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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第一百六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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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过去!
是谁的声音在阻止他?
那里有……
有什么?
你不能知道的事情。
他为什么不能知道?
危险,快退回去!
若是他不退又如何?
那你会触及这个世界的真相……
哈,真相?这般可笑之事,竟然会是所谓真相?那这世间还有公理可言?
愤怒、哀伤、愧疚,如潮水一般涌来,将思绪冲塌,他没有耐心再去回应那个声音,徒劳地前进着,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伸手拥抱。
风不知何时吹来了血腥,他突然回首,一具具尸体倒在了身后的路上,熟悉和不熟悉的,无辜的和不无辜的。
他的心颤了颤,不知何时拿起了武器,刺进了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
“不!!!”
稚嫩的声音尖锐地响起,带着不可置信和深深的恐惧。
他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谁,那是他曾经尊敬和爱戴的人,他缓缓转过头,就看见尚且年幼的少年颤抖着身体,呆呆地看着他。
那样的眼神犹如失去了光,溃散得一塌糊涂,却让他从无尽的恨意中清醒过来。
他抽出兵刃,带出的血液撒满了一地。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一切都无法挽救,只如飞鸟掠到少年的身前,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记得自己是这样说的:“别怕,一切都会过去。”
多么残忍,多么自大。
感受到手心里颤抖的睫毛,宛如无自觉停留下来的蝴蝶,毫不知危险已然降临,只稍稍一用力,就可化作尘埃。
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这样想着,他手中武器化为灵子消失,缓缓捏了一下少年的后颈,接住了软趴趴倒进自己怀里的身体。
一切罪恶由他来担,你只需走向那条光明宽敞的道路。
意识开始浮沉,如海上的一片孤舟,在风浪中翻滚漂泊,最终到达了更为黑暗的彼岸。
“喂,醒醒,羽舍律空,别睡了,再睡的话,外边的人都要死光了。”
这聒噪的声音?
羽舍律空感觉眼皮像是黏了起来,无论心里有烦躁,多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在他耳边说话,偏偏就是睁不开。
而说这话的人自然是那刹,他醒得比羽舍律空早,且第一眼就看见坐在不远处的池濯,以及桌上被随意摆放的一只小东西。
他当时吓了一跳,感觉自己又要翻车了,好在池濯根本没有心情和他计较,只在他醒来时,扫过来一眼。
虽然眼神很淡,但那刹却从中感到了浓郁的黑暗和压抑,像是随时可能会爆发,他瞬间安静得只当没有自己这个人。
就算要作死,那也得分对象。
大约过了一会儿,那刹实在是忍受不了这样凝重又古怪的气氛,见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便打算叫醒羽舍律空,于是就出现了上面的话。
但羽舍律空除了眉头越皱越深,就像死了一样,没有给他半点反应。
这让他不免有些怀疑,除了梦魇外,羽舍律空还遭受了别的算计,不然他都醒过来了,羽舍律空还在昏睡着。
至于还没有醒来的镇民,可以忽略不计,他们本就是普通人,对于外力是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哪怕梦魇之力解除,也需要时间来恢复,而休眠成了最无害的解决办法。
但羽舍律空不一样,他是世上最强的羽人,就算失去将近一半的力量,那也不是那刹可以比的。
面对强大的外敌,那刹自然会和比较安全、尚且不会对他有杀心的羽舍律空在一边。
他啐了一声:“没想到老子也有舍己为人的一天。”
说罢,他的手放在羽舍律空的额头上,当然他并不是在施展自己根本不存在的“九阴白骨爪”,而是从天灵处向羽舍律空输送自己的魔元,直到他脸色苍白到如一张薄纸,仿佛下一刻就会咳出血来,才停了下来。
魔族天生魔抗很高,受异度空间的影响很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便是梦魇入梦,也会很快发现不对,继而清醒过来。
那刹给羽舍律空输送魔元,是因为魔元是魔族的力量源泉,可以暂时将羽舍律空对梦魇抵抗能力提高,从而发现真实,摆脱梦境。
显然,羽舍律空带他进异度空间,就是为此。
不过,那刹明显不打算这么做的,就如他的梦境一般,他的目的并不单纯,是想趁羽舍律空遭殃,然后夺取他的心脏。
但现实情况容不得那刹乱来,他得把羽舍律空唤醒,否则的话他只能一个人面对可怕的敌人。
没错,那刹已经将池濯视为敌人。
其一,他得罪过池濯。
其二,他看不清池濯的深浅,对方还毫发无伤地出现在此,不仅如此,梦魇还成他的掌中玩物。
就他个人的感觉而言,如同直面深渊一般可怕,已经不能称为强大的对手,而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咱们也不理解魔族少君的心理路程,明明池濯没有在他面前出手,他就凭一个眼神,自己脑补完池濯的人设,为其贴上“危险至极”的标签。
事实上,他脑补得很正确。
池濯现在就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存在,稍微有一点不对的地方,就会刺激到他敏.感的神经,继而会发生什么,恐怕连池濯自己也控制不住。
他眼眸沉沉,如山雨欲来,恐怕这是他千万年来最生气的一次。
在羽舍律空苏醒前,他想了很多,哪怕怒火已经灼烧着他的肝脏,刺痛一阵阵袭来,思维依旧冷静到可怕。
“唔……”
羽舍律空终于醒了过来,在他睁开眼,就看到那刹的脸,一时有些沉默,然后正要说什么,就瞧见那刹沉痛地对他说:“羽舍律空,我的一世之名,今天就毁在你的身上,你得负责。”
羽舍律空:“……”
他先是为这笃定而认真的语气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和无语,随后他发现有视线落在了他们身上,本来以为是那刹搞定了异度梦魇兽,镇民们逐渐醒了过来,好奇地打量他们。
然而这视线过于冷漠和危险,宛如玄冰之下的虚空黑洞,随时能将周围的一切吸进去。
他不免抬眸看去,一瞬便陷入惊讶之中,竟是之前差点被那刹所伤的人。
不过在感受到体内魔元涌动,他一番猜测,最后明悟那刹宁愿自我牺牲,都不愿意一个人面对他,那说明对方当时有能力解决那刹,只是被他抢先。
羽舍律空不后悔自己那时的决定,无论对方强弱,他都应该去保护被波及的人。
只是如今在此相遇,心中感到疑惑的同时,也有一些尴尬。
但很显然,池濯不会顾及微妙的气氛,更不会顾及他们此时的心情。
他面对着羽舍律空,突然脸上伪装的术法撤了去,暴露出那张令人魂牵梦绕的绝世容颜。
“你认识我?或者这张脸?”
