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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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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累。”我痛苦的叫喊着,我的思维又开始继续进行。
医生说这是最后一次带我去医院了,因为重新审批手续迟迟下不来,这周他已经去了三次法院。
精神医院发现我失踪之后很长时间没有找过我,但是凡事总有意外,被司法部门查名单的时候没有找到我的影响。
因为我被送进监狱的时候浩浩荡荡,出来的时候却无人知晓,所以我肯定被人盯上了。
他们以为我混黑白两道,以为杀人可以不用偿命,所以鹰隼般的眼睛一直盯着我杀气重重。
我曾经在监狱里无数次想过杀了他们,却突然会闪过医生的笑,让我突然放弃。
我每次吃饭都会在离狱警最远的桌子,一个人铁盒碰着勺子。
医生没教过我人情世故,但是告诉过我不要伤人。
所以我尽可能离天台远一些。
毕竟我还要留着我的爱给他。
他们看我的时候总向看垃圾,即使一句好话都不会讲,我总以为他们比我还像精神病,我猜想肯定没人教过他们怎么说话。
夜里的蚊虫叮的我睡不着觉,我甚至会把全身裹住,即使夏热的监狱让所有人都恨不得扎进冰箱里。
可是蚊子的声音不会因为被子的隔绝而消灭,甚至更响。
我要命的把被子踢到一边,同一病房里的人动了一下,然后翻身继续去睡了。
夜晚的呼声和蚊虫声告诉我:你睡不着。
我坐在大楼的最下面,不知道是谁可能也像我这般闲得无事所以搬了张椅子。
我看了看,觉得不脏,直接就坐下去了。
怎么可能嫌脏呢,大概没比我更脏的人了吧。
我抬起头,太阳刚刚升起,但是这里依然很少人寻觅,没有什么人为的声音,只有几只藏在阴暗里的鸟兽。
这个地方是个破旧的小楼,但是他带着我,我不觉得旧,只是从一开始就觉得它崭新如初,现在回身看看,也有些年头了。
我故意坐在楼后,这后面四个楼相连,还有我的一块小天地,虽然只能看到四角的天空罢了,突然心生一种恐惧,仿佛又回到在监狱里的那几年一般,大概也只是四四方方,一块小天地罢了。
医生不注意是看不到我的,毕竟他的办公室在四楼,他要看到我至少也要转个弯回个头什么的。
但他毕竟他一向起的比我早,但是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何,偏偏睡不着,我蹑手蹑脚起床之后,听见他还在酣睡。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照到了四楼的窗户上,照太阳这个轨迹看,再过不久就会照到医生。
可是这下面的万事万物都接受不到阳光,也包括我。
但是仍然有新芽破土而生,有茂密的植被覆盖,有各种小虫匆匆爬行,仿佛在赴一场没有未来的约。
我在担心他们,他们却不担心自己,叫我好困惑。
我突然感觉到脸上有道刺眼的光,但仔细寻寻也不见来源,正纳闷时,楼下的人打开了窗,那道光开始在我脸上偏移到我的椅子上。
“怎么又是你?”他大喊。我知道太阳不会丢下每一个在想念他的人,也包括深处谷底的我。
对面楼的病房的病人也纷纷醒了,这里开始有了活人的气息。
小孙子探出头来,看见了我,大喊:“大哥哥,你起得好早啊,我才要上学奶奶就叫我起床了,你也要上学吗?”
我点了点头,我怕把他吵醒,又不好驳了小朋友的愿。
“那你为什么要在下面啊,奶奶说,下面没有阳光,你得向对面走过去。”
是啊,得向对面去,光才会来。
我再一次点了点头,这次带着笑,并且说了句谢谢。
小男孩被他奶奶领走了,扭过头朝我笑了笑,我看到那张剩下几颗牙的笑,也在想他吃东西会不会很累,我老了之后不会也这样吧,这种想法突然觉得挺美好。
可是我又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医生果然是抵不住邻居的吵闹,伸了个懒腰,我看到了他握紧的小手,忽然垂了下去。
他站了起来,半个肩头在窗边摇摆。
果然还是得把窗帘拉好,不行,得再去买个暗些的。
他穿好衣服开始频繁走动,我想他应该是看不到我,而着急的。
我手里拿着一本书,精神癌症患者采样实录,里面夹着一封信。
我把它合上,毕竟这世界的生灵和书上差太多了,可见生活远比他们谈论的所谓理论要好得多。
我再回到那个地方的时候,看到了一位叔叔,他手里拿着斧头,右手一支钉子,先是诧异的看了看我,然后开始在那里摇晃,仿佛是他的后花园突然闯入了陌生人。
我就是那个陌生人。
野草都是他的孩子,他把他们分开,各自为依靠。
他把他的花里累积过多的水用钉子放开,应铜绿的水桶在铁锤下开始纷纷脱落,一锤一锤,砸的生响。
我坐在本该是他的位置上,数着后阴影里的花草,即使没有阳光,他们也有人照顾。
真好,阳光和有人照顾总得有一个。
医生这次醒的真早,毕竟晚上没急没闹,也没急赤白脸,自然睡得香。
他晃了一下,然后拉开窗帘。
看着我看着他,然后笑的很好。
即使今天没有太阳,但是在他的笑下,我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阳光。
他勾勾手,叫我看上来。
我看着他,嘴角也在扬。
他给了个飞吻,简直就像是十几岁的少年,虽然现在也不算太老。
三十几岁还像个小孩儿,我心想,真是男人至死是少年。
他眉眼顺从,眉骨十分好看,拿了件衬衣随意跨上就好看,这是我的,谁抢都不行。
他说他要去找尹南平去谈,为了争取再一次的和解书,让我不要回到那个鬼地方,我笑着答应。
自从那次见过卜知意,我便很少再见过了,我的印象里好像丢失了很多人,惟记得医生。
“203病床山淮,该吃药了。”护士推着她的宝座,向我缓缓靠过来,我的病床靠窗,不敢说话。
我隔壁床的精神病老太太和小孩都看着我,呆呆的笑着。
护士帮我把药放在桌角,随后“??”的一声合上了门。
走廊里还回荡着摇晃的玻璃瓶碰撞的声音以及机械推车的生锈轱辘声。
原来阳光和有人照顾,完全没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