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追了，我的大鹅男友》蹬着三轮追日落

10、第10章

　　自从换装游戏后，老九和夏清鸣的关系更亲密了。

　　两人似乎跟对方交换了一个秘密——老九是用真心，而夏清鸣靠的是鹅身和克服羞耻的勇气。

　　老九穿着夏清鸣特意为他搭配的衣服，换好皮鞋，煞有其事的与站在玄关鞋柜上的夏清鸣抱了抱。

　　“不用紧张。”夏清鸣安慰。
　　老九点了点头，长舒了一口气，“我出门了，等面试结束我顺便买菜回来”。

　　看着被关上的门，听着脚步声渐远，估摸老九已经出了小区，夏清鸣拨通了电话。
　　“你们可以上来了。”

　　楼道响起脚步声，夏清鸣听着声音一近，给他们开了门。

　　“夏哥，你的工资不低吧，住的地方怎么连个电梯都没有。”邀雪进了门，气喘吁吁的吐槽。

　　夏清鸣忽闪着翅膀，飞到餐桌上。
　　“你懂什么，那是老婆本，万一我有个闪失那就是遗产，都要送人的，能乱花吗？”

　　跟在邀雪身后的几个人进了门，放下沉重的设备，一个个都喘着粗气。
　　“就这么几层楼就爬成这样，该锻炼了。”夏清鸣伸着脖子趾高气扬。
　　“夏老师，你就饶了我们吧。”领头的是个是个胖小伙，满脸是汗，“每天研究任务都做不完，之前在研究所也就只有你有精力天天锻炼。”

　　“抓紧时间赶紧组装。”夏清鸣看了眼时间。

　　“一直瞒着九哥也不是事儿啊。”邀雪劝，“之前是等九哥睡着我们才过来，隔三差五熬夜班大家也受不了，夏哥你要不还是回研究所吧，那里设备齐全更稳妥。”

　　“没那么严重。”夏清鸣不想回去。
　　他瞒得很好，老九一直没有发现他的鹅身越来越虚弱了。
　　虽说是邀雪和夏老师万里挑一选出的鹅，大夏天紧靠浴缸中的水和100多平的屋子，还是有些不适应。
　　更何况这鹅还承接着夏清鸣意识，对身体造成的负担比想象中大的多。

　　夏清鸣将厚厚的一个本子递给邀雪，“这几天的记录。”
　　他将每日身体状况详细记录了下来，从掉毛情况到排便记录，事无巨细，这些都要补充到“动物园”项目的实验记录中。

　　邀雪粗略的翻了翻，一连几页都是白天的排便记录，脱口而出：“你这排便也太频繁了吧。”

　　“鹅的习性，跟我无关。”
　　夏清鸣扭过脸去，被小妹妹这样说，想躲又躲不掉，让他的鹅脸往哪儿放。

　　“夏老师，仪器组装好了。”
　　胖小伙喊了一声。

　　一台小型便捷式检测仪与一台船舱式治疗机被安置在夏清鸣卧室的床上。

　　夏清鸣钻进仪器躺好，细密的绿线投射到身上，不断发出“滴滴滴”的声响。

　　“身体有损伤，但是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邀雪调出几个月的数据曲线，脸色并不好看，“虽然速度不快，但大脑确实在衰竭。”
　　“夏哥，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我们拼了命也会找到方法让你回到身体里。”邀雪红着眼睛保证。

　　“别有太大压力，爸年纪大了，让他注意身体。”夏清鸣推过去一包纸巾。

　　“你小的时候，他就特别喜欢你，要是你有什么闪失，我们可怎么办？”
　　邀雪嚎啕大哭了起来，夏老师是她亲爸，她也早把夏清鸣当成了亲哥。

　　夏清鸣钻进半人长的治疗仓中。
　　虽然难过，邀雪还是平复了心情，调整理疗仓的药剂分量和参数，“哥，治疗要开始了，睡眠时间我调成了半小时，一会儿见。”

