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长烬》盛夏晚晴空

17、Chapter 16

　　十二月中旬，尽管J市还未迎来初雪，但大街上已是一片萧瑟，室内的暖气足以将窗户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盛夏...”，夏日穿着睡衣趴在床前的飘窗上，透过路灯看到庭院里婆娑的残枝和枯叶，忍不住踢了踢被子，“大冬天的…到底要怎么画嘛...”

　　那天下午从咖啡店回家后，腿上的凉意还未消散就收到了男生传来的讯息：“夏日，我想看盛夏”——青时。

　　夏日几乎可以想象到青时说这话时的语气和模样，一定是用着最漫不经心的语调，侧着半边脸，吊着眼梢看人。
　　一如既往的，令人咬牙切齿又忍不住心潮澎湃。

　　“叮咚——”，新的讯息：“夏日，明天中午来我家吃饭吧，之前说好的，地址是...”——姜楠。

　　夏日险些忘了这回事，这段时间课业太紧，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期末考了，夏日以为像姜楠这种学霸怎么也会等到考试结束后...没想到居然是明天，那么...跟青时的补习时间得往后顺延了。

　　姜楠是夏日在龙泉交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她很珍惜这段友情，并想好好维护它。

　　“青时...明天下午的补习时间...能不能往后延2个小时再开始呀...”——夏日。

　　“？”男生的回复简单明了。

　　“我跟姜楠约好了明天去她家吃饭，嘻嘻: ）”女孩的开心溢于言表，不过，比跟自己一起补习还开心么，青时挑了挑眉。

　　“准了...去吧。那么，明天下午四点开始。”女孩在学校确实没几个好朋友，女生之间的团体活动，夏日似乎从未有过，这么一想，女孩确实有些可怜。

　　“嗯哪，晚安: ）”夏日戳了戳怀里的抱枕，准备熄灯睡觉。

　　“晚安。睡吧，别回了。”——青时。

　　夏日在床上滚了个圈，决定先把画的事情抛到一边，反正，男生也没说要什么时候给他，索性...就先欠着吧。

　　初冬的正午，太阳白晃晃的挂在天上，仿佛只是个摆设，阳光照在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夏日搓了搓被冻的有些发红的手，有些后悔今天没穿羽绒服出门。

　　乘着公交到达站点，走过坑坑洼洼的街道，穿过狭窄的小巷，夏日看到了一幢幢老旧的筒子楼，一楼的楼梯口，穿着校服的女孩正在煤炭火炉前扇着火，旁边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脸上笑意吟吟。

　　夏日设想过无数次像姜楠这样在学校里光芒四射的女孩会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唯独没想到，是眼前这一种，但，这并不妨碍她从心底里喜欢姜楠这个女孩。
　　脚步顿了顿，夏日悄悄抹去嘴唇上的淡粉色唇油，说不上缘由的，她不想让女孩感到任何难堪。

　　“楠楠——”，夏日攥紧手里拎着的水果，朝着走去。

　　“夏日，这里——”，姜楠朝着巷口的女孩挥了挥手，“外婆，这是我的好朋友，夏日；夏日，这是我外婆”，女孩轻声细语地慢慢对身旁老人说到。

　　“外婆好，我是夏日，这是给您买的水果，是我的一点心意”，夏日有些懊恼水果没选择买些香蕉，老人大多牙口不好，吃不了太硬的东西。

　　“好好——楠楠快带你朋友快去屋子里坐吧，午饭马上就好了，外婆给你们做好吃的”，老人语气和蔼，看着两个女孩的目光充满了慈爱。

　　夏日疑心自己穿越到了上个世纪80年代，屋内的墙壁或许是长期未粉刷的缘故已经开始泛黄，地上的瓷砖因常年受潮有些地方也开始破裂了，沙发、茶几和桌椅都是黄色清漆的老式家具，也许是用的年代久了边角处有些翘起，露出木质的纤维。
　　但，屋子里的气味，是暖洋洋的温馨。

　　“夏日，不好意思，家里没有茶叶，只有白开水了，你不介意吧？”姜楠笑得坦然，将手中的水杯放在女孩面前的杯垫上，“稍微坐一会吧，饭马上就煮熟了，我外婆手艺挺棒的，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姜楠眉眼间透着全然放松的愉悦。

　　“嗯嗯，没关系的，我也还不太饿，你也坐呀”，手中的搪瓷杯温度刚好，被冻的有些发红的手逐渐恢复暖意。

　　“楠楠——可以吃饭啦”，“来啦——外婆，夏日，你坐一会，我去把菜和碗筷都摆出来”。

　　桌上的菜系是夏日从未吃到过的北方特色，干豇豆的甘甜混入腊猪蹄的咸香，是全然的另一种鲜美，海带汤清热解渴，包菜叶片酸辣脆爽，女孩不知不觉居然吃了比平时多一倍的饭菜。

　　夏日坐在姜楠的卧室里，看着一尘不染的桌面和整洁清新的碎花窗帘，舀起一勺女孩刚刚做好的双皮奶放入口中，于是眼睛、鼻子、嘴巴，尽是香甜，再一次感叹像姜楠这样的女孩值得被最好的对待。

