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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冀州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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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见冀州关的三个隶书大字,顾睿心头一酸,出去五千多人,仅自己一人回来。此刻他真是羞愧得无地自容。更深刻地感受到书上说的项羽兵败后无颜见江东父老的心情。他自己也曾想是不是留在黑森林,就不回来了。
众人和他的想法迥异。他能回来,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他们没能回来,城里已经急死了。现在看见他人,高兴得那是奔走相告。
城门一开,众人将其团团围住。
有人惊呼将军受伤了;有人争着着扶顾睿下马;有人张罗马车;纷纷乱做一团。顾睿一下马,枣红马和阿离便被挤到一旁。
顾睿示意自个无须搀扶,他的第一句话是:“除了我,还有别人回来吗?”
小兵回话:“报告将军,陈凉拿着虎符回来了。”
顾睿心一凉,难道自己回来晚了?陈凉已经出发了吗?他急问:“那现在他人呢?”
小兵回话:“在地牢里呢。”
顾睿惊道:“在地牢?为何会在地牢?”
小兵回话:“具体属下不清楚。”
顾睿问:“今儿是谁值守,林大头还是张胖子?”
小兵回话:“今天是林头儿当值,小的们已经去通知他了。”
林大头一听到小兵来告说顾睿回来,赶紧从城墙上下来迎接,因他那段离城门远了一点,来晚了些。顾睿问话的时候,他已在外围,拨开众人,到顾睿面前行了个礼。
“林大头,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凉拿着虎符,怎么就到了地牢?”顾睿本就口渴,听得陈凉消息,气得是急火攻心,整个嗓子眼都痛了起来。
林大头听他言语不对,一脸惶恐地说:“这个属下也不太清楚,昨天是张胖子值班。属下听说是梁副将下的令,说是陈参军,陈参军结南燕,祸害了将军你……”
顾睿气坏了。“你说陈凉勾结南燕,可有证据?”
林大头辩解道:“将军,这不是属下说的,属下一早过来当值,这,这实在是不知情啊。昨天听说陈参军回来,我还想见他一面,结果面都没见着,就下了地牢。本想托个关系去牢里看看,结果梁副将不让见,说他勾结南燕,这罪过大了。陈凉是我老乡,我和他隔壁村,我不信他勾结南燕。他是俺们那十里八乡的出了名的大孝子。他阿爹当年就是死在了南燕人的手里,他也因为这个从的军,他要是勾结了南燕,他老娘第一个收拾他啊!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啊!将军,这下好了,您回来了。请将军裁断啊。”
“梁副将说陈凉勾结南燕?他可有说是出于什么凭据?”
“这,这他没告诉属下,说是机密。属下级别不够,估计也看不了啊。”
顾睿嗓子实在干得不行,他说:“水。”
林大头还没转过弯来,问道:“将军说什么?”
他没听清,底下倒是有机灵鬼解下身上携带的羊皮囊递了过来。顾睿接过,喝了一大口,缓了一下说:“现在是谁在看守地牢?”
林大头回道:“这,这,是张校尉。”
梁家哥哥为何说陈凉勾结南燕?张校尉是郭叔叔的人,应该信得过。应该?不,没有应该。谁能信得过,谁信不过?顾睿认真地看着他,问:“林大头,我能相信你吗?”
林大头一听,马上拍胸脯起誓道:“将军,这,这我林大头,牙齿当金子使。若是说话不算话,我死全家。”
“好。你现在派一队人去地牢提陈凉到我家。若是张校尉不允,你人马就留在地牢,给我看着陈凉。然后问清缘由,再派人知会我。若陈凉有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
林大头当即领命说:“这件事将军请放心交给我。这,这陈凉少不了一根头发。他要少了一根啊,我补十根给将军!”
要你十根头发做何用?顾睿哭笑不得,交待完,他开始寻找阿离。
阿离骑着火凤凰,在城门边,置身事外。
他走过去说:“阿离姑娘,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们这就回去。”
阿离问:“去哪里?”
顾睿说:“回家。”
顾睿想牵马走,底下的小兵不依,说他受伤了,坐马车比较好,并把马车赶到一旁,一副不上车不让走的架势。
顾睿抬头对阿离说:“阿离姑娘,你可曾做过马车?要不要试试?”
