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日记》未完结状态的作者

9、9

　　鸟
　　天气越来越冷，北方的秋冬之交总是那么模糊。
　　我坐在椅子上，今天换了一本书：《双相情感障碍》
　　没翻开书，我便看到了一只鸟在低空盘旋。
　　灰扑扑的，翅膀也很短小，我在这里待了很久，都没见过这样的鸟。
　　可以说，没见过鸟。
　　“小鸟，你在干嘛？”
　　我好呆，我觉得，我竟然在和一只鸟对话。
　　它没回应我，只是叽叽喳喳叫着，好像在找寻他的同类。
　　我笑了，真可怜，这里没有你的同类。
　　我看它撞向四周，甚至是玻璃上。
　　这里很小，你要仰望着很高才能看到天空，四周都是居民楼，下面还有一条下水道，已经常年没人用了吧，地下没有水，干枯的树木从下水道的泥土里拔地而起，似是一座座坚实的城堡。
　　无数小虫都在城堡里面安家，可惜没有一处是那只鸟的。
　　突然有阵凉风吹过来，我突然发觉，自己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突然的脚步声，我的心再次颤了起来。
　　我刚刚是不是在看鸟，没有看到医生是不是起床。
　　我往回看了一眼，果不其然。
　　他手里抱着一个冬天才会从柜子最底下的毯子，我说昨天为什么晒了。
　　不由分说就裹在了我身上，甚至还给我披了件大衣。
　　此刻我的内心belike一头雾水。
　　“起床没见到你，你又跑到这里了。”
　　“早晨寒气重，冻感冒怎么办。”
　　“怎么不多穿点衣服，手机也不带。”
　　底下凉不凉，忘了把靠垫拿过来，还有你的保温杯。”
　　“我摸摸手看看手还凉不凉。”
　　他蹲了下来，因为我发现跟他对视难度太大于是转过了头，他看着我眼睛。
　　“淮，继续上学好不好。”
　　很认真，我突然觉得时间好像交叉了。
　　那天我刚取到通知书，他告诉我，“淮，好好上学。”
　　于是一下子消失了十年。
　　“好好上学，凭什么，一上学就会失去你是吗，我上个狗屁，我宁愿破坏所有大学，我不要上学，我要你。”
　　我断断续续地抽噎着。
　　鸟不知道怎么飞出去了。
　　后来医生告诉我，我很像那只鸟，像是掉入牢笼，却还是一步一步飞了上来。
　　“那是自由的感觉，可是我把你放走了那么久，我后悔了。
　　我宁愿自己是牢笼，一辈子困着你。”
　　生命最伟大的光辉不在于坠落，而是在坠落之后，冉冉升起。
　　“哥，我不想读书。”
　　太痛了，每次都太痛了，而我知道每次喊哥的时候，他的心就会软。
　　他看着我半晌，把我从椅子上抱到了他的腿上。
　　好冷啊，秋风真的时好时坏，以前怎么没感觉到呢。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母亲给过我一颗糖，我当时在学校备受孤立，上课之前我进教室的时候，被同学狠狠推到了地上，没爬起来。老师看了眼课堂缺我一个，去外面找，我拍拍泥土刚起身，就发现那双鹰隼的眼神盯着我，然后破声喊道：上课了不知道回教室吗？就你自己了知道吗？全班等你一个，那么没教养吗？我咬了咬嘴唇站了起来，下课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那颗糖掉了，我回去所有地方都找了一遍，还是找不到，我蹲在地上大哭，直到那个人站在我面前，扶我起来，拍了拍我的泥土，把我带到办公室，告诉我：孩子别怕。
　　我这辈子第一次那样被人尊重，于是我就在校报里看到了那个老师，那时候他还很年轻，却有一副老成的气派，但对我总是耐心十足，就是那次我才发现，我原来是个人，不是什么受人欺负的动物，他告诉我，学习，是让那些人摆脱偏见的唯一方式，后来我以优异成绩毕业，老师也随着迁到了省城，后来他专攻病理生理学，我就在他旁边打下手，他快退休的时候，我继承了他的成果，开始了下一阶段的研究。”
　　医生摸了摸我的头，朝我放空的眼睛和眼睫毛上吻了吻。
　　“你要走下去，不是逼你，而是我以为你会喜欢。”
　　就好像每次我都会拿着他的书下床，好像每次只要他跟我讲他的故事时我的眼睛才会亮晶晶。
　　不是纯粹的喜欢，而是因为他是关于你的，所以我喜欢。
　　我想离你近一些，想要你离不开我，想让我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
　　我很自私，自私到你只能是我的。
　　整个人加上整颗心。
　　有点凉了，我打了个喷嚏。
　　他直接把我抱起来，加上我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和羽绒服，大概有个百斤，他却毫不费力地把我抱到了楼上。
　　“我想接吻.”我说。
　　我就是个色鬼，外表看上去挺正常的，骚起来不要不要的。
　　“张嘴。”
　　他用舌头给我递过来了一颗糖，“真甜。”
　　那颗糖开始在混乱的漩涡里开始融化，从甜到酸到开始划伤了不知道谁的舌头，口腔里满是鲜血的腥味儿。
　　我抵不住他的凶险，我开始抵他。
　　可是却越勒越紧。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
　　实在烦得很。
　　好人不是什么都好，坏人也不是什么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