柔川差点拉不住他，提醒他道：“凡间要被淹了。”

　　玉渊看了一眼，道：“你说顺其自然。”

　　柔川觉得他的脑子跟着天目神兽一起掉了，“天河水是顺其自然吗？这不是被魔族给放下来的？”

　　恰过来的第一魔君听见这一句，甚想说，先前你还挺赞同我的决定的，这会子又阴阳怪气起我来了。

　　“浮山……”玉渊眼睛略红，“又毁了。”

　　柔川不禁道：“浮山重要还是凡间重要？”

　　玉渊想也不想便道：“浮山。”

　　柔川听得差点噎住，她是算是知道了，只要不碰上与从前那个她有关的事情，玉渊就是一个心怀天下大义的仙尊，但只要碰上了，那这就是个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疯子。

　　“浮山重要还是我重要？”柔川翻着白眼问。

　　玉渊斩钉截铁：“你。”

　　“行。”柔川放开他，飞身往凡间而去，要赶在天河水再次流进人间之前挡住它。

　　但是天河水的去处，实在是件麻烦的事情。

　　之前玉渊强行开辟河道，让天河水混在洪水之中流往雾墟海，是因为人间仙本就因凡间三月大雨而遍布了整个人间，以结界开辟河道已不是一日两日，只需略改动一二即可，但是眼下仙门分崩离析，一时之间也没法让那么多仙人就位。

　　而后来郦珠开虚井收回天河水时也说过一旦虚井承担不了那么多的天河水，甚至还会将之前吃下去的全部吐出来，最重要的是他们不知道虚井在哪里，更打不开虚井。

　　玉渊只能跟着柔川走，走时不忘同在一旁的第一魔君道：“魔君也别闲着，不然我可不保证这回不将天河水直接灌进你古混沌里。”

　　毕竟上回只是借道古混沌界门，最终的目的地是雾墟海，真没法子了，灌进古混沌，也就灌进去了。

　　第一魔君有些后悔刚刚凑过来了，早知道她就先看会热闹再说。

　　玉渊追上柔川，却见柔川立在前方没有动作，便问道：“怎么了？”

　　柔川道：“我在想，我好像不知道该怎么拦住天河水。”

　　这一马平川的浮山，连个借力的地方都没有，柔川有那么一点想去把天目神兽搞回来揍上一顿，翻什么身翻身，把浮山都给翻没了。

　　玉渊有些迟疑道：“浮山有阵，或许能用。”

　　柔川没有多想，道：“怎么用？”

　　“用你的血。”玉渊说完又有些不确定，柔川当初都碎成那个样子了，也不知她现在的血还有没有用。

　　柔川却已经一剑划开了手心，血珠断线般落入浮山的尘土之中，玉渊赶忙去将她的手拉回来，灵力抚过，修复伤痕，有些心疼：“一滴就够了。”

　　不早说？柔川却只敢默默腹诽，她还不曾说些什么玉渊就一副要把多滴下去的血捡回来塞回她体内的模样，她要是真说了，说不定他就真这么干了。

　　则危和独孤北北赶来，祝霆落后一截，他们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场景，不禁奇怪：“难不成我出现幻觉了，这天怎么又漏了？”

　　玉渊和柔川都来不及多解释，吸收的柔川鲜血的浮山并没有什么动静，也许柔川已经不完全是她了，浮山认不出她的血。

　　那便只能换一个方法了，玉渊还未曾再出言，浮山忽然震动起来。

　　不是天河水奔腾而来的震动，而是山土裸露的浮山在震动。

　　独孤北北惊道：“浮山大阵？”他惊疑不定又欣喜万分地看向柔川，她真的是他的师姐，浮山大阵只有她的血才可以唤醒。

　　“师姐。”独孤北北低低地喊了一声，柔川没有回应。

　　天河水冲来的速度极快，忽然间，平坦的浮山之上倏然长出了一座高耸山峰，天河水速度一滞，紧接着一座又一座高山拔地而起，浮山竟然在恢复原本的面貌。

　　熟悉的山，熟悉的排布，将天河水的流速彻底降低下来，虽然没法完全挡住，但是也不会在一时三刻之间便流进凡间。

　　然不过片刻之后，那些重启的高山晃了晃，山石掉落，竟又有了再次坍塌的前兆。

　　“浮山灵气损耗太过严重，支撑不住。”玉渊当先把灵力注入大阵之中，浮山大阵便又逐渐凝实起来，顺着浮山领地周围开始出现一道浅浅的结界，这是他当初阻隔人间仙和妖族独自寻找柔川时留下的法阵，这些年他修补浮山的时候，将两个法阵联合在了一起，眼下便又派上了用场。

