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难求》青弋水阳

14、第十三章 长姐

　　围猎匆匆结束，之后的事情姜殷没有参与其中，听说那名叫李书的女子身上被搜出了一封信，随后她被带回了皇宫之中。

　　要说现在朝中最叫人羡慕的，非姜殷莫属了。辗转四年和梦中之人成婚，政务上又很顺利，至少可以称得上是幸运。回京还没有五个月，原本朝中最受追捧的二皇女姜越就因为“李书案”被调查，朝中得力的皇女自然就变成了她和三皇女姜檀。

　　从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女变成皇帝的左膀右臂的备选，这样的跨度足以叫任何人羡慕。

　　而姜殷本人却说不上那么高兴，她总觉得自己是被人当枪使了。因为她近年来不再上京城中，所以这桩案子的查办自然也就交到了她手上。

　　其实在李书再次清醒过后的那次叙述中，整件事就已经明了了。姜越主管部分军政，包括了军用物资。问题出在跟她共事管理军用物质的兵部侍郎范学将身上。

　　范学将是个武人，前二十八年专心在军中做事，家中只有一个从前就收在身边的小侍郎。正巧在外出视察的时候看上了一个年轻俊美的少男，于是差人上前求娶，但却被拒绝了。得到消息的时候范学将正在饮酒，听说被拒绝了勃然大怒，带着一队人马就来到了那位小郎家门前，硬是把人抢了过去。

　　饮酒之后范学将的胆子变得格外大，也不顾那位小郎的反抗就强要了人家。酒醒之后深感愧疚，无论怎么好言相劝小郎都不肯嫁给她，也不肯吃饭，没过两天就死了。

　　范学将此时才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跑到姜越面前求助。范学将平日在军中颇有威信，性子耿直，是她一直拿不下的硬骨头，如今人自发跑到她身边，姜越岂能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叫人胡诌了点莫须有的事情糊弄了过去。

　　那位死去的小郎叫李微，而李书正是李微的亲姐姐。那日李书刚刚从城中考学回来，就听人说自家弟弟被一队人马带走了，好一番询问才知是新来的大人，只是她还没去成范学将的府上，死去的弟弟就被送了出来。

　　李书看着被抬着的人的衣服自己很熟悉，上前一看，忙问家丁他是怎么死的。

　　家丁说是在府中意图行刺，畏罪自杀了。

　　李书哪里相信，发了疯似的就要往府里冲，却被扔了出来。她不死心，得知姜越是范学将的上级，便来到了她的肃王府，结果被抓了起来，还判了罪，蹲了三年的大牢终于给她找着机会逃了出来。

　　一路上风餐露宿，打听到这次的围猎就溜了进来，谁知她不识路，愣是在这山中走了一天一夜，直到围猎时被姜殷一箭射中。

　　姜殷感叹那李书果然是个读过书的，知道怎么说才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力，“结党营私、残害百姓”这八个字用的正当又夸张，够劲道。

　　看着简洁明了的卷宗又觉得这个女子确实有本事，能从狱中逃出，还能打听到范学将投靠了姜越。将矛头直指姜越，大胆也聪明。

　　这案子能查的也不多，叫人去李书的家乡确定了她姐弟二人的身份一切都没有错误。姜殷甚至不用再多查些，范学将就在案件传出来后主动向皇帝自首认错。而肃王姜越这些天被关在宫中，一天只让送一顿饭。

　　即使范学将认罪，该核实的还是要一一求证。姜殷也因为这份差事能够歇在专门处理案件的御案台中，天天对着几分卷宗忙到很晚，除了要查此案之外，更重要的是调取兵部军用物资采集的记录，检查是否存在偷工减料、贪污等行为。

　　辅助她的两名官员都很认真负责，许多要跑腿的活她们也都帮忙做了，面对姜殷的时候都是恭谦有礼的态度，让她心中十分舒坦。姜殷觉得这才是一个女子正常该有的生活。

　　尤其是晚上一个人睡在一张床上，姜殷愉快地在床上翻滚了，从角落里滚到床边又滚回角落。这算是这些天最让她高兴的事了。

　　很快就到了结案的时候，姜殷穿着繁复沉重的衣衫坐在台上，闷闷地想，就是冲着这衣服自己也算是“肩负重任”。惩治范学将自然不在话下，说起来这件事跟二皇女姜越没有直接的联系，李书的诉求主要是还她弟弟一个公道，只是在众人眼皮底下一套流程走下来姜殷累的要虚脱。