羽舍律空瞳孔一缩,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只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他的噩梦,一切禁忌真相的源头,就如此出现在他眼前。
那刹不明所以地左右看了看,这可不像是要打起来的意思。
不过,他迅速地看了一眼池濯的脸,心道长得可真好看,什么神人公主、修罗领主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
那刹不注重美色,看过后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上去了。
羽舍律空艰难地回过神来,却也发现了面前人可能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个存在,声音沙哑道:“你是谁?”
池濯低垂眸,透着水玉的清冷和无瑕,面上的伪装再覆上,又变成那个平平无奇的人。
“我是谁不重要。”
羽舍律空想说“这如何不重要”,但是对上池濯的眼睛,他不知为什么咽下去了这句话。
“我要你带我去那个地方。”池濯不是请求,而是在陈述这一件事的必要性。
“不!我不能!”羽舍律空声音有些激动。
这引得那刹侧目,要知道羽舍律空自他们认识以来,都冷静得令人发指,少有情绪波动,活像一块石头,一根木头。
池濯面无表情地看着羽舍律空,淡淡道:“我要见到他,否则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
像是在印证他的话,异度空间晃动了起来。
羽舍律空抽出三叉戟插进地面,才勉强站稳,而那刹直接抓住了他的胳膊,更无赖的想法不是没有,只是怕被羽舍律空甩开。
很明显羽舍律空的注意力全在池濯身上,他重新恢复冷静状态,想到除了他们,还有无辜的镇民也在这个空间里,便软了语气,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况且我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救回镇子上的人,若是能将他们带回去,也算不枉此行。”
“至于那个地方,不如出去商议一二。”他顿了顿,为增加可信度,将自己的事情也说了出来:“我的母亲也在,我注定会去。”
那刹何时见过羽舍律空软着语气哄人,一时觉得心中讽刺,尤其是知道羽舍律空这样只是为了那些弱小的人族,就更觉得羽舍律空有些痴傻。
不过,他不讨厌,正因为这样,他才会更安全。
池濯不吃这一套,但现在还没有到达那个地步,他也不想因为几个画面,迁怒到最为无辜、也不知情的普通人身上。
他深深看了羽舍律空一眼,道:“记住你的话。”
羽舍律空心里一突,仿佛被天敌盯上了的危险顺着他的背脊蔓延至大脑,他再次将池濯的危险等级上升了几个等次。
但好歹空间没有再动荡,给人随时塌陷的恐惧。
羽舍律空将三叉戟丢给那刹,让他沿着这个村子画一个圈,好让他能够带走所有的人。
那刹给了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池濯也在一边看着,羽舍律空正好给了他一个离开池濯视线的借口。
所以他表面不情不愿,实际上拿着三叉戟飞快逃离。
现场只剩下池濯和羽舍律空两个清醒的人,以及周边躺在地面失去意识的镇民。
羽舍律空道:“可否告知我,您的名讳?”
他向来是自傲清高的,能让他用上“您”这样称呼的人少之又少,可想而知他此时心中对池濯的忌惮。
池濯道:“这很重要?”
羽舍律空点头:“总不能用代称来称呼您。”
事实上,他想从池濯口中探知到他的身份以及目的,继而选择到底该不该带对方前往那个地方。
池濯虽不想和他们有过多牵扯,但还是道:“我名为五行。”
“五行前辈,不知您和那位是何关系?”羽舍律空问他。
池濯打量他一眼,道:“兄弟。”
“果然。”羽舍律空得到这个答案并不意外,能长得如此相似,除了父子之外,就是兄弟,总归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心中颇有感触,但对池濯的抵防并没有放下来,目光转到桌上瑟瑟发抖的小东西身上,道:“这便是梦魇?您是从它那里看到我的记忆?”
话虽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池濯却出奇的有耐心,或者说压制住怒火后,他打算更加认真地探查这个世界。
“是的,看到后我很愤怒,无论他是否自愿,我都不想他因为这个世界付出任何代价。”
池濯看着他,语气轻缓冷淡,偏在羽舍律空耳中带有蛊惑之意。
“你的想法应当和我相同,一起去吧,将他们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