　　“楠楠，你也太棒了，感觉你做什么都好厉害”，夏日由衷地佩服女孩。“不过，话说回来，上次，江北来找你，你们后来怎么样啦”，碗中的双皮奶很快见了底。

　　“也没怎么样，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情绪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的...夏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我跟他...是没有未来的...”，女孩的眼底染了愁绪，红豆被汁水浸染，洁白的双皮奶仿佛沾了沙，让人莫名的失了胃口。

　　“夏日，我跟他，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姜楠抬起头，看着窗外漏进桌面的光亮，“对于我来说，我只想努力学习，考上一所好的大学，学医，以后当一名医生，带上我外婆一起生活，她年纪大了，有冠心病，我想治好她。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我外婆这么一个亲人了。其它的，我实在没有精力多想。”

　　“可是...楠楠，你有问过江北吗？”夏日回想起江北看向姜楠的眼神，觉得男生不像是会简单放弃的人，“你不问问他，怎么就知道你跟他不可能呢？”，夏日有些困惑女孩单方面对这段感情的否定。

　　“夏日，这没有分别”，姜楠露出了然的笑容，尽管现在的夏日还不明白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

　　“江北他，很好，我也不知道如果以后谈恋爱要找一个什么样的男生，可能...就是江北那样的吧…”，姜楠将女孩手中已经凉透的碗收起，放在了桌上。

　　“那为什么…”，夏日愈发困惑，既然两个人都彼此相爱，那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夏日，爱是自私的。正是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不能回应他，我不能让他因为我而变得不自由，他拥有选择去过任何一种生活的权利。”眼前的女孩虽然是笑着说出这番话，但夏日总觉得她在哭泣。

　　后来的夏日才明白女孩此刻的退缩并非因为爱，而是因为害怕，害怕将自己的真心交出去后，落得一无所有的境地。

　　而此刻十六岁的夏日，眼里一半盛着晚霞，一半盛着青时，却贪心的想要将二者合为一体；

　　因此，尚不能完全理解姜楠此刻的心碎；但，在这个狭窄的房间里，她下意识地握紧对方冰凉的双手，想要将自己的暖意传达过去。

　　没缘由地，她猜，自己大概是第一个来到这个房间做客的人。

　　下午14：00——J市公共泳池内
　　“哗—哗——”
　　距离跟夏日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这里离咖啡吧骑车只需要15分钟，青时打算在这里消磨一下时间，更何况，他也好久没冬泳了。

　　50米的泳道，10个来回后，青时游回浅水区，打算补充一下水分。

　　“青时——”
　　摘下泳镜，双手撑上岸，男生刚走了没两步便听见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是江锦韵。

　　“青时…”，女生穿着比基尼，可惜J市不沿海，并无沙滩，冬日的游泳馆，这身装扮处处透着不合时宜，但也足够吸睛。

　　只是眼前的男生有几分不耐，等了一会儿女生没开口，他便掉头打算走了，连续游了20分钟，男生有些口渴。

　　“青时…你等等”，女生声音透着焦急。

　　“怎么？有事？”男生挑挑眉，似在催促。

　　“这里…有些不方便，我们去外面说吧，我知道附近有家咖啡吧…”女生声音吞吐，手里攥着手机。

　　“就在这说，没什么不方便的”，男生单手取下泳帽，是不耐烦的神态。

　　“青时…你跟夏日，是不是在一起了？”女生是质问的语气。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跟你有关系？”男生说完便掉头走了，对于这场对话，他实在觉得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

　　“青时！我都看见了…那天晚上，你们在咖啡吧…”女生的情绪骤然变得激动。

　　“然后呢？所以，你想干什么？”青时停下步伐，回头看向江锦韵。

　　“我要你跟她分手！跟我在一起，不然…我就把这些照片发到网上去”，女生举起手中的手机，屏幕中赫然是两人那晚的场景。

　　“嗤——随你，你发了我正好光明正大的跟夏日在一起，这不就是你要的结果？满意了吗？”，男生听到这里简直有些啼笑皆非。

　　“青时，你明知道我对你…我不明白，为什么当初江诗然可以！而我就不行？”女生的话语里满是不甘，她分明处处比江诗然强，可为什么……

　　“江锦韵，你是不是一直都很好奇我当初为什么会跟她在一起？”男生没什么表情地打断了女生的话，还在滴水的头发垂到额前，遮住了双眼。

　　“你过来，我告诉你为什么。”

　　“为…啊——救命——啊！！”
　　女生猝不及防的被男生推进水里，她是真的不会游泳，更何况是冬天，来这里只为了接近男生。

　　“现在，你明白了吗？如果当初不是你姐姐以死相逼，我和她根本没可能。怎么，你也想试试？”男生单手从水中揪起女生的头发，将她拽出水面。

　　“江锦韵，你给我听好了。我这个人，最痛恨被人威胁，所以，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将女生拖到浅水区上岸口，男生摆摆手起身，打算离开。

　　“最后，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去招惹夏日，她现在，算是我的人。否则，我保证，你在龙泉会度过一个很难忘的高中生涯。”青时说完便转身走进了更衣室，没给女生再开口的机会。

　　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3点20分了，距离跟夏日约定的时间还剩40分钟，得抓紧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