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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章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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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转眼间萧闻卿在临渊斋住了十来日。
裴临渊几乎每日也都待在临渊斋中,裴踏山也来过几次,见萧闻卿埋头作画不理其他,裴踏山就未打扰。
又过了几日,安静的书房内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声,正在库房盘点古玩的裴临渊听见声音丢下手中的活计就往书房奔去。他刚推开门,就被萧闻卿抱了个满怀。
萧闻卿兴高采烈地喊道:“成了成了!我会云墨画法了!”
裴临渊喜上眉梢,也抱着萧闻卿高兴地跳着:“太好了!太好了!”他紧紧地箍住萧闻卿的腰,这时他才发现埋首在临渊斋的萧闻卿如此消瘦。
松开手,裴临渊盯着面前神采奕奕却瘦削的人,心揪紧了。“既然会画了,你要不要先睡会?”
哪知萧闻卿立即拒绝:“不成,我还得多练练。《墨龙图》是墨梓倾尽了心力才画出来的,自此后他就再无名画传世,说明云墨画法连墨梓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握。而且我是在宣纸上画出来的,与绢布上作画又不一样,我还得再绢布上试试。”说着,萧闻卿又回到了书桌前,裁开一方绢布,提笔蘸墨,继续凝神作画。
裴临渊蹙眉,心疼地看着萧闻卿。这些时日他已了解萧闻卿一投入作画中就难以自拔,任谁都无法阻止,但眼见萧闻卿日渐消瘦,裴临渊又分外不忍。
“闻卿,谢谢你。”裴临渊只能对萧闻卿道谢。
然而沉浸在画中的萧闻卿并未听见。
掌握了云墨派的画上,再在绢布上作画也就不太难了。没几日,萧闻卿临摹的《墨龙图》终于画完。裴临渊仔细观察着这幅画,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以假乱真!”若非绢布尚未做旧还能分得出,裴临渊相信就算是钱胥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真假。
萧闻卿丢下毛笔,眉头却未松开:“不过我怕还是过不了钱老先生那一关。”
裴临渊却摇头:“那不一定,宴会上有诸多因素,还有灯光和氛围,钱老先生也可能看走眼。”
“话可不能这么说。”萧闻卿看了一眼裴临渊,眼里有责备,“钱老先生可是现在的国宝,他若是看走眼了可还了得。”
“那你到底想不想他看出来?”裴临渊问。
这对于萧闻卿来说是个难题,他临摹《墨龙图》是为了将国宝换出来,可若钱老先生认不出来这图是假的,内心又觉失望。裴临渊这一问,问得萧闻卿甚是纠结。
见萧闻卿低头不语,裴临渊换了个话题:“先不说这个,还有六七天时间还来得及仿《君王相》吗?”
“来得及,在研究《墨龙图》的时候,我顺便练习画了几次《君王相》,倒没《墨龙图》那般折磨人。”萧闻卿说着拿出了已经画好的一副《君王相》放在了桌上。
不得不说,萧闻卿若不做大学教授,一心钻研书画,定是一位大家。不过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萧闻卿做考古学教授自有他的理想与抱负,裴临渊理解。
“剩下的做旧就得麻烦裴老板你了。”萧闻卿又说。
裴临渊郑重地接过两幅画,对萧闻卿说:“你别总叫我裴老板,太见外了。这样,你我以名相称,你叫我临渊,我叫你闻卿。”
其实许久前裴临渊就这么叫萧闻卿了,只是那时萧闻卿埋首在《墨龙图》中并未在意,现下听见裴临渊这么唤自己,萧闻卿当下脸红到了耳朵根。
“也好……”过了许久,萧闻卿才点头,但直到过了很久后,萧闻卿才真正地叫出了口。
裴临渊见萧闻卿如此害羞,心道这位大学教授还有点可爱。
“行,那我先把这两幅画拿去做旧,闻卿你先歇息。”说着,裴临渊抱着画走出了书房。
萧闻卿看着裴临渊的背影,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
又过了几日,裴临渊把做旧好的两幅画拿给了萧闻卿。
彼时萧闻卿刚起床,正在吃早饭,紧张了一个月的精神终于松了下来,萧闻卿整个人也显得松泛了不少。他拿过裴临渊送来的画,展开放在了书桌上,不得不说,裴临渊这造假的本事还真不赖,肉眼几乎分不出这两幅画是新画的。
“怎么样,看得出来吗?”裴临渊一脸期待地看着萧闻卿,等着对方表扬。
萧闻卿弯起嘴角笑笑,他知道裴临渊心里打得什么主意,也不着急夸他,而是凑近了《墨龙图》嗅了嗅,扑面而来的霉味差点呛得萧闻卿咳嗽,他忙抬起头,对着裴临渊竖起了大拇指夸道:“跟我们在南宫仓库里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连味道都做得这么相似,萧闻卿心道裴临渊这手艺大概也是祖传的。
“还好你没什么坏心思,不然全国的鉴宝大师们都要发愁了。”萧闻卿打趣,但也是实话。
在这个乱世里,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的人挖空心思地去掠夺财富,有的人不顾黎民百姓的安危去抢占地盘,牛鬼蛇神充斥在这阴暗的人世间。裴临渊有这样的手艺,若心思歪了,怕会给这世道加一层阴霾,好在裴临渊是混沌世上的一抹白雪,稍稍涤荡了邺陵的昏暗。
萧闻卿这话说得不太好听,但裴临渊并不在乎,相反他心里挺高兴,这说明萧闻卿把他当朋友、知己,什么话都可以和自己说。而且,萧闻卿也了解裴临渊,知道他并不会生气。
“不过,这两幅画是弄好了,那怎么‘偷龙转凤’呢?”萧闻卿问。上次他和裴临渊去南宫仓库的借口是要鉴宝,这次再用这个借口怕是不成了。
裴临渊将两幅画收卷好,一脸轻松:“我爹这个文化司的司长可不能白当,我们俩在这里忙活了快一个月,总得让他也忙一忙吧。”
“你让裴司长……”萧闻卿话没说下去,他现在有点同情裴踏山,一把年纪了还要干这事。可正如裴临渊说的,这事最方便最好办的也就是裴踏山,毕竟展览会的事情是裴踏山操办的,不是他换是谁换?
不过,若是被发现了,只怕裴踏山要担下全部的责罚,这责罚几可丢命。
裴临渊听出了萧闻卿话里的担忧,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我爹出任潘帅的文化司司长时候就做好了准备。我爹说,就算丢了性命,能护住国宝,在青史上留下裴家一笔,也值得了。”
萧闻卿由衷佩服,为了护住国宝裴临渊甘愿被所有人误会与洋人勾搭,裴踏山一把年纪抛弃名誉自荐出任潘帅文化司司长,裴家几乎可说是满门忠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