阿离好奇地看了看马车,看完,摇摇头说:“这车太小,火凤凰坐不下。”
顾睿笑道:“我会派人牵着火凤凰跟着我们。”
马车她没坐过,她也想试试,可是火凤凰怎么办?阿离犹豫着。
顾睿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说:“火凤凰不会有事的。在马车上也能看见它。”
阿离说:“好吧。你说过我可以相信你。你可别骗我。”
被骗过才这么小心翼翼吧。顾睿回想起,刚刚自己也问了林大头自个是否可以相信他。于是他正色道:“骗你,我天打雷劈。”
阿离对这个誓言满意,从马上一跃而下说:“好。我相信你。”
阿离上了马车后,颇觉新鲜,左看看,右看看,还掀开帘子看看火凤凰是否跟上了。顾睿问道:“阿离姑娘以前没有坐过马车?”
“嗯。原来马车里面是这个样子的。就是比我的马鞍软了些,也没什么特别。速度还慢。”
顾睿笑道:“这个世间,能比火凤凰快的马可不多。”
听到这句话,阿离满意地笑了。
这是顾睿第一次看见她笑。脸上蒙着面纱,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眯成一弯新月,明亮而美好。以目前的处境,将她带在身边,对她未必是件好事。可是,让她离开,她来历不明,去向成谜,更让人不放心。顾睿啊顾睿,你一定要尽快把内鬼揪出来。同时,也要尽快查清她的底细。
阿离见他沉思,也不打扰,自己悄咪咪掀开帘子,东瞅瞅火凤凰,西瞟瞟冀州城的街道,自娱自乐。
顾老将军致仕前在冀州城有一别院,名唤清心小筑。顾睿此次没住到府衙,就住在此处。既是顾家产业,自然是由顾家人打理。自家人本不应设防,可这次顾睿实在是输惨了,不能再输更多了。快到的时候,他对阿离说:“阿离姑娘,前方不远便是我家。你要记得,除了我,谁你也别信。”
阿离闻言点点头,干脆应道:“好。”
顾家人也收到消息说顾睿受了伤,老管家火速派人去请大夫,又让厨房赶紧熬制小粥和参汤,还让顾睿的贴身小厮东墨带着家丁列队在外,众人翘首以盼,等候车架。
此时知道顾睿回来的人还不多,清心小筑前门可罗雀。
当顾睿一行人到了的时候,顾家人才知道自己家少爷还带了个姑娘回来。而且,顾睿还叮嘱老管家要待以上宾之礼。
听说是自己少爷的救命恩人,老管家不敢怠慢,命人马上收拾望月斋给阿离居住。
听得老管家安排望月斋,顾睿说:“不如安排阿离姑娘住竹意轩,离我也近一点。”
虽大家伙儿听得真真切切,但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家少爷从没往家里带过女客,无论是在西京,还是在冀州城。这次不单带回来了,还要住得近一点?
老管家颤巍巍地重复:“小少爷,你方才说的可是竹意轩?”
顾睿哪得空去揣测他们在想什么,只想着阿离古灵精怪,万一除了那霸道的迷烟还有别的什么古怪玩意,离得近,自己能第一时间察觉而已。他肯定地回复:“是的。”
他安置好阿离,转身让人备马。
屁股还没沾凳子,这就要走?众人又傻眼了。
他的贴身小厮东墨问道:“少爷,你才刚回来,就要走啦?这大夫都还没来呢。”
顾睿说:“皮外伤,不妨事。”
老管家也出来阻拦说:“小少爷,大夫马上就到。老奴看着这满身血印子,心都痛了,若是此时走了,若是再有个什么万一,老奴如何向老爷夫人交待?”
还没等他们掰扯明白,竹意轩的容嬷嬷来报老管家,说阿离不肯将火凤凰放在马厩,一定要带入竹意轩。
容嬷嬷愤怒说:“这怎么可以呢?从来没有听说过马也要一起住的!何况,竹意轩挨着少爷的院子!这马随地乱拉,一地的屎尿,这骚味要是随风飘到少爷的院子,那怎么可以呢!”
顾睿一听,笑了,这确实是阿离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没等老管家回复,他说:“无妨,就让那马一起住进竹意轩。马粪之类的,收拾勤快点便可。这马走了这么久,估摸也疲了,容嬷嬷,你一会差人去马厩领些新鲜的草料过去,好生喂养。还有,让厨房送点吃的过去给阿离姑娘。”他想了想,问道:“今儿可有鸽子?”
容嬷嬷听得一愣,这小少爷居然笑眯眯地说让那马住进竹意轩,还让自己收拾勤快点?还要去领草料?这哪家听说过有这等做法?这怎么可以呢?
