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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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觉得，乔鲁诺最近好像发现我的存在了。
我成为乔鲁诺的背后灵已经两周多了，这些天基本每天晚上睡着之后，我都会出现在乔鲁诺身边五米左右的范围。当然，不知道该说我运气好还是不好，从没出现过我一睁眼就发现乔鲁诺正在上厕所这种令人尴尬又激动的场面。
话题扯远了，至于我为什么说乔鲁诺可能发现我了，主要体现在以下四点：一，他在橱窗等反射面前停留的频率和时间都越来越长，我估计他是在暗中观察到底是什么人或者东西在跟着他；二、他在“兼职”之后会特意绕远路回学校，在大街小巷中的走位之风骚，会穿墙的我都跟丢了好几次；三，有时他一个人走在路上，会突然回过头，而且好巧不巧总是望向我在的方向，搞得每次他的头只要转动幅度大一点，我就立马“虚化”不敢动，像在跟他玩一二三木头人一样；四、就是现在，他基本已经确定有啥东西跟着他了……
“请问您是谁？为什么跟着我？”鉴于我这两个礼拜像当初备战托福那样，在科研和汇报之余，摈弃了一切娱乐、断更了俩礼拜、见缝插针地高强度自学意大利语，他说的这两句话我还是能听懂的。
入夜的图书馆空无一人，连灯都关了大半，只有乔鲁诺所在的那个角落顶上还亮着几盏白炽灯。这时间段显然已经闭馆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跟图书管理员关系好，才能在闭馆后还在图书馆待着。
我没有说话，悄悄侧移了一段距离，乔鲁诺也动了，准确无误地正面对着我。可以确定他能感觉到我的大概方位，但确实看不见我，他的眼睛不断扫视眼前的桌椅和书架间隙。
啊，好像瞒不过去了啊。就算现在逃走，明天晚上睡着以后还是会出现在他身边，他也还是会感觉到我出现了，看他这样子，肯定是想搞清楚“我”究竟是什么，他和我的“交流”是在所难免的。
好像也没有什么必要瞒着躲着乔鲁诺，而且这样做可能还会降低他对我的“好感度”。况且当了这么久的背后灵我也确实有点腻了，不甘心就这么看着他，这和我醒着的时候隔着屏幕看二次元的乔鲁诺有啥区别？既然我天天都做这奇妙的梦，说明我俩之间有缘啊！还是别躲着了，总得踏出一步啊，茸茸都主动来和我说话了，这种和男神交流的机会怎么可以放过啊！
于是我飘上前，乔鲁诺的神情明显因为我的靠近而紧张戒备起来。
“那什么，我说话你也听不见，我意大利语也不好，借一下你的纸笔哈，我们手写英语交流可以吧？”这么自言自语着，我的手伸向他的包，从里面翻出他的圆珠笔和记事本，在空白的一页上写下“Hello?”
黄金体验猛地出现在我面前，我还没反应过来，替身金黄色的手掌抓住我握着笔的右手，力道很大，没有人手的那种柔软和温度，而是像是被钳子钳住一般。
这着实把我吓坏了，还以为他要木大我七页，赶忙“虚化”逃脱，直接退到墙边，与他拉开最远的距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感觉被他抓过的右手好痛啊。
我靠着墙罚站，乔鲁诺收回了替身后也没有什么行动，我俩就这么对视了好久，最终还是乔鲁诺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他说了两句话，捡起地上的纸和笔，朝我所在的方向扔了过来。
他看出来了我不能用语言跟他交流，只能以文字形式，那这就是让我接着说的意思吧。于是我在记事本上，用最大的字体顶格写下“English, please?”