　　淡黄色的雾气充满整个治疗仓，夏清鸣觉得眼皮变得沉重，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

　　睡梦中，夏清鸣又回到了小时候。
　　他护在一个瘦弱的身影前，打了欺负人的胖小孩一拳。可他饿了好几顿根本没有力气，还是被小胖子揍了。

　　青着眼圈的夏清鸣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喊着自己当不成英雄，谁都打不过。

　　治疗仓中的大鹅流出一滴泪来。

　　“抓紧时间收拾，老九要回来了。”这是夏清鸣清醒后的第一句话。

　　“夏哥，还是回研究所吧。”邀雪走前再三劝着。
　　“再等等，你们先走。”
　　夏清鸣关上了门就开始打扫房间，确保没有留下刻意痕迹，才松了一口气，进了洗手间泡在浴缸里。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
　　夏清鸣顾不得围条毛巾，甩了甩头上的水，从浴缸中一跃而起，飞出了洗手间，打开了门。

　　“我回来了！”门外的老九晃了晃手上提的菜。
　　“回家啦！”夏清鸣摇了摇尾巴，轻声答。

　　看老九的笑脸，面试可能很顺利。

　　夏清鸣开心的表示要当甩手掌柜，可最后还是自然而然的进了厨房帮着洗菜。

　　“面试通过了？”夏清鸣捧起一个菜花摘成小朵。
　　“被当面拒绝了。”老九切着五花肉片，哼着歌儿。
　　“被拒绝了还那么开心？”
　　“毕竟睡了七年还能接到面试邀请，当然开心。”
　　“那你回来这么晚，面试都聊什么了？”
　　“聊为什么我睡了七年。”

　　夏清鸣觉得自己有点无辜，可谁叫他简历上写了“2015至今，昏迷”这样的内容。

　　“你咋回答的呢？”夏清鸣不小心笑了出来。
　　“说我想模仿睡美人，看能不能等来我的王子。”
　　老九开了个玩笑，谁叫夏清鸣笑自己都笑出了声。

　　“真的？”夏清鸣停下了翅膀上的动作。

　　“当然假的，我实话实说的。”老九停顿了一下，打燃煤气灶，“七年前碰到冲到人行道的一辆车，我没有躲。”

　　夏清鸣僵住了，直到缓慢的心跳声响彻胸膛，他才张开干渴的嘴巴，“老九，我……”
　　说我就是当年离开你的朋友，扔下了你18年的朋友。夏清鸣说不出口。
　　若他当时能等等未赴约的老九，若他被收养后能早点回去寻老九……
　　走上绝路的老九身后，夏清鸣也曾推了一把。

　　夏清鸣低着头，暗骂自己一声：夏清鸣，你这辈子再也当不了救下老九的英雄了。

　　可老九眼神闪着亮光：“但是老天有意留我一命，又有你救了我一命，现在的我不是为自己而活，加上老天和你的份，我得努力活出3倍的人生。”

　　锅中的五花肉滋滋作响，香味飘出厨房，小小的屋子充满了烟火气。

　　香味钻进夏清鸣鼻中，将他从自责中短暂拉回现实。
　　刚要张嘴坦白，抬头看到柜子反光中大鹅丑陋的模样，夏清鸣犹豫了。

　　可即便是这幅样子，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夏清鸣又一次退缩了。

　　“你怎么了？”老九看着夏清鸣一会儿抬头一会儿摇头奇怪的很，“真是可惜了，有绒毛遮挡着，我没有办法看清你的表情。”

　　人要如何看清一只鹅的表情？老九又在开玩笑了。

　　夏清鸣故意“嘎”了一声，附和着，“谁叫脸上的绒毛遮住了本人的帅气。”

　　“是是是，脸上除了绒毛，还有嘴硬。”老九温柔的笑着，温暖了大鹅湿润的眼睛。

　　面试失败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

　　阳历7月底的一天，老九刚进家门，就将夏清鸣抱到自己对面，一本正经的说，“养你的计划要推迟了。”

　　“养我？”夏清鸣眼睛瞪得老圆，伸着长长的脖子，木讷的点了点头。

　　“找工作计划要暂时搁置，我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好，所以我决定继续深造。”老九慢慢解释。