老管家见容嬷嬷愣在一旁,便回禀道:“今儿厨房没准备鸽子,早上宰了一头羊和十只鸡,还有两筐鱼。小少爷若是想吃鸽子,老奴马上着人去集市买。”
顾睿点点头说:“让厨房用蜂蜜炙,烤熟了就送到竹意轩给阿离姑娘。”
容嬷嬷还想就马儿的事情分辩分辩。
门外开始喧嚣起来。
门童来报,梁副将求见。
没过多久,又来报,大夫到了。
这没多少光景,大家伙都到了。无非是林大头信守承诺,派人领了一小队人马,以急行军的架势去了地牢。速度远比顾睿一行的马车快。也果然如顾睿所料,提取陈凉受阻。看守地牢的张校尉见他们城门不守,拿着顾睿手书,全副武装,来势汹汹,倒也不敢搪塞,可也不敢立马放人。这陈凉回来得莫名其妙,说起来话也荒诞离奇,又是梁副将将其关押,郭都督又命他好生看管,怕是个烫手山芋。如今又说顾小将军回来了,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哪能轻易放人?张校尉先安稳住他们,立马派人通知了郭都督和梁副将。郭都督人在校场,离得稍远,而梁副将恰巧在附近,一盏茶功夫便到。
梁副将听得顾睿平安归来,喜出望外。听得顾睿要提陈凉,马上自动请缨,要替他们送陈凉去清心小筑。他说:“若陈凉是被冤枉的,我负荆请罪;若他真的是叛徒,我定不饶他。谁敢伤我顾家兄弟,便是伤了我!诸位兄弟请回,后面有我。”
林大头派出的兵也不是吃素的,岂能被个外来的和尚三言两语打发了。大家都是刀头舔血走过来的。他们的命令是看管好陈凉,交到顾睿手上。
两厢争持不下,干脆一同前往清心小筑。张校尉还没得到郭都督的回信,也派人一道跟着他们过去了。
他们前脚到清心小筑的时候,大夫后脚也到了。清心小筑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这还只是个开始。林大头的队伍疾驰而过,好事的人见状一打听是哪路人马办何种事体,便知顾将军回来了。
顾老将军镇守冀州城的时候刚正不阿,处事公正,爱民如子,深受冀州城人民爱戴。顾老将军致仕的时候,冀州城百姓扶老携小相送十里,仍依依不舍。如此,他的儿子顾睿受命前来抵御南燕大军,此前征战屡屡告捷,突然说中了南燕埋伏,人回不来了,无不悲痛。此刻,说他平安回来,无不欢欣雀跃。一时间,清心小筑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郭都督来的时候,竟差点挤不进去。
如此纷扰,马儿的事情自然照顾睿的吩咐去办。容嬷嬷两下被打发走。临走前还被顾睿叮嘱:“阿离姑娘爱清静,你们无事不要打扰她。”
顾睿这么叮嘱,还是怕阿离会捅个什么篓子。可在众人眼里却是另外一番宠溺的味道。让马儿住进竹意轩,还让人专门去市集买鸽子……啧啧,这些风流轶事不胫而走,没一会,整个清心小筑都知道了。外面一群人嚷嚷要见顾睿,而内宅,一群人都围在竹意轩,借口要进去帮忙,无非是想看看自家小少爷迷上的姑娘长啥样。
容嬷嬷一肚子气无处撒,看见大家无头苍蝇似的围着竹意轩乱转,叉着腰吼道:“你们这班吃干饭的,是不是老管家给你们的活儿少了?都没事干了,是吗!没听小少爷说,阿离姑娘爱清静!你们要是闲得慌,就去拿长杆把这树上唧呱乱叫的知了给我老婆子粘下来!”
