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那年的早恋》半立黄昏

38、成长之殇

　　这天是周末，早晨和中午明明还晴空万里，转瞬间却开始乌云密布，眼看大雨就要来临。
　　司橞第一反应是赶紧关上电脑，然后拿把大伞，再次假装去学校门口的那家打字复印店打印点啥。
　　于是，她从抽屉里随便拿了份资料。
　　今天应该还能见到他，因为昨天听他说他跟打字复印店老板的儿子是好朋友，所以每天放学都会先跟好朋友走到他家门店，顺便在那玩一会。
　　如果在下雨，那么正好还能跟他同撑一把伞，重复走上那么一段路程呢！
　　司橞突然开心起来。

　　五年没见，他不记得她了......不过他长高了许多，也长成了个英俊的小少年。
　　想想他那张小脸——白白净净的，轮廓突出，五官鲜明，眉眼清亮，容颜带笑，实在是好看啊！
　　不仅好看，而且礼貌又健谈，甚至谈得津津有味，什么脑筋急转弯，什么阿衰笑话，什么历史是一群喵……他甚至还问“姐姐你会打王者吗”？
　　啊！他叫她“姐姐”......真有意思！司橞心都要软成水了。

　　见他。
　　给他遮雨。
　　然后听他说说话。
　　此刻司橞只有这个心思。

　　刚走到楼梯口，电话却响了，是前台小许。
　　司橞划开手机温和地问：“小许，怎么啦？”
　　“司老师好。”小许先礼貌喊她，“是这样的，就先前跟您说过的那个客户张姐，她现在过来了，她想跟您当面表达一下要改的思路，所以麻烦您下楼来一趟。”
　　“这样啊！真不巧，我这正有点急事要出门呢！”司橞说着抬起左手看了看时间，4：42，还有十几分钟就放学，再耽搁的话怕来不及了呢！

　　而且，乌黑的外面雨点已开始敲窗，眼看不可避免的一场大雨就要倾盆，那孩子要是今天又没带伞的话，会不会淋湿？
　　“可是司老师，她……她已经到贵宾展示厅里啦！”小许有些急。
　　司橞：“……”
　　虽然客户很重要，工作很重要，但那少年更重要啊！
　　再说，这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哪舍得丢掉可以再见面的机会啊？

　　司橞此刻的心思可全在外面的雨还有那个少年身上，她根本没情绪去对接谁个张姐李姐的，但总不至于不懂礼貌吧？于是她抱歉说：
　　“不好意思小许，得麻烦你跟客户道个歉，并问她如果不忙的话请等我四十分钟左右，如果她也很忙回头我们再约时间上门去给她服务吧！”
　　小许听了有些犹豫，就在司橞准备挂断之际，小许才又像是不得不说地传过话来：“可是老师，林总……也在呢！她现在正陪着那位张姐……”

　　林可芳也在？而且还是陪同？
　　啧！这位“张姐”到底是个什么大人物，结个婚居然要定制好几套西式婚纱和中式嫁衣不说，还三番五次要求改来改去的，这来来回回都折腾三个多月了，如今居然还要“林芳阁”的老板亲自陪同？

　　本来这些事情司橞可以不用过问的，毕竟她不是他们的在职员工。
　　但“林芳阁”的设计师肖非因家里老人生病，所以把他的几个客户拜托给司橞，司橞也不好不帮。更何况还得还林可芳的情呢！
　　任何人都可以不给面子，但林可芳不同，她对司橞有“知遇之恩”。
　　于是电梯上是上来了，司橞却没有走进电梯门。
　　一个人立在走廊里想了一小会儿，司橞转身朝步行梯口走去。

　　当她抬眸往窗外看去时，瓢泼的大雨已经“哗哗哗”地倾泻而下。

　　司橞忽然想到如此状况，老师应该也不会让孩子们匆匆走出教室吧！
　　唉！罢了，看来今天见不着那位小帅哥了，只是不知道他的家里人有没有去接他呢？
　　其实应该会有人去接的吧！毕竟他的家庭是那么的高官厚禄、满地金银。
　　原本少年能生活在那样优越的环境中应该值得庆幸，可莫名的，司橞却有些心酸。

　　刚走到“林芳阁”贵宾婚纱展示厅门口，里面一个爽朗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我才不想结呢！可他家老人催得厉害，说什么他都快三十而立了，得尽快先成家，其实说来说去就是希望他赶紧有个后代呗！”
　　“那是自然。”接话的是林可芳，“那么个大富人家，长辈们想尽快有个孙子有错吗？你呀！就该早点抓住机会，如果年前就领证，搞不好现在都当妈了呢！。”
　　爽朗的声音却笑道：“我亲爱的小姨耶！我哪里来的早点？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在英国好不好。”
　　“也是哦！”林可芳也笑了。
　　又说：“你瞧瞧，若不是你爷爷逼着你回国，哪有这么一桩好姻缘？现在好了，我们就等着你的请柬啦！”

