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怀了你的崽》天命三寻

77、第 77 章

　　那十二三岁的少女纤细的手腕被男子牢牢扣着，她敏锐的察觉到来自大人的恶意，鹌鹑似的低着头，不发一声，好像这样就能被放过。

　　官兵们想要将少女带走的时候，老人苦苦哀求，说会尽快想办法筹集到粮食，孙女是他活下去唯一的希望，求他们大发慈悲不要将她带走。

　　官兵嫌他阻碍了好事，揪住老人的衣领就把他拖到了门外，有心想杀鸡儆猴，便招呼着牵马的同寅过来，说这个老东西实在可恶，不仅不交粮食还对他们恶语相向，必须惩治一番以儆效尤。

　　老人被粗麻绳绑住了脚踝，绳索另一头的红鬃马喷出一个鼻息。

　　少女泪流满面，跪地求饶，要他们放过自己年迈的爷爷。

　　官兵们享受着欺辱弱者的快意，嬉笑不已。

　　目睹了这一切的阿知愤怒之至。

　　这哪是官兵，分明是一群官匪！

　　红鬃马被马鞭一训，高高的扬起前蹄。

　　情况危急，阿知随手抄起一旁砍柴的镰刀，向地上的绳索扔去。

　　只听咣当的一声，镰刀翻滚到了少女的膝边，距离太远，看不清绳索断了没断。

　　红鬃马疾驰而去，老人仍在原地。

　　阿知松了口气，去扶老人起来。

　　眼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官兵顿时变了脸色，质问道：“你是做什么的？怎敢扰你官爷爷教训暴民？”

　　阿知气道：“说这个眼盲的老人是暴民，纯粹是睁眼说瞎话，看来你鼻子上那俩窟窿眼儿是出气用的。”

　　几个官兵将他们团团围住，其中有认出阿知的，说道：“这不是朝廷之前通缉的要犯吗！”

　　有人道：“可惜通缉令已经撤下了，不然捉住这人去御前讨赏，皇帝不得封哥几个大官做做？是不是？哈哈哈。”

　　说着几人哄笑起来。

　　药童替阿知搀扶着老人，阿知不想惹是生非，低着头想走出包围圈。

　　没走几步。不期然的被拦住了，那拦路的官兵道：“站住，让你走了吗？这老头不交官粮，还对我们不敬，现下我们要惩罚他，你在此阻拦，是想替他受过不成？”

　　阿知扭头去问药童：“还有多余的粮食吗？”

　　药童点头。

　　阿知就对官兵说：“粮食我们替老人交了，刑罚是不是可以免了？”

　　岂料官兵不依不饶的，“免不了，除非你代他受过。”

　　真是岂有此理！

　　“我在旁边听的清清楚楚，老人家一句不敬的话都没对你们说，分明是你们想强抢民女，颠倒黑白。陇西患了水灾，现在又闹起饥荒，你们倒好，不去救济百姓，反而在这欺压百姓，有你们这样的官兵，实为国家之耻！”

　　官兵被他这样义正辞严的训诫，嗤笑：“皇帝都还没下旨让官府救济百姓，你操哪门子的闲心？把自己当成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吧？滚一边去，别打扰爷爷们办公事。”

　　阿知气上心头，怒道：“我今天还非得教训你们不可！”

　　此时他全然忘了现在肚子里还怀着蛊虫，撸起袖子就要教训他们。

　　药童见状，扯着他的袖子把他拉到身后。

　　只听一阵银铃作响，从她的十指翻飞出白色的粉末。

　　官兵们还没反应过来，就都身中了奇毒，口吐白沫，印堂发黑，横七竖八的歪倒在地上。

　　少女对他们磕头谢恩，药童从袖中掏出几锭银子给阿知，向他使了个眼色。

　　阿知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对那少女道：“这些银子给你，足够你和你爷爷往后的开销。”

　　少女接了银子，感激道：“多谢两位恩公！”

　　二人往回走时，路过一片荒凉的稻田，田中竖着一个稻草人。

　　今日天阴，阿知目视极好，却有些看不清晰，只觉得那不是寻常见过的稻草人。

　　药童神色慌张的想要拉着他走。

　　这般欲盖弥彰，反而更引起阿知的好奇，他不顾药童阻拦的走上前去，只看了一眼，就躬身呕了出来。

　　他吐的酸水都出来了，扶着药童的肩膀直打哆嗦，惊骇不已的问她：“这是什么？这是人？”

