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转终末》太公来此

51、夜袭

　　夜色披山，万籁俱寂，黄东轻手轻脚去到太苍宗后，望着远处壁生飞檐的建筑，眯眼盯住檐下几个大字，露出得意阴冷笑容。

　　洗尘阁。

　　封印地火所在。

　　离那二人到还需些时辰，况且太苍宗的人也不会毫无警惕，在他们到之前不妨先进去探查一番，若是能盗出火焰自是更好。

　　黄东思索来回打定主意。

　　迈步将要过去，忽地耳朵动了动，又退回原地，笑问：“张道长这么晚不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身后不远，张钧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道：“这话应问阁下，来这里做什么？”

　　黄东没着急回答，不紧不慢转过身，嘴角噙着笑，两只猫眼中腾起细碎烟尘，一步步靠近对面，启唇蛊惑：“你忘了，是你带我出来的，到这里来……”

　　双方相距一步，黄东停住脚步悄无声息伸掌，掌间橙色火光闪烁，眨眼化出把短利刃。利刃精巧纤薄，乍看起来像是个工艺品，却裹挟强烈杀意刺向面前人要害。

　　却料下刻，张钧抓住持利刃手臂，反手一拧，冷声问：“你怎么会迷惑术？你究竟是谁？”

　　居然没有中招。

　　黄东心里露出惊讶，但表面仍不改阴鸷微笑，故意朝前倾身贴近：“你怎么知道我用了迷惑之术，难不成你见过谁用？是灯盏吗？”

　　灯盏？！

　　张钧心里咯噔一跳，就在这转瞬之间手上松了半分，紧接有物拧脱抽离，与此同时胸前挨上袭击。

　　“唔！”张钧倒退数步站定，已然明白此时眼前的人是谁。

　　“你是人火！”

　　果然，先前的刺骨寒意并非会错，就是身怀灯芯感知到它的气息！

　　“呀，你明明看起来那么蠢，原来脑子还挺聪明，怪不得白天没死呢。”黄东笑吟吟说道，语气却愈加冰冷。

　　“雪崩是你做的手脚。”张钧说话时甩出几张符篆夹在指尖，汇灵催动，飞速打出，“既然你能来这里，想必已知晓地火的事，他与你在一起。”

　　“张钧，你果然是个大麻烦！”

　　黄东没想到他仅在几息之间就将事情理清大概，扬手招出几团橙红色火焰，尽数迎上飞来符篆，趁招数汇击时飞身杀近，并拢五指直取要害，嘴上不忘嘲讽。

　　“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我们也不会知道这个地方。张钧，你又一次帮了我们！”

　　张钧敏捷侧头闪避，同时掌间运起灵力还击，心里明白了一件事。

　　难怪静室内他们会昏睡，并且醒来记忆像是被谁窥探过，都是他搞的鬼！

　　然对方身手同野猫般灵活，拧身一转擦着衣衫避开，手中不知何时扬起火焰配合进攻，张钧迅速飞出符篆化成防护，变换步伐挡住对方下盘。

　　黄东吃了进攻身子一歪，单手撑地翻个身，跃开近身范围。

　　落地刹那又甩出几团火焰，全部打向致命处。

　　“怎么了？你生气了？”黄东笑嘻嘻打量对面半沉在阴影里的面庞。

　　从方才开始他似乎有些不对，进攻不如之前沉着冷静。

　　仔细一嗅，从中嗅出情绪变化，笑说：“也难怪，毕竟你两次都帮了我们。天尊老儿派你来收回我们，是不是个笑话啊？”

　　黄东桀桀笑几声，转而又提议：“张钧，不如你忘记什么狗屁使命，跟我们一道如何……”

　　“闭嘴！”

　　张钧兀地喝断，仰起脸双眼通红，目眦欲裂，胸腔升腾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

　　并非那般令人生恶的怒火，而是股更为强大猛烈的愤懑，似是个皮囊快速膨胀，再爆炸开，消平所有东西，把所有随这股喷发之气化成齑粉。

　　那方黄东明显一怔，进而发出声嗤笑：“你越来越像个凡人了。”

　　眼光生寒，瞳底亮起橙红色火光，扬手带起火焰如利矢出弦。

　　“所以你必定会输啊！”

