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魔修却要舍身殉道》山巷

201、表白3

　　柳浪醒来时还当自己在做梦。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然后迷迷糊糊地看见了静卧在他身旁的聂冲。昨夜发生的一切潮水似的从脑海里翻涌而出。

　　柳浪的醉意彻底醒了，人也傻了。

　　他他他稀里糊涂地跟小郡王在这榻上躺了一晚上？？？？
　　这这要是被外头那些道士知道了还不得炸锅，他反正烂透了，再烂一点也无所谓，但聂冲的名声怎么办？
　　好家伙，妙光弟子、金枝玉叶的小郡王千岁，竟与个妖精共度一夜，还是举国上下最臭名昭著的那个……这不整个轰动四郡八州的大新闻？

　　柳浪一骨碌翻身坐起，右手被人握住，回头望去，小郡王也醒了，正凝目望着他。

　　昨夜一腔热血此刻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柳浪张了张口，有些茫然地“呃”了一声，又更加茫然道：“你醒了？”

　　聂冲坐起，将他僵硬的身子扳过来，凝视着他的双眼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顿了顿，他又沉声道：“你放心。”

　　是啊，聂冲都不怕，他柳浪还有什么好怕的？
　　柳浪心头一松，如释重负道：“真拿你没办法。”

　　聂冲挑眉，唇角笑意不减：“你不是没办法，是办法太多了。雁丘，在我醒来之前逃走的，是谁？”

　　柳浪失笑，巧言令色：“我知道，是丹舟！”

　　聂冲“嗤”地笑了，将他往前一带并紧紧抱住，嘴唇贴在耳边，低低道：“终于……找到你了。”

　　柳浪亦用力回抱着他，脑袋搁在聂冲的颈窝里，轻笑道：“找到了，就不走了，就是你赶我走我也不走了。”

　　聂冲默了默，忽然道：“你昨晚说的话，能不能再说一遍。”

　　柳浪装糊涂：“什么话啊？昨晚说了那么多，我又喝酒上头，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聂冲的手指报复性地用力，严肃威胁道：“再说一遍，我要听。”

　　柳浪觉得自己虽是被威胁了，但像是被喂了一大口蜂蜜似的，满口满心都甜滋滋的，故作斯文地轻咳两声，缓缓道：“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郡王殿下，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一直跟你在一起。”

　　那头许久没有答话，过了半晌，柳浪只觉抱着自己的手臂越发用力，似乎在微微颤抖。

　　聂冲的声音低低的，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对不起……”

　　柳浪感到莫名其妙：“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聂冲默了默，闷声道：“静修时期，我母亲不允许任何人见我……那日派去公主府询问情况的弟子，并没有告之全部原委，只上门询问我前夜有没有回过妙光，这话由下人向我母亲通传，母亲再遣人来问我……我，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夜里出去过，便答说没有，我从未离开半步。”

　　他顿了顿，语声微微发哽，闷道：“如果我知道与你有关，我一定不会这么说。”

　　柳浪怔了怔，他没想到当年的背后实情原来是这样，更想不到聂冲觉得对不起他的，竟然是这回事。

　　他笑了起来，道：“原来如此，这有什么好抱歉的，又不是你的错。”

　　聂冲不答，抱得更紧。

　　柳浪安抚道：“真没事儿，唉，我还以为你瞧我不顺眼想整我呢，原来都是我胡思乱想。”

　　聂冲：“那……不生我的气了？”

　　柳浪：“不气了不气了！早就不气了！”
　　他想了想，恍然道：“在去小鄢的路上，你说回妙光后有事要告诉我，还不许我不听，你当时要说的，原来就是这件事么？”

　　不料，聂冲否认道：“不，是另一件事。”

　　柳浪：“哈？”

　　聂冲默了默，附在耳畔低语道：“等风波平息，我再告诉你。”

　　柳浪见他如此，也就不再追问，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件事想问你。”

　　聂冲见他突然严肃，便松开手，与柳浪面对而坐：“你问。”