见容嬷嬷发火,众人做鸟兽散。
清新小筑的前厅横竖摆了两排楠木靠背椅,前排还间隔有案几,本算宽敞。但若要接待三拨人马,得三四个这样的前厅才行。老管家是本地人,少年时跟着顾老将军,风里来浪里去,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这点扰攘对他来说,毛毛雨而已。只见他有条不紊地先请大夫进来给顾睿看诊,让其余的人在院子里候着。
既然一干人等都来了,顾睿也不用出去找寻,也就听从老管家的安排,先看了大夫再说。
请来的大夫是城中有名的中医世家的传人,姓林,在城东开有一家医馆,坐堂问诊,不过现是古稀之年,去年把衣钵传给儿子,自个多数在家含饴弄孙,已不出诊。但听来人说,是给顾小将军看诊,便让家仆拎着药箱,坐马车赶来。
林老大夫把了脉后,问顾睿是怎么受伤的,受伤后怎么处理的。
顾睿前半截能回答上,后半截被迷倒了,说不上来。于是,林老大夫命人取来清水和剪子,打算清理一下他左膀上的伤口。
谁知顾睿却不让他剪,让东墨解开阿离缚在上面的帕子。
林老大夫阻拦说:“这样怕会弄痛将军,不如剪开便利。”
顾睿说:“不妨事。解开便是。”
忍痛解开帕子,东墨要拿走,顾睿不许,让其放在一旁。东墨看自己少爷那样子,如果不是帕子上沾着血污,像是要揣向怀里的架势,亦是暗暗吃惊。怎么一天就被这个姑娘迷成了这样!
接下来,他更吃惊。因为他看到顾睿见帕子放在一旁,竟还不放心,伸手将其放进胸前口袋。
这个小动作也就打小伺候他长大的东墨留意到,旁人的关注点均在顾睿左手的伤口上。顾睿的伤口处理得很好,清理得很干净,可惜后面不知何故裂开了,所以现在需要再缝合一下。
想是出黑森林时缚在马背上裂开的。可顾睿也不多解释,他说:“急着回来,未曾留意。老大夫缝合便是。”
林老大夫见他年纪轻轻,遇事却淡定老成,穿针过肉时眉头都不皱一下,心中不由赞叹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正缝合的时候,郭都督到了。
郭登峰自从军以来,便是顾老将军麾下,从大头兵做起,后随顾老将军出生入死,步步高升至今。顾老将军致仕后,这镇守边关的重担便到了他肩膀上。此次南燕来犯,他向朝廷禀报求援,没想到来的是顾睿。
顾睿是顾老夫人的心肝,当年顾老夫人多年无所出,好在上天保佑,老来得子,宝贝得不行。若是有什么闪失,他郭登峰怕是没脸去顾家了。
他刚进门,听得说顾睿受伤,大夫在里面医治的时候,已经发了一通火,说怎么没有人告知这么重要的事情,又让人赶紧去把军中的医官请来。说外面的大夫看看头疼脑热可以,跌打刀伤,还是咱军中的医官厉害!
进来后,看见一堆人挤在院子里,又火冒三丈,他把不相干的人都赶了出去,仅留下梁副将,陈凉,还有几名随从。听得还要等候传唤,哪里耐烦,径直闯了进去。众人也不敢拦,由得他去。
郭登峰进去的时候,顾睿还在缝线中。众人见他进来,纷纷行礼。顾睿也想起来行礼。郭登峰慌忙制止说:“睿儿,坐着坐着,仔细伤口!”说完,和众人一起在旁等候。
林老大夫不慌不忙,慢悠悠地做完手上的事情,又写下一张养血补气宁心安神的方子,说:“顾将军的伤并无大碍。只是毒箭虽除,但也损了元气,老夫再开张清补的方子调养一下。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早晚服用。近段时间,辛辣食物要暂时避忌一下。”
老管家接过方子,谢过林老大夫,亲自送其至大门。
在院子里候着的众人见大夫出来,纷纷问将军如何?有无大碍?
