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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章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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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临渊把自己在临渊斋的卧房腾出来给萧闻卿住,自己则在书房里搭了张床将就。萧闻卿见状觉得太过委屈裴临渊,怎么也不肯让裴临渊住在书房里。
“那你说怎么办?”裴临渊与萧闻卿一起站在书房外,僵持不下。
“总不能睡一块吧。”裴临渊说,他心里倒是不介意,还有点期待。
萧闻卿奇怪地看了眼裴临渊:“有何不可?我们都是男人。”
裴临渊傻眼,自古都有断袖分桃之癖,萧闻卿乃是国立大学的教授,不会不知道吧?
见裴临渊愕然看着自己,萧闻卿提起箱子对他说:“我们读书时不都与舍友住一起吗,卧房里再搭张床也不是不行。”
裴临渊这才知道自己会错意了,萧闻卿原来是这个意思,裴临渊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裴临渊才将萧闻卿安顿好,萧闻卿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书房。
裴临渊跟萧闻卿形影不离,他亲自给萧闻卿拿了一张宣纸放在桌上,替萧闻卿研磨,一边问:“先画哪一幅?”
“《墨龙图》吧,这幅我估摸着时间要久些,毕竟那是墨梓的画,至今都没人能学得其精髓。”萧闻卿拿起毛笔,看着桌上空白的宣纸,神色肃然。
《墨龙图》并非画在宣纸上,而是在绢布上。但古籍记载,这一幅流传至今的《墨龙图》非是墨梓画的第一幅,而是最后一幅。“起初画于纸上,废数稿,至云墨画法大成,梓复画于绢上,其余数稿付之一炬。”古籍记载,墨梓在最后一幅《墨龙图》完成后,将画在纸上的其余画稿全部烧毁了。萧闻卿要临摹出《墨龙图》定要数次尝试,而且云墨画法至今未有人传承,萧闻卿忐忑,不知一月后到底能不能完成裴临渊的嘱托。
深吸一口气,毛笔蘸墨,萧闻卿凝神落笔,将脑海中关于《墨龙图》的细节一一回想,尝试着从未有人敢尝试的云墨派画法。
裴临渊屏息站在一旁,低头看着游走于宣纸上的毛笔,又瞧了一眼萧闻卿,摒弃杂念一心作画的人笼罩在冬日暖阳里,晕染了棱角,较之平时冲淡平和了不少。裴临渊不由得看出了神,原来萧闻卿是这般芝兰玉树。
墨笔压在宣纸上,萧闻卿一气呵成画出一条腾云而上的龙形,勾勒描边,修饰纹理,不过寥寥几笔,一条栩栩如生的腾龙就出现在了纸上。
虽知萧闻卿是南沂萧氏传人,自小耳濡目染画艺书法,当真亲眼所见,裴临渊对萧闻卿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画完一条腾龙,萧闻卿提笔润墨,稍稍用力,晕染云朵,腾龙身侧云雾缭绕,渐渐形似《墨龙图》。然而,墨云才晕染了一半,萧闻卿就收起了笔势,摇了摇头。
“怎么了?”裴临渊问道。
“我虽知晓云墨法的运笔造势,但墨梓画中的墨云是自上而下晕染还是自下而上晕染很难判断。”萧闻卿眉头紧锁。
裴临渊奇道:“这有何不同?难道别人还能看得出来?”
“若是一般人怕是看不出。”萧闻卿沉吟,过了会才说道,“但我听闻这次展览邀请的人里有钱胥老先生,他一生致力于研究云墨画派,只怕不好遮掩。”
钱胥除研究云墨画派,也是一位丹青妙手,据说他自五岁见过墨梓的《墨龙图》后就恋恋不忘,从小临摹,钻研云墨画法至如今已有七十多个年头。而萧闻卿未及而立,与钱胥相比,不论画技还是对云墨派的研究都相较甚远。萧闻卿心中惴惴,不知自己能否瞒过钱胥。
钱胥要来南宫之事,裴临渊也是前一日才知晓,他也担心萧闻卿临摹的《墨龙图》会被钱胥拆穿,可此事已箭在弦上,裴临渊与萧闻卿不得不发。
“管不了那么多了,如今也只能在一个月内仿出这两幅图,就算钱胥当场认出来,顶多是少了两件珍宝,少了的东西,难道洋人还要不成?”
萧闻卿摇头:“你常与洋人打交道,该知道洋人都精明得很,少了两件自然要另两件补上,甚至还会附加更多的赔偿,心痛的还是我们国人。”
裴临渊哪里不知,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先不谈这个了,不管上下左右,你先试试晕染看看?”裴临渊不想让萧闻卿分心,温言劝说萧闻卿再尝试尝试。
萧闻卿知晓裴临渊的好意,不论前路有多难,他一定要把《墨龙图》和《君王相》给留在国内!
自萧闻卿住进了临渊斋,几乎日日埋首在书房内。裴临渊只能将饭菜端进书房,萧闻卿才会离开书案。
今日傍晚,邺陵又落了雪。雪花飘飘摇摇坠落,裴临渊关上窗,走到萧闻卿身边,见对方还沉浸在绘画中,也没出声打扰。
待萧闻卿从画中回神,早已过了一个多小时。裴临渊就默默地站在萧闻卿旁边,见萧闻卿终于抬起头,伸手替他抹掉了脸上沾染的墨汁。
“终于想起要吃饭了?”裴临渊笑笑,还好他知道萧闻卿每顿都不会按时吃,将饭菜放在盖了棉布的篮子里,能保一两个小时的温。
萧闻卿红了脸,刚裴临渊伸手摸在脸上,让他心底泛起了一道涟漪。他愣怔地看向裴临渊,对方似乎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妥,满眼的宠溺笑意,又让萧闻卿打了个激灵。
“好……好……”萧闻卿结结巴巴地应道,绕过裴临渊向桌子前走了去。
裴临渊感觉到萧闻卿好像有些不自在,不知对方这感觉从何而来。
萧闻卿坐在桌边,伸手要去拿食篮里的饭菜,恰巧裴临渊也伸出了手,两人手指相贴,萧闻卿像是触电一般又迅速地收回了手,低头不语。
裴临渊不解地看向萧闻卿,更迷糊了:“怎么了?是不是手受伤了?”走到萧闻卿身边,裴临渊握住萧闻卿的手,关切地问。
手被人握着,本就羞赧的人心跳得更快,萧闻卿挣扎着将手抽了回来,摇头:“没事,就是有点恍惚。”
裴临渊松了口气,要是萧闻卿真的受伤了,他会自责不已。
“若是累了就先休息吧,还有大半个月呢。”裴临渊替萧闻卿盛了一碗饭,放在他面前,关心地说。
萧闻卿无声点头,目光却不敢再与裴临渊对视,他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心还是跳得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