　　数道橙红火焰蜂拥来袭，速度之迅捷、气势之汹涌让人避无从避，要尽数拦下，也需要足够快反应和灵力，但现在根本来不及。

　　强攻逼近，只见橙红色火光中黑影一闪。

　　一抹蓝色灵光倏地窜出，如黑夜中当空降下剑锋，劈开火光。

　　黄东登时愣滞原地，有些迟钝反应刚才放生了什么。而下一瞬视野发生错位，滑动分为上下两半。

　　啪嗒。

　　一半脸和肩膀掉在地上，没有鲜血流出，内里是漆黑一团。而剩下的一半脸挂着阴冷渗人的笑。

　　那对面，张钧身着白色道袍被带起气流震得翻飞，浑身蓝光与黑气交织缠绕，看起来和谐又诡异。

　　“嘻嘻。”

　　黄东发出阴险诡笑。

　　趁对方未做出接下来反击，最后甩出火焰虚晃阻挡，纵身奔向茫茫夜色。没入前留下句轻嘲，回荡风中。

　　“张钧，我可是很好奇，你脱去表面伪装内心究竟是怎样！”

　　月上中天，远端乌云飘来，遮了皎皎清辉。

　　山涧寒风透过打开的窗缝入户，吹低了些室内气温。

　　黄羲抽了抽鼻子，嗅到满屋寒冷气，把踢开的被子又重新拉回头顶，缩在被窝里暖和。

　　正睡得迷迷糊糊，门口传来轻微吱呀声。有人推门进来。

　　大半夜的，哪个闲的没事家伙过来扰人清梦。

　　黄羲裹着被子在心里骂，没转头看是谁，但已经有两个备选人员，曲墨非和文景淇。这屋子除了袁晟和他们几个，其余人都不知道有人使用，袁晟压根不会大半夜来找他，张钧自熄灯前就不知道去了何处，只剩那俩不正经的家伙，八成又没憋什么好屁半夜溜过来。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到跟前，而后便没了动静，又陷入沉寂。

　　黄羲强打着一丝清醒半梦半睡，想看看来者到底想耍哪种花样。

　　过了片晌，头顶落下一只手，贴上肌肤，修长手指划过脸颊，游走鼻尖，又轻抚过双唇，最后顺下颌划向脖颈更深处。

　　喵喵喵？？？

　　黄羲浑身抖个激灵，明显感到这只手的走向不对，一把攥住手腕要扔出被窝，却听耳边落下一声：“黄羲……”

　　那声音低沉又略带沙哑，唤得心里发痒，不知不觉松开禁锢的手。

　　是张钧？！

　　他为什么来屋里？

　　黄羲满腹疑惑撇过头，没等看清，忽地眼前压下个熟悉黑影，紧接双唇被粗暴堵住，涌上如溺水般窒息感。

　　“唔唔唔唔……”

　　黄羲憋得难受发出一连串低吟，用力推压在身上的人，不知为何，今天他力气大得出奇，推数下纹丝不动。落下吻似暴风骤雨，充满掠夺性，像是头占有欲爆发的野兽，要将独占食物全部拆吃入腹。

　　好不容易得了分空隙，黄羲立即别开头喘气，却又被对方咬住嘴唇拽回来，强行撬开牙关不断吮吸舔舐舌头，继续侵入口腔更深处。

　　唇舌交缠半晌，终于恋恋不舍分离。

　　黄羲细嫩脸庞完成沉入绯色，一半意识被刚才狂风暴雨的吻牵走。

　　眼神迷离望着身上人，将休息不过片刻，狂暴深吻再次落下。

　　“你！你唔唔唔……”

　　黄羲顿感脸上羞色遍至全身，胡乱蹬腿要逃开，反而令对方禁锢得更紧，柔嫩嘴唇被粗鲁亲吻搓破，渗出了血，晕染唇瓣愈加鲜红。

　　一阵又一阵疼痛袭来，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吞噬。

　　“呀！好疼！真的好疼！”

　　黄羲痛地直叫，带出哭腔：“都跟你说了，疼啊！”

　　哭诉出去，张钧动作倒真的停下。

　　但也只是原地停下，没起身离开，随后搂紧怀中人，薄唇贴在耳畔轻呢：“黄羲……不要哭……”

　　“那你倒是轻点啊！”

　　黄羲连羞带气又加疼，直接张口咬下肩膀泄气，见他仍抱在原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小心拍了拍后背，仍没有反应。

