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幕剧》陌上烟花

3、恋爱

　　第三幕 恋爱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
　　下午，三时一刻

　　“我……可……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

　　俗不可耐的搭讪方式，毫无新意，甚至，让人唾弃到怜悯的地步……可是，半个小时后，她还是和这个把这句“俗语”说得支离破碎的男子来到了咖啡店。

　　事实证明，搭讪的方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搭讪的人。——左云瑶

　　没有立场的女人。——贺晓春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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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起手中的咖啡，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唇角再也隐藏不住的笑意，左云瑶看着对面面色赧然的男子，偷笑。

　　“恩，你，要不要点点什么？”收回再次偷看桌下的眼神，沈萧搔搔头，傻笑。
　　或许，他可以镇静自若地处理任何一次严重的网络中毒事件；或许他可以轻松自如地面对完全瘫痪的电脑系统——但是，他绝对不知道如何面对一个女孩子，一个让他心跳加速的女孩子。

　　云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们已经点了不是吗？”她拨弄了一下手下的杯子，然后难得捉弄人的开口，“而且你已经问过三次了不是吗？”

　　“啊？三，三次，是，是吗？”原本就有些红的脸，如今可以媲美关公了。沈萧忍不住又握紧了桌子下的双手。

　　“下面有什么活动吗？”即使看出了对面男子的局促，她还是故意开口，继续进行她难得的捉弄。

　　露天的咖啡馆，阳光是如此的明媚，微风如此温柔，和煦的，带着些须的甜意。云瑶的唇勾着美丽的弧度。

　　多久了？
　　这样轻松的心情，这样不必算计攻心的气氛……这些，都是一向作为他人依靠的左云瑶所没有过的经验。

　　像是放飞的笼中鸟，享受着久别的自由和清新……是自在，是放松，是随意的调侃，更是恣意的快乐。

　　“下面，那个，我有个计划——”沈萧看着云瑶的笑，恍了神，当云瑶将手在他面前轻晃的时候，才面红耳赤地反应过来。

　　“哦？那么我们要去哪里呢？”云瑶笑意不减反增，眼睛眯眯地仿佛是慵懒的猫咪。

　　“一会儿，我们可以去——”沈萧看着云瑶，仿佛有点舍不得地移开视线，看向桌子下面，接着——“啊，糟糕！”

　　云瑶随他的视线看过去，毫不意外地发现，那张一直被攥在手心的纸条已经糊成一团了。

　　“哈哈……哈哈……”再也忍不住了，笑声起先还会为了保留男生的面子而刻意压低，但是很快便压抑不住，而完全放开了，耀眼的笑，是那么的开心，而单纯。

　　“呃……我的小抄……唉……”而被笑的沈萧，看看自己手里的纸条，再看看已经笑得灿烂的佳人，终于，僵硬了半天的唇角也慢慢放松下来。
　　“这是我人生当中第一张小抄……”而且是在被梁翼和王跃狠狠调侃过后，才得来的小抄……沈萧回想着当时“求”抄不易的样子，也笑了。

　　那笑容，先是自嘲的苦笑，接着是无奈的傻笑，终于，也成为开心的朗笑。

　　露天的小咖啡馆前，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路人们看着笑得旁若无人的两个人，他们笑得那么放肆，又那么自在，那么让人……羡慕。

　　“真是个傻瓜。”云瑶好不容易稍稍压制住了笑意，她轻抹去眼角笑出的泪，开口。
　　而回答她的，仍然是一个斯文而腼腆的傻笑。

　　这一刻，如果，真的是傻瓜，那么他该是——多么幸福的傻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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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恋爱，该是什么感觉？
　　女人天生爱做梦。
　　几乎每个女孩子都幻想过，在她们花季的年龄，在她们最美丽的时刻，守护在她们身边的另一半啊，两个人间的恋爱啊，那应该是如何如何甜蜜，又如何如何浪漫呢？

　　但是，很多时候，幻想，永远都只能是幻想。梦想和现实间总有着奇异的距离。

　　现在，如果你要问左云瑶，什么是恋爱。
　　她会告诉你——当你遇到了命运中注定的那个人，即使他经常是一脸温文的傻笑，即使他是个连约会都要打着小抄，即使他见到你就口拙，说不出半句情话……但是当你遇到了他，在人海中遇到了，你就会知道——原来，这就是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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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个被她遇到的，脸上时刻带温文傻笑的，带着小抄约会的，口拙得说不出情话的男人，则会回答你——