　　柳浪：“在小鄢国地下，殿下有没有被那百目真君的幻术迷惑？”
　　这件事从舍兰现身之后就一直想问来着，但一直找不到机会。

　　聂冲似是自嘲地笑了笑，道：“我有。”

　　柳浪吃了一惊：“可你那时好像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还有功夫去照管林盛荫？”

　　聂冲道：“只因那时的我知道，那是假象。”

　　柳浪奇道：“那是什么样的假象？”

　　聂冲抬眼看向他，缓缓道：“是你。”

　　柳浪一愣：“……什么？”

　　聂冲道：“林盛荫听到他兄长的声音时，我也听到了你的声音。”
　　他顿了顿，接着道：“是你在质问我当时为什么说谎，为什么说没有见过你，为什么不相信你，为什么看着你赴死却——”

　　他没有说下去，柳浪却已全然明白了，他攥住聂冲的手，没有说话。

　　聂冲接着道：“我知道那是虚妄幻像，因为那时……你就在我身旁，活生生地站在我身旁。”

　　柳浪道：“现在也在，以后也在，以后的以后都在。舍兰的幻术，再不会对你起任何作用。”

　　聂冲瞧着他，眉宇间流露出淡淡欢喜。

　　提起幻术，柳浪想到另一件事来，这事亦是困惑他许久——关于天师谢萤，关于舍兰曾在幻境中所说的，“丑陋的秘密”。

　　柳浪：“对了，那天夜里你回到妙光，天师他，最后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他有所预感，当时天师附在聂冲耳边说的那句话，便是舍兰口中足以叫天下人为之耻笑的秘密。

　　闻言，聂冲沉默了，似是在思索该如何向柳浪说明，但他这一迟疑，柳浪便立刻有了决定，道：“不，你不用告诉我具体说了什么，你只要告诉我，天师说的，和舍兰有关么？”

　　聂冲摇头：“毫无关系。”

　　“是……关于天师自己的事，对么？”柳浪道。

　　聂冲点点头。

　　“好，其他都不必告诉我了。”柳浪道：“我只想知道这对我们追查舍兰的行踪有没有帮助，既然无关，我就不用知道了。”

　　他顿了顿，目光移到别处，沉声道：“不管是什么秘密，我都相信谢天师的为人。”

　　那就让这个秘密永远成为秘密好了，柳浪在心中暗忖。

　　天色不早了，二人收拾一番，柳浪一打开门，便远远看见院内的石桌旁立着三道整装待发的人影。

　　见他们从一扇门里走出来，辛错与萧恬装作视而不见，甚至很假的聊起天来，倒是丹舟笑得嘴歪眼斜。

　　丹舟指了指柳浪，又指了指自己，口型在说：放心放心，我们离得远，一个字都没偷听！

　　走到近前，萧恬这才把视线移回来，故作惊讶道：“诶？闻莺兄倒也罢了，就没守过时……倒是殿下，怎么也跟着一起迟到了？说好的卯时，现在——”
　　他仰头看了看天，“快巳时了……吧？”

　　柳浪只装作听不懂，道：“忘言兄昨日说的是不是巳时么？竟是卯时？唉，怪我这耳朵不好，竟给听岔了，失礼失礼。”
　　他转头望向聂冲，笑嘻嘻道：“殿下怎么也起迟了，难不成跟我一样也听岔了？”

　　聂冲骗起人来一向是面不改色：“不错，我也听岔了。”

　　其实柳浪刚刚推开门，看到萧恬与辛错时，双手不自觉微微一紧。

　　可无论是辛错还是萧恬，似乎对这样的事态发展，并没有特别的反应，仿佛很平常的，就接受了，甚至萧恬还以打趣来帮他缓解尴尬。

　　毕竟是用足足二十五年去消化一件事，哪怕这件事起初再怎么出乎意料，多年后就算事态成真，想来无论是谁都不会再感到惊诧了。

　　但见他们明知故问，演来演去，辛错烦的跳脚，道：“别扯皮了快上路吧！”

　　踏出院门。
　　不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柳浪一只脚刚踏出去，眼前便跳出两名黄衣小道，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是傅流英和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