　　夏清鸣只咧着嘴笑。
　　不管是考虑身体状况，还是被社会甩在前面的七年变化，老九都需要时间适应，比起工作，继续读研更适合现在他。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以后家里的家务我负责了。”老九拍了拍胸脯。

　　夏清鸣也不拦，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看老九拿起围裙，看围裙乖巧的拥抱着纤细的腰身。

　　“还是太瘦了。”
　　夏清鸣心里这样想着，身子不听使唤的张开了翅膀，飞到了夏清鸣一旁，叽叽喳喳说过不停，“我看人家养的小鸟都能站在人的肩膀上吃食儿，大鹅说起来也算是禽类，你看我的体重，你的肩膀能不能行？”

　　“试试？”老九拍了拍肩膀，嘴角带着笑。

　　夕阳温柔了他的脸庞，恍惚之间，和当年瘦弱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夏清鸣想说的很多，可一出口，又是不轻不痒的玩笑话。
　　“那你多吃点，长壮点，让我也享受享受站你肩膀吃饭的乐趣。”

　　晚上，夏清鸣又一次离了老九的卧室，回了他自己的屋子。

　　收到老九已经睡熟的消息，夏邀雪和老研究员穿上消音鞋套，蹑手蹑脚上了楼。

　　“爸，你怎么也来了。”夏清鸣一开门见到了那位老研究员。

　　“我再不过来，恐怕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夏银初已近六十，可依旧挺着脊背，话中带着威严，可看着夏清鸣的眼神中透着慈爱，怕吵醒老九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进了卧室，夏银初将厚厚的几本资料扔在床上，刚要开口劝，夏清鸣先一步开了口：“我都清楚。”夏清鸣抬着头，只到夏银初膝盖，“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清鸣，作为你的老师，我不想左右你的决定，我知道你有你的考虑，也相信你做出了承担后果的觉悟。可是清鸣，作为你的父亲……”夏银初哽咽了，“即便是养父，我也是从你这么大的时候将你养大成人。”
　　夏银初伸出手在腰间比划了一下，那手布满了褐色的斑点，微微抖着。
　　原本笔直的腰背弯了，他瘫坐在床上，“我希望你能再好好想想，跟我回去，只有回去，你才能有可能坚持到找到解决办法的一天。”

　　“爸，你别激动。”一直跟在身后默不作声的夏邀雪急忙过去扶住他的肩膀，“哥，你听爸的话吧。”

　　夏清鸣低着头，想了很久。

　　将动物身体中的意识重新提取到人类身上的案例闻所未闻，即便是夏银初和作为人类的夏清鸣联手，也不敢保证成功率能到百分之一。
　　三人都清楚，除非发生奇迹。

　　“爸，我饿着肚子爬火车道的时候，是你好心将我抱上了车，我早已将你们当成了我的亲人。可是，我害怕，我怕我这样一走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哥……”夏邀雪咬着嘴唇，说不出话。

　　“要是真是这样，我想再陪陪老九，好不好。”夏清鸣的声音越来越小，“老九要过生日了，从小我就答应他每年生日都陪他过，可我从来没兑现过。”

　　夏银初和邀雪早就猜出了老九的身份。
　　夏清鸣幼时刚到夏家时虚弱的不行，接连几天发着高烧，问他什么话都不答，迷迷糊糊嘴里喊得只有一个名字：老九。

　　今晚原定的治疗还没开始，天就要亮了。

　　“清鸣，你是我们的家人，这一点不会变。”夏银初站起身，拍了拍夏清鸣的肩膀，“我们在研究所等你。”
　　夏银初拉开了卧室门，出了屋。

　　“邀雪，哥哥没用。”夏清鸣看着养父离开的背影，抬起翅膀擦了擦眼，“我这些年的研究笔记都在办公室的抽屉里，这些都留给你和爸。我还有一张银行卡，若我有什么事，你就以研究所的名义资助老九深造。”

　　“哥！”夏邀雪一听夏清鸣像是在交代后事哭了出来。
　　“不要告诉他。”夏清鸣挥了挥翅膀，“快走吧。”

　　这一夜，隔壁的老九睡得并不安稳。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那么清楚，像是他重新活过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