老管家送完林老大夫回来,见了众人,行礼说:“我家小将军安好,劳大家挂心了。郭都督有事与小将军商议。诸位烦请在此再多候片刻。老奴先行告退。”
众人听郭都督有事商与,便不多言语。但暗地里纷纷支起耳朵,想听听里面说些什么。
郭登峰是个直肠子驴,现在虽然官居从五品,但品性不改。林老大夫一迈出前厅,他马上问顾睿:“睿儿,快告诉你郭叔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该不该和盘托出?这里无非就两路人马。一是郭叔叔的班底,一是自己带来的。如果不是有奸细,自己的兵力,作战路线,以及撤退方案会被对方了如指掌,生生来了个瓮中捉鳖,毫无反击之力?若有奸细,奸细是谁?能把自己卖成这样的,怕不是普通的大头兵。从梁副将捉了陈凉这事看来,让人不得不怀疑到他头上,虽然上次他没参与,但是行军路线是知道了的。会不会就是他呢?顾睿沉吟着。
郭登峰见他沉默不语,更是心焦,说:“哎呀,睿儿,你倒是说呀!急死我了!昨儿不见你回来,我派了队人马去寻你。夜色太黑,又不敢深入!他们回来只说你们遇袭,伤亡未定!”郭登峰搓搓手,又说:“天亮时分,陈凉带着你的虎符回来,说你们进了黑森林!我吓了一跳,这好好的怎么去了黑森林!你的行军路线和黑森林,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陈凉还说你们中了埋伏!这好好的怎么又中了埋伏!睿儿,你倒是快说啊!哎呀,急死你郭叔叔我了。”
敌我未明,这事诡异离奇,还有一位谜一样的女子,阿离的事情先按下不说,免得多生枝节。顾睿将自己出兵后遇到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但却略过黑森林那一段,只说自己中了毒箭,一路骑马乱走,结果因祸得福走出了黑森林。在林外,遇到了阿离姑娘,她救了自己。
“姑娘?这姑娘是哪里人?她在黑森林边上做什么?”郭登峰连珠炮地问了一串。
顾睿头痛,他也想知道答案。一个谎话,需要更多的谎话来圆。如今,唯有试试拖字诀,希望郭叔叔别再刨根问底了。他说自个当时赶着回冀州城,忘记问了。改天问过再来回禀。
“嗨,那用得着改天。现在喊她问问不久完了!”郭登峰转头就想喊人。
顾睿暗叫糟了,要是阿离过来,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他急中生智,捂着左膀哎哟哎哟叫了起来。
郭登峰见状,大急,问他怎么了,又大叫:军医呢?军医怎么这么久还没来!你们这群饭桶,是什么办事的?!
院子里的人听见里面大叫军医,心想不妙,都冲了进来,看看究竟何事。
顾睿见状,羞愧不已说:“不妨事,方才好像碰到哪里了,一时疼得慌。现在缓过来了,没事了。大家莫担心。”
郭登峰冲着自个的亲信发火:“让你传军医,又不是让你去生孩子,得十个月,人才来吗?”
亲信惴惴,赶紧再去催促。
顾睿更是不安说:“郭叔叔,我没事。现在缓过来了。不用军医了。”
郭登峰不依说:“嗨,外面那些黄绿医生哪能信!你再等一会。马上到!”
陈凉也跟着众人一起进来了。他一见顾睿,扑通一声跪下,以头抢地,咚咚有声。“我有负将军所托!求将军赐我死罪!”
顾睿见状起身,欲扶他起来。
郭登峰一见他起身,赶紧拦住说:“睿儿,你别动,好生歇着。”自己去扶起陈凉,亲自给他解开绳索说:“陈凉,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也别怪大家,这事委实离奇,不敢乱信。今儿一早,我去校场点兵,打算去黑森林一遭,探个究竟。幸好这个时候睿儿平安回来了。”
梁副将也跟着赔不是,他说:“陈参军要怪就怪我吧。我实在是担心将军安危。这五千多人,就你一人带着虎符回,还说得这般离奇。我怕是个圈套,回来诳我们的。陈参军原谅则个。”
郭都督亲自松绑,梁副将当众道歉,陈凉心里纵有不甘,亦不敢表露,只得抱拳回礼说自家全不放心上,只是负了将军,若将军有个万一,死百回都难抵过。
老管家此时打圆场说:“诸位都是自家人,何不坐着说话?东墨,还不快看茶?”
郭登峰说:“对,都是自家人,都坐着说话。”
梁副将关切地问:“睿弟的伤势如何了?”
“静哥哥不用担心,我没什么事,皮外伤。”顾睿看他神情,竟还是真是一脸关切。难道不是他?那他为何要捉陈凉?
说话间,东墨引着婢女招呼诸位上坐,看茶,用点心。
落座后没多久,传军医到。
军医来都来了,顾睿只得又是一轮望闻问切,伤口又是一轮点评。郭登峰还让军医看仔细点,方才他喊痛来着,务求无有遗漏。
唉,自己挖的坑,痛也认了。顾睿只能一一配合。
再次得知伤口处理得很好,没有余毒残留,只需好生将养,众人这才彻底放心。
感慨了一轮上天保佑,梁副将和陈凉均想知道顾睿是怎么平安脱身的。顾睿只得将方才告诉郭登峰的话语再说了一遍,为了避免郭登峰再次起意叫阿离过来。这次讲完,便说自个乏了,想要休息。
众人一听他想休息,无不应承。
郭登峰叮嘱老管家好生照料,有什么需要随时到都督府找他,这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