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萧瑟声声慢》品燕朱

35、第 35 章

　　林彤，陈默低下头：以后部门的工作你要多费点心，别只顾着自己冲在前面，多停下来看看路，也多花点时间帮帮萧瑟。
　　放屁。林彤还是没能忍下这句脏话，对于一个自己选择放弃的人，没必要也没资格表现得这么顾全大局。林彤摔门而去。

　　留下萧瑟和陈默两个人。最后萧瑟开口说：因为你的岗位很重要，所以交接计划初定完至少需要两个月。这个时间点你可以接受吗？
　　陈默点头，听你们的安排。还有什么事吗？他问她。
　　暂时没有了。萧瑟低下头。

　　陈默还是难以掩饰自己的失望，他转身也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了萧瑟自己。

　　这是一段她真正独处的时间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的独处每一分钟都让她觉得难以忍受。
　　她再次预约去了马宁的办公室。
　　她汇报了陈默的变动。这让她其实有一些尴尬，因为不久前就在这个办公室，马宁才问过她，核心团队怎么样。
　　这种变动，固然有一百个合理的理由。但是也明显的暴露出她的管理不足，她对于人和事情的控制力和预判力有问题。

　　幸而马宁并没有追究。
　　他问了几句，陈默要去哪里，什么原因，并且知道陈默会完全配合交接之后，端起水喝了一口，然后他问她：萧瑟，你有做过挽留吗？
　　有。萧瑟回答。
　　做过几次？马宁问住了萧瑟。
　　她有些不解，但还是回答，我和他深谈过一次。

　　为什么没有多聊几次呢？马宁问她。事实上，不管是挽留还是招募，萧瑟都不是那种三顾茅庐的类型，她很少做持续的反复的推进。
　　我觉得每一个成年人，只要确认给与他决策的数据是相对完整的，他就有能力做出最佳决策。而只要做出这样的决策，其实也是很难被逆转的。
　　所以萧瑟尊重每一个人真的独立思考后的决策。既然这样是对对方而言，更对更好的一个决定，为什么要去为了个人的目的强行扭转呢。

　　马宁笑了。萧瑟，人不是机器。
　　事实上，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也没有那么简单纯粹。大量的人的决定其实是灰度的，有巨大的伸缩弹性。
　　对于什么是最佳决定，没有一个绝对的标准答案。事实上每一个决定都可能是对的，也都可能不对。

　　这一点萧瑟可能难以认同。这个世界总有一些普世价值的客观衡量标准，对于当下的陈默而言，转岗还是不转岗，当然存有一种最佳决策：
　　转去新岗位，他的级别和薪资不变，虽然工作内容会有变化，但或许他会有更大的上升空间，因为在那里，竞争不会像北城一样激烈。
　　他获得的是可以陪伴在父母身旁的机会，以及得以逃离一段因为爱而不得而日日煎熬的痛苦的机会。
　　他唯一可能失去的，是曾经的同事默契，但对于已经有过跳槽经验的陈默而言，这会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得到消弭。

　　转岗回到老家，这是对于陈默的更为正确答案。这是她最终选择尊重陈默的意见，而没有再做任何挽留的原因。
　　马宁看到了萧瑟的疑惑。他换了个说法，萧瑟，如果你是他，你会觉得现在离开基础架构部是一个对的答案吗？
　　萧瑟想点头。

　　她想到了曾经十年前在南城的自己，曾经她为了林声慢做出去转去文科班的决定，但是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她已经知道林声慢会报考上海的大学，那一次为了逃离痛苦，她做出了和今天的陈默一样的决定。
　　到北城来。离那样的一段求而不得的感情越远越好。

　　但是如果你被明确的，反复的挽留呢？马宁知道她想回答什么。他接着问。

　　这一次萧瑟确实迟疑了。
　　如果那个时候的林声慢挽留她，或许未必是给了她一个明确的接纳的答案，只是让她存有一线希望，就像那焦灼的漫长的高中三年。她会不会选择继续留下来。
　　会不会这样她和林声慢之间会更早一点开始，拥有更稳定而坚韧的感情基础，现在已经有更确定的美满未来。

　　我不确定。她只能这样回答。

　　萧瑟，这就是你要开始努力学习的东西。人不止在微观细节上是个情绪动物，其实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决策，哪怕事关一个庞大的机构，其实很多决策也是唯心的。
　　理性的数据论据是一部分，而很多无法示人的人的情感欲望，可能才决定了最终的结果。
　　你需要开始去学习理解人性的复杂和矛盾。
　　这是你在职业生涯继续往上，必须需要学习的东西。

　　马宁本来想多说些什么。但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他知道人生的功课分两部分，一半是水面之上的，关于确定性的数字和知识，萧瑟是这部分里难得的又聪明又勤奋的人才。
　　但是另外一半更为幽暗庞大，位于水面之下。萧瑟还太年轻，缺乏必要的经历，遗憾的是这部分的功课，往往没有亲身的经历，是无法被人教育明白的。

　　他慈爱的看着自己这个最得意的下属，她比自己年轻了整整20岁。
　　他最后只是跟她说：这些事情，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好的。另外萧瑟，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个人感情了。

　　很多人真正的开窍成熟，确实是从结婚生子开始的。这个时候，他不再觉得这么多年摒弃性别意识和绯闻绝缘的萧瑟是件好事情了。

　　但萧瑟的个人感情，好像薛定谔的猫。
　　它同时存在于存在和不存在两种状态。

　　萧瑟回到座位，这时候才有时间和心情打开丁炎的信息，他写着：你和声声闹矛盾了？
　　她之前不知道怎么回，现在想了想，还是打了个嗯字过去。她没有问他，你怎么知道。
　　丁炎回了个笑脸，是不是这个时候还是觉得我好？
　　可以开玩笑就说明没事了。这一点上，萧瑟佩服丁炎的人生态度。

　　换个角度看，如果陈默也像丁炎这样，是不是一切就会皆大欢喜。
　　但是如果那样，可能陈默也不再是陈默，不会被视为最好的工作伙伴和最值得信赖的朋友了。

　　丁炎接着又发：我们已经批评他了，他深刻的反省了，你大人有大量，别生气了哈。
　　萧瑟回复：我还好。
　　丁炎趁热打铁，那明天大家一起聚聚好吗？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我们以后的常规聚会，必须都得算上你一个啊。

　　萧瑟想了想，回复道：你们聚吧，我就不去了。
　　她没有再说自己忙，连借口都没找。我看她就是不想来啊。丁炎拿着手机给林声慢看。

　　林声慢的脸色多云转阴。丁炎继续吓唬他：据我的经验来看，萧瑟肯定生气了。声声啊，你很危险啊。

　　林声慢嘴硬，收据我已经拿到了。你有事赶紧走吧。
　　丁炎看到他吃瘪就按捺不住的开心。要不要我陪陪你。

　　林声慢站起身来，我马上还有会，不送你了。

　　但是等丁炎的身影消失，林声慢还是想了想，给萧瑟发了信息：你之前跟我说，不希望我无缘无故的消失。
　　这几天不算吧？我可是提前说了，咱们这两天都冷静冷静的。
　　萧瑟总算回复：不算。

　　林声慢小心翼翼发了个微笑的表情，那我是不是可以行使我作为男朋友的权利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事情都和我说清楚的。
　　萧瑟，我们聊聊可以吗？

　　冷战一周后，林声慢还是做了那个破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