　　“大概就是在一堆恶性病毒中，突然发现了病原体的原代码吧。”沈萧从电脑前抬起头来，推了推下滑的眼镜道。

　　哐当！听到他的话，梁翼很不给面子的直接摔在了地上。“老天！”

　　巨大的响声，让从新埋入电脑的人再次抬起头来，斯文的脸上带着严肃，沈萧皱了一下眉头，“小心点，现在正是最关键的实验阶段，这个程序成功与否就看今天了。”

　　“是……”从地上爬起来，梁翼很无力地回答。

　　这个时候王跃刚好推门进来，“嘿，我回来了，早餐，午饭加晚饭都买回来了。”

　　见他进门，梁翼一跃而起，“上帝啊，你总算回来了，我都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吃饭了。”
　　而他的动作，连带的扯动了屋子里错综复杂的电脑连线，险些带掉了一个红色的插头，还好被沈萧余光扫到，“小心啊，梁翼你！”沈萧猛得站起身，手刚好按出查几毫米就脱出的插头。

　　“你这个家伙，要我说几边？！”斯文的人不是没有脾气的。了解沈萧的人都知道，温吞的好好学生，一旦发飙，就会便成连导师都招扁不误的棘手份子。

　　发现自己险些犯的错误，梁翼赶忙把所有动作停住，一个一百八十几公分的大男生就那么保持半起身，一只腿前，一只腿后的样子，动都不敢动。

　　而双手捧着饭盒的王跃也反射性的僵直地站在那里。
　　“老大……”
　　“阿萧……”

　　没有理会两个人“哀怨”的眼神，沈萧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所有的连线、接口，确保一切OK后，才转身看向两个被定身的家伙。
　　“我说过，这个程序必须要很小心才可以，熬了三个多月，终于到了最后的实验阶段，结果你们还这么不小心？！怎么？难不成你们还想从新再来一次吗？”

　　“老天……”
　　“不要！”想到这些地狱一般的日子，王跃和梁翼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老大，我们会小心，很小心，超级小心。”梁翼确实很小心地挪动双脚，确保不会碰到任何连线和器材。

　　沈萧一边整理手边的资料，一边坐下来，“总之，今天，你们就老老实实呆着，不要再妄动了，不然，实验毁于一旦的话，后果——”
　　他的话突然停止，只因为出现在门口的巧笑兮兮的身影。

　　“云瑶？”
　　又是定身术，只不过这次，被定住的是沈萧而已。

　　“嗨！”发现终于有人注意到自己，左云瑶大方地跟大家打招呼。她打量一眼，挤了四、五台电脑和一大堆仪器的房间，然后选择了一块足够她立足的空间。

　　“你，怎么，怎么会来？怎么没有给我电话，我……”可怜那刚刚还气势逼人的男子，顿时进入语言障碍阶段。

　　云瑶笑笑， “我从昨天就开始给你打电话，不过一直没有人应，所以今天想过来看看你，” 抬起手，比了比手上的两大包饭盒，“刚刚在楼下的饭店前，遇到王跃，所以就帮他一起给你们送饭过来。”

　　“啊，电话，怎么会没有人应？”严谨的表情不再，如今只剩一片赧然和慌乱，沈萧抬眼张望四周，可是始终无法发现那个名叫电话的东西。

　　“阿萧，”终于，王跃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发言，“前天，因为梁翼那帮女朋友老是打电话进来打断我们，所以你一生气，就把电话给扔了。”说完，还很尽责地指了指在房间一角垃圾桶里寿终正寝的电话残骸。

　　“呃……”斯文的脸，已经红如番茄了。

　　云瑶忍住笑，晃了晃手里的饭盒，“好了，先吃饭吧，我提的都手酸了。”

　　“啊，好。”说着，沈萧就连忙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到左云瑶身边，接过她手里的饭盒。

　　值得一提的是，这其中的过程，由于紧张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某个人甚至有些笨手笨脚，不时擦过这个机器，扯到那条连线，看得一边的王跃和梁翼一身冷汗。

　　云瑶从塑料带中取出两个饭盒，和方便筷子，连同自己带来的提包一同交给沈萧，“在这里吃饭不方便，不如我们去客厅怎么样？”
　　“啊，好，去客厅。”沈萧笑笑，满口赞同地跟着云瑶走向客厅，当然，他的左手挂着提包，右手里呢，还拿着饭盒。