　　时间隔得太久，司橞一时听不出说话的声音是否熟悉，但见到人，她倒是吃了一惊。
　　高挑的个子，利落的短发，一身雪白婚纱，像个潇洒的白马公主。
　　这人有点面熟。
　　好像是——曾经的同学呢！
　　司橞敛了敛诧异的表情，先跟林可芳打了声招呼：“林总好！”
　　林可芳是个经常笑容满面之人，看见司橞来，立马笑道：“小司来了，过来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你是……司橞？”没等林可芳再开口，那位张姐却自己先问了起来。
　　司橞只顿了顿，随即笑了，直接伸出右手，友好道：“是的，我是司橞，张夏，你好！”
　　林可芳愣在一旁，直到看见两人握上手，才了然感概：“你们竟然是熟人哪！”
　　张夏高兴道：“是啊！我们是高中同学，我（3）班的，司橞是（4）班的，以前我们两个班挨在一起。”

　　那时江城一中还在老城区，高一高二的时候大家都是走读生，张夏和司橞虽然不在一个班，但彼此还算熟悉，因为她们俩家都住在清平南路附近，算是邻居，所以在回家的路上常常遇见。
　　“对了司橞，后来你们家搬到哪里去了？”张夏突然问，“你怎么都不在这边参加高考啊？”
　　又问：“高中毕业后余秋泽家也搬走了，后来他考上B大，你呢？你俩还在一起吧!”虽然是问句，但张夏用的语气很肯定。
　　司橞：“......”
　　啧！她和余秋泽的传说，还真的是走到哪儿流传到哪儿哟！

　　司橞有点发愣，没料到张夏一上来就是她的感情问题，她明显有点不知所措。

　　“对了，后来听周云媚说你回湖南老家去了，我们大家都吃惊不已，你成绩虽然好，但湖南的高考那么难，去那边参加高考难道不吃亏吗？”张夏一如既往的直言直语。
　　这样的性格好是好，就是有时候难免让跟她交流的人有点吃不消，司橞想。

　　稍稍平复了一下，司橞才淡然说：“没办法，我那个......我的户口在那边，所以必须回去。”
　　张夏还是想不通：“可假哥、黄阅他们也是湖南的户口啊，他们怎么就能在江城参加高考？”
　　张夏口中的“假哥”就是司橞他们班的贾茹歌，而“黄阅”是谁，司橞一时还想不起来。
　　毕竟他们现在离高中，已经距离很多年了。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他们几家有关系，你的父母……不对啊，你爸爸当时还是江城八小的老师呢，你们家户口居然不在这边？”张夏又问。
　　“……”这倒是把司橞问倒了。
　　脸颊微红地苦笑几下，司橞才继续坚持说：“我户口是上在老家的，所以才回去考。”
　　她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好不好。

　　可热情的张夏老同学没有察觉到任何气氛，她居然友好亲昵地上前挽住司橞，客变主人似的把司橞拉到自己身边来,然后笑说：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像你那样品学兼优的学生在哪里考有什么关系，肯定都是上的重点大学。司橞，那你后来考到哪个大学去了？是跟余秋泽一个学校吗？”
　　“我……”司橞真的尴尬了，不知道怎么说，“我后来学的是服装设计。”
　　“服装设计？”张夏皱眉，她问的好像是哪个大学而不是学什么专业呢！
　　司橞点点头：“是啊！服装设计。”
　　“服装设计好，既有艺术又能挣钱。”张夏羡慕说。
　　又道：“对了，听说余秋泽是搞科研的，还专门研究健康食物......天哪！你们家一个管吃的，一个管穿的，真真是珠联璧合，不愁吃穿啊，厉害！”
　　司橞：“......”

