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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寻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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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老太太就放了李知去休息,因见她脸色实在不大好,便单独问了李如晦,李如晦也如实告知,说是李知吐过两回血,又添了个心悸的毛病,瞧了许多大夫也未见好。
李如晦见老太太神色凝重,便宽慰道:“母亲也不必太过忧心,平日也是好的,今日恐是坐船累了,才这样病怏怏的。”
老太太却并不能真的放心,道:“城里还有几位了不得的圣手,从明日起,咱们一个一个找去看,总能查出是些什么病症,也好医治。”
李如晦点头说:“我也是这样打算的,这事就不劳母亲费心了,儿子去办便是。”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甚是不满,“悠之就这么一个女儿,若不亲自跟着,我怎能安心?”
一时说起亡妻,李如晦一路的隐忍竟也有把持不住之感,他不敢再接话,老太太又道:“悠之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惜了。”
“若你们当初不到东都去……”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是儿子无能。”
老太太摸着李如晦的头发,同他一起怀念那个言笑晏晏的女子。
眼见夜也深了,李如晦怕扰了母亲休息,便要走,老太太跟着他走了几步,似是想要问些什么。
李如晦说:“母亲莫要多想,悠之的确是遇上歹人了,她那样的性子,哪里会是伏低做小的人,她是半分侮辱都不肯受的。”
“是了,这孩子性子本就刚烈,跟我久了,更添了几分气性,越发不会低头,也是我害了她啊。”老太太深觉自责,若是她一定把人留在身边,不准他们去东都,也就没有这许多事了。
“娘。”李如晦强行按下翻涌的气血,道:“娘不要多想,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要去的东都,也是儿子没能守得住悠之,娘要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儿子以后哪来的脸去见悠之。”
老太太紧紧地看着李如晦,李如晦惊觉自己说得过了,连忙又道:“都过去了,不归为着她娘实在哭得够多的了,咱们都莫要再提了,免得又叫她伤心。”
李如晦急急地走了,老太太独自坐了一会儿,问身边的嬷嬷,“你瞧着,如晦他可是有些什么事瞒着我?”
嬷嬷道:“爷如今可都做到四品官了,哪能如小时候一样事事都和您说。”
老太太叹气,看来她的感觉的确没错,她这个儿子就是有事瞒着她,她只怕他去做傻事,到头来留下李知一个人戚戚苦苦的在人间,她一个老太婆又能帮他照顾到几时。
李知头重脚轻地送走了玉兰书,然后东一脚西一脚的被白露几个扶到了床上,沾床便睡。
林显趁夜摸进来看了她一遭,见她眉头紧锁,定是又做了什么不好的梦,也不敢再把她叫醒,便取了腰上的香囊放在她枕边,不过是些安神的药香,只盼着能叫她睡得舒坦些。
这宅子比不得东都里头,他也不敢久留,待李知睡得安然了便走了,连香囊也不敢留下,只怕她见了起疑,再惹出什么病症来。
李知一觉醒来,觉得枕间似乎有药香残留,细闻过去,却又什么都没有,便叫了满月进来。
“在船上的时候,林公子给里你一个香囊,如今可还在?”
满月道:“那是林少爷给小姐你的,奴婢只是代为保管。”
李知不理她这许多废话,只道:“去拿来我瞧瞧。”
满月不防着她这会子要,一时也想不起来放在哪里了,一通翻箱倒柜地乱找,李知都梳妆好了,才急急送到她跟前来。
李知细细闻了闻,同早起那股子药味倒是相似的很,也和林显身上的药香味十分相似,她在船上闻到过两次,一次是夜里她推窗吹风林显站在窗外的时候,另一次便是林显站在她爹后头也站在她后边的时候。
倒不知他何时学会了这不动声色地关心了。
李知整理了下心情,起身去同祖母父亲吃早饭,满月又问她:“这个香囊照样收起来吗?”
“扔了吧。”李知说,“以后也不要随便收别人的东西了。”
“哦。”满月没有发表任何疑问,一时不知扔到哪里才好,干脆拿到伙房直接烧了。
李知和周延卿陪着两位长辈吃了饭,老太太雷厉风行地就要带着李知去寻访名医,周延卿要去准备马车,她说不必坐那劳什子,走走动动多好,当先便拉了李知出门,一点反抗的机会都不给李知。
李如晦无奈,只得快步跟上,周延卿叫从人赶紧套了马车跟来,总归有备无患,便是老太太和师父用不上,师妹总是要用的。
才出门迎头便遇上林显和玉兰书,听是要带李知去看大夫,两人便都要跟去,老太太干脆把侍女仆从都打发回去了,人去得多了倒显得他们是去找人麻烦的一样。
昨日林显识趣地没有跟进府里,故而没同老太太见过,老太太眼睛好使记性也好使,看了他两眼便问:“你是我们隔壁林家的孩子,幼时可是在我跟前玩耍过?”