　　王跃眨眨眼，指着两个人的背影，“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中的傻子’吗？”阿萧的样子，真是——太可怕了，如果一谈恋爱，就会如此，那么他情愿娶了他的奔腾处理器。

　　而梁翼则干脆翻个白眼，“什么是恋爱？把智商一百八的人变成白痴，就是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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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瘦的下巴上有着刚刚冒出的胡渣，斯文的脸虽然有赧色，却仍然有些苍白，而那双细长浓黑的眼眸下，则是通宵工作的黑眼圈。
　　他，瘦了。

　　把乘好的汤递给沈萧，云瑶对自己心中升起的心疼感到慌乱。

　　从来没有啊，常常被晓春她们贬为“蛇的亲戚”（冷血动物）的她，只会对自己的至亲好友流露感情的她，居然，居然会如此轻易地被人牵动着情绪。

　　“你，太不注意身体了。”关心的话儿脱口而出，不过几乎在话一出口的同时，云瑶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瞧瞧，她几时也学会了白洁那种鸡婆的个性，居然会说出如此，如此居家的话来？

　　而听到话语的男人则停下喝汤的动作，依旧斯文，依旧赧然，他推了一下眼镜，仿佛借此来掩饰自己的无措，然后抬起头，眼神闪亮地冲她一笑，“我，下次会注意。”

　　暧昧。
　　有点暧昧。

　　这样的对话，这样的气氛。

　　唉，三月的风啊，纵然是春天，也不该如此的甜腻，和醉人啊……

　　此时，正躲在客厅一边偷听的两个人，一个忙着偷笑，一个则搓着鸡皮疙瘩。

　　沈萧笑着看着云瑶，直到，云瑶脸上出现了罕见的红色，直到女生的矜持让她错开了交汇的眼神，匆忙地低下了脸儿。

　　而沈萧也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想说什么，却笨拙的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怎么办？该怎么办？最后，他选择了“最安全的方法”——赶忙低下头继续喝汤——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某个受不了他蠢笨的家伙，已经决定要出手相助了——沈萧抬起头——

　　发现梁翼正站在背对云瑶的门口，手里拿着一个不知道从那里弄来的手提电脑，不断地对自己打着手势。

　　那家伙搞什么鬼？沈萧微紧眉头。

　　接着，就见电脑的屏幕上出现了两行大字。

　　“良辰美景，正是求爱好时节
　　切勿错失良机。”

　　“轰！”刚刚有些褪色的脸上，重新染上红色。

　　“加油！兄弟！”屏幕上，又有了新的字。

　　努力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冒出冷汗的手险些扶不住手里的汤碗。

　　再次吞咽口水，“咳。”清嗓。
　　“咳。”再清嗓。

　　那边屏幕上已经连“爱拼才会赢”都打出来了。

　　移开视线，沈萧看向因自己的咳声而抬起头来的云瑶——男性的喉结上下滚动，又滚动，略显刚毅的薄唇终于张开——

　　“我想，我喜欢上你了。”

　　呃？呃？
　　发言者说完，带着一种松口气的表情，带着淡淡的羞涩，慢慢地笑开。
　　而听者，还保持着嘴微张的样子，仿佛，不确定，刚刚的话是从自己嘴里，还是对方嘴里冒出来的一样。

　　“沈萧？”发现沈萧奇怪的反应，云瑶有点受伤地看着他。他这样的反应……是拒绝吗？

　　答案当然是：不。

　　半秒钟后，沈萧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傻笑，不，应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傻笑，看上去非常，非常满足的傻笑。

　　这到底，是什么反应？生平第一次告白，对方应该是如何的反应，她确实是不知道啦，不过，总不应该是像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傻笑吧？

　　“喂！”云瑶伸出手轻推他呆楞的手臂，虽然知道他不擅长言辞，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动听的情话来，不过——也别——“你干吗这样盯着我看啊？！”

　　纤细的手指在下一刻被握住一双大手里。

　　有些呆，有些傻的男人，笑得好开心，斯文的脸上，红晕不减，“我，我……就这么看着你，就觉得好幸福。”

　　“呃？”这次，不知做何反应的人，换成了一向冷静的左云瑶。

　　当左云瑶红了双颊时，她的心中泛起来一个这样的念头——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也许，挺有说甜言蜜语的天份的。

　　对了，附带一提，屋子里另外两个人，一个抱着电脑已经绝倒，另一个发誓绝对不要碰爱情以及相关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