　　药童轻抚着他的背，态度强硬的将阿知带离。

　　后来，阿知才知道一切原委。

　　献帝自从登基后就严刑律法，善用极刑，前阵子更是决心整顿吏治，严惩贪官。

　　只要是贪了的，不管贪多贪少，都被斩首示众连诛九族。

　　而罪孽极深的官员，都被剥了皮，里面塞满了稻草，竖在稻田之中以快人心，同时用来警示下任官员。

　　此为剥皮揎草。

　　但不管献帝怎么雷霆手段，底下的官员仍旧是贪，只是从明着贪还为暗着贪。

　　因为他们实在太穷了。

　　献帝只顾着收紧源头，把官员们的月例克扣到了极致，朝廷二品大官的月例尚且只够家中温饱，更不要提无足轻重却又数量繁多的小官们。

　　这不禁让阿知回想姜佑清随手就拿出一锭金子，以及姜晚玉眼都不眨一下就给他的两袋金银。

　　看来朝廷不是没有钱。

　　只是钱都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有人纸醉金迷，有人饭都吃不饱，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贫富差距，正是如此的残酷和现实。

　　鲜少的一次出街让阿知心情好了许多，他乐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仗着自己不是本地人，之后可以一走了之，还真不怕惹祸上身。

　　阿知提议上县衙去看一下，药童一口答应下来，说：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有什么麻烦我替你摆平。

　　药童这次是让阿知出来散心的，只要阿知心情好，就算搅得这隐仙村天翻地覆她也奉陪。

　　药童理解他，还包容他的任性，阿知有一丝欣慰。

　　两人到了县衙，直接越过击鼓鸣冤这一环。

　　进了衙门看到上面挂着蒙了灰的“正大光明”的牌匾，捕快们都坐在地上，头靠在柱子旁呼呼大睡。

　　药童就折回去敲了敲结满蛛网的鸣冤鼓。

　　捕快们被震醒，嘴里含糊不清的骂着，懒散的爬了起来，打了个困意十足的哈欠。

　　县令姗姗来迟，正了正官帽，一拍惊堂木，问道：“台下何人？所告何事？”

　　阿知就把官兵欺压老人和少女的事复述了一遍。

　　县令一听八字胡都快笑歪了，还从没有人到衙门来告官兵，下意识的出言维护：“大胆刁民，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敢来此地状告本官的手下，分明是怪罪本官识人不清。来人，给我将他们拿下！”

　　“慢着！”

　　阿知早有准备，他手握一把勒紧弦的长弓，对准了正大光明下的县令。

　　县令窄小的眼睛顿时瞪大，喝止了两边的捕快：“慢着！”

　　阿知一步步走过去，走到县令身前，将弓箭扔到一旁，张开四指掐住了他的脖子，按压着气脉，说道：“早就知道你是个狗官，不然不会放任底下的人欺压百姓，走，跟我出去受打。”

　　那些捕快们都被药童下了软筋散，歪在衙门里动弹不得。

　　县令被指节压制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阿知钳着他的喉咙将他带到了衙门外，用粗麻绳利落的把县令绑在树上。

　　来往的百姓逐渐聚集了起来。

　　阿知握起长鞭，用足了力道，打的县令皮开肉绽，不住的哀叫。

　　县令显然是个只会见风使舵的酒囊饭袋，挨了一会打就不停讨饶：“爷爷，别打了！我给你做主，把那些不知好歹的官兵都革职抓起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行不行？”

　　阿知说：“你不单要给我做主，还得给其他人做主！”

　　县令连声道：“做主，谁来鸣冤我都给做主！”

　　阿知停了手，对聚集而来的百姓道：“大家听好了，县令说他从此化身青天大老爷，大家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大老爷给大家做主。”

　　药童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

　　阿知把县令拖回衙门，要他升堂。

　　百姓们鱼贯而入，将衙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药童大袖一挥，给捕快们解了毒，县令端坐在正大光明下，忍着全身的疼痛，拍响惊堂木。

　　阿知站在台下，将刚才说给县令的话又重复一遍。

　　县令道：“来人啊，把今日去收粮的那几个官兵给本官抓过来，本官要仔细审问，给这位……这位英雄一个交待。”

　　没一会，老人和他孙女，以及当事的几位官兵都被带上了公堂。

　　县令偷觑着旁边门神一样坐着的药童和阿知，迅速为老人主持了公道，结了案。

　　还把那个强占他人田地的孙老爷也带了上来，挨了板子罚了款，判处他将地还给老人。

　　百姓们见县令真的开始为民伸冤，衙门口那个经久不用鸣冤鼓开始发挥真正效用，一个接一个需要申冤的人上了堂。

　　这场明辨是非的公审，直从白日审到黑夜。

　　在家里一个人待着的时候，阿知往椅子上坐一会就难受得不得了，现在盯着县令判案，已经连续坐了五六个时辰，还是精神奕奕，丝毫不觉得困倦。

　　反倒是药童怕他身体受不住，极力将他劝回去休息。

　　阿知意犹未尽的道：“这世上，我最爱的除了我娘子，就只有公平正义。”

　　药童见他出门一趟虽然疲累，但精神好了许多，觉得这一天收获颇多。

　　接下来的几日就总是跟在阿知身后，当在衙门巡视的阿知的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