乔鲁诺从善如流，“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我往他的方向飘了飘，在与他隔了两个书桌的位置停下。我想了下该怎么跟他说我的情况，可组织了半天语言，感觉也没法很好说明，沙雕的本性让我决定先皮上一把，“我是个客死异乡的中/国幽灵。跟着你是因为你长得帅。”末了，还补上“XD”这个表示“大笑”的古早字母表情。
乔鲁诺盯着我写下的两行字看了两秒，略微有些无语，“难道不是因为我的能力吗？”
“有一部分原因。”我写道，正打算组织语言接着皮，说什么“我生前也有超能力，看到你觉得亲切”之类的，乔鲁诺却先开口堵了我的话。
“虽然很痛心你的遭遇，但以我的能力并不能帮到你，请你不要再缠着我了，早点去你该去的地方吧。”乔鲁诺的语气很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冷淡到刺痛我的心。
确实很像你会说出来的话啊……如果我现在有实体的话，估计已经吐血三升了。
乔鲁诺说罢，不打算收回我手里的笔和记事本，拿起自己的包便向图书室的大门走去。我没有追上去了，心里后悔怎么一开始不跟他说实话，非得皮这么一下，现在好了，被男神赶走了……
我松开手，记事本和笔掉在地上，那句没写完的“Joke! Actually I have super power too……”被封皮掩盖，静静躺在地上。
我后悔啊，是真的后悔啊……
这种难过的情绪让我醒来后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白天办公也只是盯着文献发呆，打开软件手放在键盘上半天也写不出一个指令。
唉，我真是被沙雕同人里的OOC茸茸洗脑了，以为他很好说话的。其实就动漫里表现的来看，他是个外热内冷、目的性强讨厌废话的人，我之前跟他开玩*笑的态度一定惹恼他了，才不想和我继续交流，因为感觉听我胡扯是在浪费时间……
不知道我今天晚上出现在他身边，他是不是还会要赶我走，是不是会因为我老跟/踪他而觉得厌烦啊，可我也控制不了啊，我也想和普通人一样去接触他啊……我感觉有些委屈，撸掉眼镜，把脸埋进手掌里，泄愤似的揉着脸。
“你怎么啦？”一只手拍上我的肩膀，刚回到办公室的师姐看见我这颓废样，出于对体弱师妹的关心，顺口问了一句。
我当然不可能说是因为在梦里被男神讨厌了而难受，又揉了把脸，摊在工位上仰天长啸，装作是被bug搞崩了心态，“我写不出来……好难啊，真的好难啊……”
“那就不写了，摸鱼，还有一个月才到你讲组会呢，又不急。”师姐见怪不怪，毕竟这栋大楼的实验室里几乎没有人不因为bug崩溃过，“喝奶茶不？”
“喝，鲜X仙？”
“瑞O吧，我的券快到期了。”
“好，我还是海盐芝士厚乳，热的半糖。”
奶茶勾起了我对体重的负罪感但也抚慰了我受伤的心灵，我决定今天晚上跟乔鲁诺道个歉，为这几天来我侵/犯/隐/私的行为以及昨天晚上不合时宜的玩笑。并和他说明我一直以来跟在他身边的原由，其实是我每晚睡着以后无法控制的灵魂出窍，我的本体正在中/国某个沿海城市睡着，本体被吵醒了，我的灵魂也会从他身边回到本体。而我灵魂出窍的能力以及每次都出现在他身边的原因，我对此也没有一点头绪，只是某天晚上突然就能这样了。
我放下炫了半杯的奶茶，之前emo的心又有了力量，当然这不是针对工作的力量。我点开桌面的便签，小小的一个黄色方块在花里胡哨的程序模块中间不怎么起眼。我理了一下思绪，字斟句酌打下中文稿子，反复删改直到逻辑通顺没有语病，才全选复制，打开谷歌翻译器，将这段话翻译成意大利语。
当天晚上我很早就下班了，几乎在导师们走空之后没多久，我便带上电脑撤了。回去的时候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我的舍友们大多要等到晚上八点半以后才会陆陆续续回宿舍，如果不是今晚我要背白天翻译的那段话，我回宿舍的时间一般也不会早于八点。之所以带回宿舍背诵，主要是办公室人员密度太高了，被同学看见，难免会引起一番问询。
像当年初中高中背英语课文一样，我逐字逐句记下翻译后的词句，还一一进行中意对照，顺便扩充了一下自己的词汇量。末了还自己默写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才洗漱上床，准备去和乔鲁诺道歉。
躺在床上放空思绪，长期规律的作息让我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闭上眼之后没多久，我又来到了傍晚的那不勒斯。
乔鲁诺向店主要了两支双球冰激凌，给了路边一个孤零零的女孩儿一支，直起身，像是看风景一般自然的转过头，眼神扫过我所在的方向，只停顿了半秒。