　　柔川几人也纷纷将灵力注入，连祝霆都青着一张脸出手帮忙。

　　则危的话还回荡在他耳边，他亦是仙，亦要承担仙人的责任。

　　没多时，神谕殿众仙赶来，所有人齐心合力，终于将浮山大阵稳住，天河水最终被堵在了浮山之内，不曾冲进人间。

　　天武帝看着已经到了嘴边的天河水就这样没了，怒火中烧，又见祝霆竟然也参与了阻拦天河水，一时更加觉得这个仙人从一开始就是故意骗他献出国都的，当即便拔了佩剑朝他而去。

　　则危兴冲冲地回头去寻他师兄，还好他师兄最后还是回头了，虽然大错已经铸成，只要他诚心悔过，神谕殿还是会给他一个机会的，他会陪着他赎完罪，泊伏山还是会有一个未来。

　　“师兄！”则危没想到自己转身第一眼看到会是自己师兄被一剑穿心的场景。

　　天武帝狞笑着拔出佩剑，道：“仙人，也不过如此。”

　　祝霆脸色万分难看，他和独孤北北打了那么久都没有受伤，最后却被一个凡人捅了个对穿，实在是丢脸。

　　他转头去看天武帝，不像是要死的样子，他身上的伤口虽然没有立刻复原，但也在缓慢的恢复。

　　天武帝变了脸色，不对，他的第三子拿着他的佩戴过的匕首可是一下就捅死了一个仙人，没道理他亲自拿着常佩带的御剑也捅不死这个祝霆。

　　祝霆捏碎了天武帝的长剑，道：“凡人弑仙便要赌上一国气运，天武气运已因杀太微而终，从你儿子杀死他的那一刻开始，凡间气运就已经不在天武身上，你也不再是身负凡间皇气者，杀不了仙的。”

　　天武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你——你岂敢——”

　　祝霆反手将天武帝扔进结界里，道：“你这么渴望天河水，那就喝个够吧。”

　　天武帝瞬间便淹没在天河水里，连挣扎都没有便爆体而亡。

　　几人均是一怔，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第一魔君再次赶来，脸色非常不好，她道：“你们自己来看罢。”

　　围绕着落下天河水的位置，人间仙频频进入飞升境，不断往上攀登而去，顺着天河水落下的地方进入了天界。

　　“之前可没有这样的情况。”第一魔君道。

　　“魔君竟然这么关心人间仙的事。”玉渊道。

　　第一魔君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又道：“天窟刚出现的时候，本君曾从古混沌上方传音魔尊，但是传音被挡回来了，凡间天窟再次被破的时候亦是如此。而这次老二撞向天目神兽的时候，本君再次往天界传音于魔尊，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我的传音抵达了天界，但是魔尊没有回应。”

　　玉渊和柔川都知道她这话背后的严重性，天界的征伐还没有结束，连魔尊都可能已经折损。

　　“老二这一击不可能将天目神兽整个撞落下来，哪怕那只是天目神兽的躯壳。”第一魔君道。

　　柔川听到这里也没什么反应，都到现在了，是个人都该发觉那天目神兽是死的不是活的了，她道：“魔君的意思是，天界有人在推动这次的事件。”

　　第一魔君道：“不瞒几位，本君一开始的确是打算直接将这个天窟彻底打开的，刚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天目神兽是活的，本君自然也不例外。”

　　“我们原本的打算是通过第一次的攻击和天目神兽达成合作，帮助它离开天空，而老二在攻击之后发觉天目神兽是死的，本君便改变了计划，只打算开一道口子，以此断绝人间仙和妖族对古混沌的念想，也不会对凡间造成大的伤害。”第一魔君道，“但是，正如你们所见，天目神兽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