　　回到府上，祁境在她房中等着，见到满脸疲惫的姜殷心中暗笑。之前还说什么需要助力，现在稍微处理比之前繁重一些的政务就累成这样。祁境虽然心里这么想，却是快步走到姜殷面前，给她捏肩捶背。

　　“帮我把衣裳脱了。”

　　祁境正在捏肩的双手一顿，即使他知道姜殷这句话并没有什么暗示的意味在，还是红了脸颊。伸手把姜殷的外袍从她身上脱了下来。

　　被褪去外袍的姜殷像是终于活了过来，这外袍实在太重，穿上时间一长气都要透不过来。司衣坊的人做事也实在太实诚，这么厚重的衣服真是要了她的老命。

　　祁境放下外袍就把手伸到了姜殷的衣领上，姜殷转头用下巴轻轻制住他，“不用了，脱掉外袍就好。”

　　祁境摸了摸姜殷的脸，继续给她按摩。姜殷也没有反抗，她实在太累了。祁境的心思又转了一道，虽然姜殷对自己很好，但是他们相处中总有一点变扭，像是跟他关系很疏远似的。

　　姜殷若是去御案台上任也不是那么令人反感，如此姜殷就能常常顺从他的服侍了。

　　案件虽然告一段落，可是有关肃王姜越的处置还没有结果。当晚皇帝就一脚踢开了关押二皇女姜越的行宫大门。身边的内侍看到此等情形默默退出门外，带上了殿门。

　　姜越坐在地上，看着来人眼中亮起了光芒，“母皇。”

　　“你还有脸叫朕！”皇帝见到姜越这一副落魄的样子怒火就从心头冒了出来。面前这个女儿是她一直看好的，所以把一些重要的事都交给她去做，结果她却做出这样的事，“你说，你做的事对得起谁！”

　　姜越自知理亏，一向能说会道的嘴这会儿也闭了起来。

　　“你说！朕为什么要让你协理军政！”

　　姜越听到皇帝这么问话突然害怕起来，她跪在地上，去抓皇帝的衣角。

　　皇帝一把甩开了她的手，“说！”

　　“为了皇长姐……”

　　皇帝听了这话深吸一口气，“尚和是怎么死的？”

　　尚和是皇长女姜暮的表字。

　　姜越此时知道事态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母皇连皇长姐也提到了，可见是怒火攻心了，她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说！尚和是怎么死的！”皇帝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有关长女的事是她这些年来最痛苦的回忆。她这几年从未提过，直到今天。

　　姜越被惊了一跳，颤抖着答了，“后援，后援供给不足。”

　　听到这样的回答，皇帝眼中积蓄的泪水一下涌出了眼眶，“你的长姐，代替朕前往前线，率三千精兵与敌人苦战，就是因为，就是因为有人贪污了军饷。十箱的物资，六箱的草料，”皇帝突然哽咽，挣扎着把话继续说下去，“她的队伍才没能从南境回来。现在你告诉朕，你告诉朕，你在做什么！”

　　“儿臣知错。”

　　“你若是真的理解，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了。尚和就是二十岁的时候死的，你二十岁的时候朕让你协理军政，四年过去了，你就这样做出表率。你一个皇女，心中尚且没有法纪，又要下面的人怎样遵守！”

　　“母皇息怒，儿臣真的知错了，儿臣发誓一定不再犯，请母皇息怒。”姜越跪在地上一边说一边磕头，眼泪不断滴在地板上。她知道母皇当初让她协理军政就是为了整肃风气，所以赐她封号为肃。

　　从她决定包庇范学将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隐瞒的准备，所以才把李书投入狱中。她知道这么做是错的，可是为了军中更多的人心向着她，为了真正地拥有实权，她不得不这么做。若是没有权力，谁又肯听她的呢？

　　她的出身并不好，不像长姐是君后所出，她的父君只是小小的贵君，连封号都没有。在所有皇女中，她和老三姜檀的出身已然是最低的。她太想获得别人的认可了，即使是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听着姜越不断的道歉，皇帝叹了一口气，“朕不知道你究竟要如何。因为尚和的战死，老四去军中待了五年，现下回京也不过是三年的时间。小五四年前自请去了离南境最近的南州，甚至准备永远留在那里做一个守卫。你在上京城中地位已然非比寻常，朕真的想不明白……来人！”

　　听见殿内皇帝的召唤，刘嬷嬷快步走了进来。宫殿内只有姜越不断磕头的声音传入耳中，其他人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即日起，肃王姜越调往剑门关，若无传召，不得回京。”

作者有话说

　　放个番外开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