我没有向往常一样立刻飘到他身边，而是直接转身离开了。这条街乔鲁诺常来，我跟着他逛了好多次，也记熟了路，我的目的地是学校图书馆——昨天晚上我和他不欢而散的地方。
图书馆靠近角落的最后一排，近两米高的书柜顶上，有一块区域被我清干净了灰，哪里藏着昨晚乔鲁诺遗留下来的圆珠笔和记事本。
距离图书管理员下班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他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扫视了不算大的阅览区和藏书区，确定没有人了，锁上了所有的窗户，便关灯锁上了图书馆的门早退。
我把笔和记事本从书架死角拿了出来，飘到书桌旁，借着窗外最后一点日光迅速默写完睡前背的那一串话。接着飘到门口柜台的气窗前，先是穿墙过去在走廊上望了望风，没看见人也没听到有人靠近的响动，便将本子和笔从气窗上丢了下去，自己穿墙出了图书馆。
从图书馆到乔鲁诺宿舍的一段路上有不少人，这些年轻气盛的中学生们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大笑，或为社团活动挥洒汗水。总之我走得很艰难，我现在虽然如同空气一般透明，谁也看不见我，但我还带着乔鲁诺的笔和本子，要是拿着这两件东西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笔和记事本在毫无任何外力的作用下在校园里自由飘荡，怕不是会直接成为“校园灵异现场”。
为了隐蔽行事，我只得将笔和本子藏来藏去，不断在垃圾桶、草丛灌木、长椅底下和路灯顶上来回转移，废了好大劲儿，才来到乔鲁诺宿舍的窗下。所幸这一段路没人，我可以直接从窗口把写了字的本子送进去。
我把头从窗口探出来，望了眼屋内，乔鲁诺还没有回来，里面空无一人。我没有飘进他的房间，只是在窗外，拍掉本子封面沾的灰，将其翻到我默写的那段话的那一页，放在他的书桌上。圆珠笔被竖着搁在书脊处，这样就算纸张被风吹得翻了页，这支笔也是个记号。
我蹲在乔鲁诺宿舍的窗户下，漫无目的地来回飘着，度秒如年。乔鲁诺看到我写的话会是什么反应呢？会认为我还是在撒谎吗？他会原谅我吗？我要是下次还出现在他身边，会不会被黄金体验逮住七页木大啊……
不知道等了多久，地上的草皮都快被我揪秃了，那间房间才亮起灯。我抬头望去，他肯定已经发现了我留的那段话，却不敢飘上去看他的反应。
五分钟过去了，楼上依旧什么动静也没有，就在我以为乔鲁诺是不是都没看我的检讨书，而是直接无视的时候，窗口传来一声招呼，一个金色的、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
我抬头望向乔鲁诺，他招了招手，是让我过去的意思。
我慢悠悠飘上前，心里忐忑不已，乔鲁诺会接受我的道歉和解释吗？要是他的态度还是和昨天一样，那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了……
乔鲁诺站在窗口的书桌前，正面对着我，手撑在桌面上，压着我放在他桌上的那本本子。我咬着手指飘在他面前等他开口，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紧张，比下一个轮到自己上台论文答辩还难熬。
“我接受你的道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英语，他说出“accept”这个单词的时候我如释重负，高兴到几乎想螺旋上升炸成烟花。
“但是……”他吐出口的“But”让我从云端跌落谷底，“你所说的，我不相信。”
绝望感在我心里蔓延开来，要是我能做出表情的话，估计下一秒就哭出来了。
“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验证你的话。”他说，“不过我能感觉到你的真诚和善意。”
说着，乔鲁诺向我所在的虚空伸出右手，“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乔鲁诺·乔巴拿。”
我愣怔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就这么接受我了。发呆了足有十几秒，乔鲁诺也依然保持伸手的状态，没有丝毫不耐烦。
纵使心底犹疑和欣喜复杂交织，我还是伸出“实体化”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掌，在他面前的记事本上留下“Lorine Xu”这个名字。
“你好，Lorine。”他微笑着，礼貌而又疏离。我猜他叫我的名字，可能只是因为我的姓氏“Xu”在意大利语的发音里很奇怪。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