　　司橞想解释说余秋泽不是她家的，但没来得及。

　　因为张夏又替她着急地问道：“司橞，你回江城，那余秋泽呢？他也回来了吗？”
　　司橞赶紧摇摇头说：“没有，余秋泽在上海呢！”
　　眼看张夏还想再问下去，司橞这次快速截住话题道：“张夏，你这是......要结婚了吧，恭喜你。”
　　“谢谢！”张夏高兴道，“那司橞你跟余秋泽你俩结婚了吗？”
　　司橞：“......我们结不了。”

　　张夏惊讶道：“什么叫结不了？是因为分居两地吗？那简单呀，要么你赶紧过去跟在他身边，要么让他立马回这边来照顾你。”
　　顿一下，张夏突然哎道：“司橞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也太粗心了吧？话说男人再喜欢你，你也不可掉以轻心放任他一个人在外面呀！更何况余秋泽那么帅气优秀，你就不怕弄丢了？”
　　司橞：“......”
　　这张夏，何时变得这么能说话了？
　　难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旺？

　　关于余秋泽，司橞想说“不是弄丢压根就不是自己的人”，但她张了张口，又忍住了。
　　想解释，又怕越说越多越说越错，还越说越离谱......
　　所以司橞已经不想再聊这个总是围绕“余秋泽”的话题了。
　　奈何张夏似乎感觉不到，就在她还想继续“纠缠”下去的时候，林可芳终于走过来转移了话题。

　　“没想到你们居然是旧识，还如此谈得来，这下好了，小夏找到唠嗑对象了。”林可芳道。
　　“不过我还是正式给你们介绍一下吧！”林可芳说，“小夏，司橞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很有才能和想法的婚纱设计师，你那两件中式嫁衣上的手工刺绣，你之前不是不喜欢那个图案吗？现在这个，就是她给肖非建议的。”林可芳说。
　　张夏满脸惊讶，但很快她便谈笑自如道：“是吗？那还真巧了，不愧是同班同学，你们几个的欣赏居然都是一个水平的啊！”
　　你们几个？哪几个？
　　同班同学？哪些同学？

　　提到司橞的同学，她一脸茫然的同时，心里竟微微有些发抖。

　　“王晓鸥和雷蕾还记得吗？”张夏突然说起两个人的名字，“你们都是一个班的，你应该记得的吧！那个图案，她俩也超级喜欢。”
　　司橞莫名松了一口气，笑笑说：“哦！晓鸥和雷蕾啊！记得，不过也是很多年没见了,她们都还好吗？”
　　“好！好得不得了，一个整天秀儿子，一个整天秀女儿的，能把我们这些单身狗给羡慕死。”张夏笑道。

　　司橞看着身穿婚纱的张夏忍不住笑问：“你——单身狗？”
　　张夏和司橞对视一眼后，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也是哦！我这穿着婚纱说自己是单身狗，呵呵！不合适呢！”
　　又笑道：“不过司橞你别笑，我这脱离单身狗的身份才不过三个多月，暂时认知不过来也不奇怪呢！”

　　司橞跟着笑，心里不禁感叹：无论走过多少地方，经历多少世事，有的人永远是阳光的、开朗的、幸运的，甚至是幸福的，就像这个张夏。

　　“得了，别笑了，瞧你俩这状态，知道的才晓得你们很多年不见，不知道的以为两闺蜜在八卦什么呢！”林可芳说。
　　“小姨，你不知道，以前我和司橞虽然不常在一起玩，但会在回家的路上共同看见那些奇人异事，那时候我们就经常同时发笑呢！”
　　张夏记性不错，居然记得那些时光，司橞倒有些伤感起来。

　　林可芳一边帮张夏整理婚纱，一边说：“既然这么熟，那就更好交流了，快看看，哪里还需要修改的，赶紧跟司橞讲。”
　　又说：“小夏你运气好勒，恰好遇到司橞在我这儿，一般人想请她给专门指导，那可难呢！所以赶紧地，觉得哪不合适，让司橞给你改改，保准你到时候穿得漂漂亮亮地嫁出去哈！”

　　林可芳说到修改婚纱，张夏却突然收了笑容，安静地在镜子前左转右转，想说什么，张开嘴又闭上，闭上又张开，居然有点无声支吾起来。
　　“怎么啦？要改哪？不会还没拿定主意吧？”林可芳发现了她的小表情。
　　“也不是，就这个抹胸，还有这个腰线和裙拖，兰俊说……”张夏突然住口。
　　林可芳问：“兰俊说什么了？”

　　张夏想起什么转身跟司橞讲：
　　“司橞，忘了告诉你，我的结婚对象也是你们班的，就是中途转来的那个兰俊，你应该还记得他吧！刚才说到我那两套中式礼服袖口的图案，兰俊看到时还说花样不错，颜色也很靓丽，他蛮喜欢呢！”

　　张夏话音刚落下，没等司橞有所反应，展示厅大门就被推开了，一个高大修长、容颜俊朗的男人走了进来。

　　“张夏，你刚没被雨淋着吧？”男人声音很磁性，语气很关切。
　　司橞十分惊讶地抬眸看过去——
　　那男人在与张夏眼神交流一秒之后也毫无遮掩地低头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