　　“张钧？”黄羲唤他声，轻轻捧起抵在颈窝里的脸仔细打量。

　　那张一贯温和的面容现今沉浸于大片绯色，深沉中掺杂几分狂野，令人看得意乱神迷。

　　黄羲摇了摇头努力冷静下来，坚定不被面前容貌诱惑，但还是止不住脸红。

　　怪就怪他本就生得好看，长在自己喜欢的点上。

　　夜风又起，来势比先前更强烈，吹开天边乌云，现出皎皎明月。

　　屋子窗户被夜风吹开，登时泼洒满室清辉，映出屋内旖旎。

　　黄羲感到冷，又往人怀里缩了缩贪求温暖，抬眸凝望近在迟尺的心仪面孔，一路从下颌看上眉梢，最后落在那双隽美凤眼。细细端量片刻，发现有些不对劲。

　　若是平常，那双凤眼如深秋练池，深邃又温柔，可现在双瞳空洞无光，透出诡异气息。

　　怪哉，莫不是他身上出了什么问题？

　　黄羲又唤了声，依旧没听到回应，只得暂且努力忘掉当前局面，凝神感知异样。少顷，从张钧身上捕捉到一丝极其熟识的阴冷气息。人火的气息。

　　那股气息来源并非出自体外，而是发于深处，似是围绕在什么东西上面，源源不断向外散发混沌浊气。

　　难怪他行为如此诡异，原来是被人火控制。

　　等下，要是没记错，人火会引发贪念，这么说他心中的贪念是……

　　黄羲整张脸瞬间在红与黑中反复切换，又啃口肩头撒气，彻底变为冷静，思考怎样才能把这控制消除。

　　照理说这次回太苍宗，原本是想得知有没有取出三昧真火的方法，可由于火在半路就被抢走，所以这问题也暂时抛之脑后，偏现在遇上需要答案的时候不知何解，气煞人也。

　　但话说又回来，哪个夺走的人是怎么把人火弄跑的？

　　“啊！烦死了！”

　　黄羲鼓气捧住张钧的脸，盯住空洞凤眼施展起迷惑术，想看看他还能不能说点有用的，聊胜于无：“你那么聪明，现在倒是想个招，把体内的人火赶出去啊。”

　　话落，对方轻动嘴唇，居然真的回答：“焰尾……”

　　“什么？焰尾？”黄羲听得一知半解，还是照给出的线索认真琢磨，很快回忆起某件事。

　　华阴郡那时人火曾误打误撞化成条焰尾收在体内，既然提到这个，意思指可以将体内火焰收到尾巴上？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吧。

　　黄羲怀揣一丝希望，放出三条大尾巴环到张钧身上，调动灵力尝试把他体内人火牵引至尾尖，凝神引导，少顷张钧后背真的冒出丝丝缕缕橙红色焰气。

　　所有焰气顺着牵引飘飘悠悠飞上尾端，随后全部缠附上面，不再冒头。

　　回收结束，黄羲重新收起尾巴，再看张钧，身上已经没有那股混沌浊气。

　　“总算解决了。”黄羲长呼口气，准备把他推开。

　　不曾想此时对方清醒过来。

　　“唔，我这是在哪儿？”

　　张钧迷迷糊糊睁开眼，定了定神，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好像已经离开洗尘阁附近，回到房间。

　　“当然是在我房间里。”下方传来声没好气的回答。

　　张钧低头向下看，呆滞几息，呼地脸颊烧起火，红成两团火烧云，立马慌乱松开手起身——打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跑到黄羲的屋子里，跟他亲密相拥。

　　难道人火逃走前话中所言是此意？自己一直对黄羲抱有这种念头？

　　“嗯呀！”黄羲冒出声暧昧轻哼，涨红脸气瞪道，“不准乱动！”

　　张钧立即又听话定住，下意识扫了更下面，觉脸上热气越烧越大。

　　“害羞的应该是我，你脸红什么。”黄羲没好气牢骚，瞥眼定在上方的人，开口道，“我问你，你是不是遇到人火了？”

　　张钧顿时凝默，少焉诚实道：“……是。”

　　“是今天遇见的那个陌生人？你跟他交手时中招了？”

　　“没错。”

　　“所以你……”黄羲说着移开目光，两只猫眼瞧向旁边，犹豫启唇，支支吾吾说，“心里存着这种念头啊。”

　　“我不清楚……”张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很清楚另一件事，再呆下去理智之弦绝对会断。

　　“你还不清楚！人火会引发心中贪念，它附在你身上控制着你跑到我房间里来，那你心中贪念不是这个还能是什么。”黄羲气得踢他一脚。

　　原来他已经猜到了。

　　张钧心跳咚咚作响：“抱歉，我不该这样对你。”

　　“你道歉作甚。”黄羲不悦一哼，出乎意料揽上对面肩头，脸埋在胸膛前，又抬脸小心翼翼偷瞄。

　　忸怩半天小声道：“我也没说不乐意。”

　　嘭！

　　理智之弦完全断裂。

　　随之落下情欲缠绵的深吻。

　　黄羲所有意识再次飘入云端，只记得最后迷离前那双凝视自己的隽美凤眼，纳进无限温柔，如暖阳融化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