林显道:“李家祖母好眼力,小子叫林显,幼时是在旧都长大的,也的确在您老跟前玩耍过一段时间。”
“我说呢,看着这般眼熟,一转眼你也该有十五……十六?”
林显恭维道:“祖母好记性,已经满了十五,虚岁正是十六。”
老太太哈哈一笑,同林显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话来。
“你长得更像你娘一些,你娘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偏偏生了个男娃,当初我还可惜来着,这般花容月貌不生给女儿实在是可惜了,却不曾想你小子这样会长,尽捡着好看的地方长,愣是一点子女气都没沾染上,极好极好。”
“祖母这些年也不见老,看着还是这般精神隽烁的模样,瞧您老这稳健的步伐,便是正当年的人也不敢夸口和您相较,小子都要甘拜下风。”
两人互相恭维着,一时没注意到后头的人已然不跟着了。
老太太听到这回头看了一眼,她家不成器的孙女已是满脸的生无可恋,全靠玉兰书扶着才能走,她儿子还算好些,不过眼看也是跟不上她的。
林显见玉兰书和李知几乎是抱在一起的,顿时火气心头,待要上前干预,又想起李知如今并不是他的李知,哪怕他再看不过眼也管不到他们头上。
却是李知见了林显的脸色,以为他嫌自己拖累了玉兰书,便挣扎着起来,只是她实在是走不动了,便将脸面丢到一旁,朝老太太撒娇,“祖母,孙女是真的走不动了,哪有一口气吃成个胖子的,咱们循序渐进的行不行?好祖母,你且心疼心疼我罢。”
老太太往回走到她跟前,看着她红扑扑的脸,也有些心疼,想了想,道:“叫你爹背你一段,咱们前头转个弯也就到了。”
李如晦突然被点名,深吸一口气,不敢不应。
林显见状,上前道:“不若我来背罢,我瞧着世叔的脚可是伤着了,再背一个人如何使得?”
老太太和李知都去看李如晦的脚,李如晦被林显点破,也不好再隐瞒,只得道:“前头崴了一下,已经大好了,不必担忧。”
老太太责怪道:“你怎的不早说?还走了这么远的路,别再伤上加伤才好。”
说完了李如晦,她又看李知,刚要开口李知便道:“祖母我休息好了,还可以再走一会儿,无碍的。”
李知一点都不想被林显背,她宁愿自己走到死也不想。
老太太便亲自牵了她走,也放缓了速度,一面又道:“这位唐大夫最擅疑难杂症,如今虽有八十岁高龄,精气神却比常人更足些,咱们请他看看,瞧清楚了你这心悸之症究竟是什么引起的,好好把它根治了。”
“都听祖母的。”
唐大夫的医馆远近闻名,不过他非疑难杂症不治,前头坐馆的乃是他几个弟子,也是很有名望的大夫。
李老太太一进去,便听得一语带笑意的声音道:“这不是那十年大夫不跨门的李老夫人吗?今儿吹的什么风,把您老给吹到我们医馆来了。”这人笑盈盈地迎了上来,“您老有什么事,叫人知会一声,咱们上门去就是,还劳动您亲自跑一趟。”
老太太声洪如钟:“老唐何在?老婆子求他来了。”
“哟!”这人一眼扫过众人,独在李知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当即道:“师父他老人家在后头,我带您去。”
老太太却拉住了他,说:“我自己去便是。”又指了指李如晦,“劳驾你替我儿瞧瞧他的脚。”
这人应下了,李如晦便只能留在外头看脚,周延卿跟在他后头没动,林显和玉兰书却跟着李知到后院去了。
唐大夫正手把手的叫着小儿识药,见了李老夫人便大笑:“也有你上门求我的一天。”
笑罢就叫李知上前来给她诊脉。
“不过吃错了些东西,吃两副药便好,也值当你这般大惊小怪。”
老太太不信,叫他细诊,唐大夫便恼了,两个老人孩子一般斗起嘴来,谁也不肯让步。
三个少年站成一排看着,那个正在识药的小姑娘也跑来和他们站了在一起,看着两个老人吵架。
场面喜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