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再见之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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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清除剂研制成功后，倪仲和维可立即展开对异血细胞中毒素中和研究，后续的清除剂批量生产以及物资相关的募集和发放等工作全都落在了贺珩翼与乔慧雪身上。维可偶尔还会抽身来帮帮忙，倪仲几乎成了甩手掌柜，一心扑在新的研究上。乔慧雪会直接抱怨，这时候就只有贺珩翼在旁边劝。
在确定研制成功后，真音和阿律本来是打算走的，但看见那四个人对后续的规划简直一团糟又不得不多留了些日子。伊娅妮察觉出他们要走，天天缠着阿律，就怕自己哪天突然醒过来，新交的这两个朋友就已经不辞而别。
隐隐约约的，她觉得真音和阿律走了之后就不会再回来。
陪伊娅妮的任务丢给了阿律一个人，真音显然对倪仲和维可的新实验非常感兴趣，不再是坐在窗台上那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她总是出现在两个人附近关心进展，但又不给出任何建议，仿佛只是看乐子。
直到，乔慧雪不再因为倪仲和维可对清除剂的不过问而生气，干脆且完美地解决了所有难题。直到贺珩翼也不再吃醋倪仲偶尔去陪时寻光吃饭，不再对林玖出现在自己家有任何怨言。直到对于反复失败的实验和被推翻的理论不再失落激动的维可提出用另一个人的DNA来对异常DNA进行融合编辑。
真音知道她和阿律该走了。
「副作用终于出现。」真音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人类将会失去情感变得麻木，这次，地球才是真的要完了。」
「没事的。」看着认真和维可讨论的倪仲，阿律像是自言自语般呢喃，「我们都还活着。」
「走吧，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他们刚走出实验室，伊娅妮就追出来：“你们要去哪儿？”
真音无奈叹口气，转身对她露出温柔的笑：“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你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吗？”
真音没有回答。注射过清除剂的后遗症不止是失去情感，伊娅妮能有这样的想法她一点都不意外。
“你们要回自己的世界去了。”伊娅妮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舍，只是平静地对他们说，“很可惜，我们不得不说再见。”
“是啊，再见啦伊娅妮。”
“再见。”小姑娘说完转身走回实验室，拿起放在椅子上看过许多遍的书，认真看起来。
实验室里，倪仲和维可正在讨论利用另一个人的DNA来进行融合的可行性，丝毫没在意他们的离开。真音和阿律不过是偶然经过这个时间免费借宿了一段日子的房客，帮了些大忙也捣了些小乱。如果是没有注射清除剂的倪仲，或许会还感到些许不舍。
“所以，我们该去哪里找愿意提供DNA的志愿者？”维可最开始打算用自己的，这个想法在她大脑里徘徊一整晚后被踢走。她无法接受自己的DNA被随意使用。
“我有个人选。”倪仲早就想好了，既然要将培育出来的倪仲还给时寻光，那就只能用时寻光的DNA，“除了他谁都不行。”
“什么时候能拿到志愿者的DNA？”维可追问着，脸上的表情因为越发理智的思考而显得过于平静。只要能进行实验，她并不在乎志愿者是谁。
“就这几天。”
站在倪仲身边的贺珩翼没说话，尽管依旧是面带微笑，可那笑里总是藏不住有些冷。他已经大致猜到被选中成为志愿者的人是谁，根本无需浪费口舌过问或是劝说。仔细想想，倪仲要拿时寻光来做实验，他没有任何阻止的理由以及必要，甚至，根本没有想过要去阻止。
注射清除剂后贺珩翼很快就察觉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然后平静地接受了现实。
“你准备去找时寻光？”
“嗯。”倪仲看向镜子撩起刘海盯着自己额头上的疤看了半天，最后放弃化缝合线的打算。反正时寻光从来都不会撩开他的刘海进行确认。
贺珩翼抱手靠在柜子上内心没有太大波澜：“有关培育未来倪仲的事，你要跟他说实话？”
“没必要告诉他。”
“路上注意安全。”贺珩翼一边替倪仲整理压在里面的外套领子，一边笑着说。然后他凑上前随意亲了下倪仲的脸颊，越过他直接走了，脸上的笑在出门的瞬间荡然无存。
倪仲手里拿着要给时寻光的清除剂。这东西他一直想亲手交给时寻光，但又总是挤不出时间过去，一拖到现在。正好趁今天去采样的机会，还能顺便跟时寻光正式道个别。与未来倪仲的约定他自认为只要给了清除剂，培育出时寻光要想的倪仲还给他，就算是完成了。
不过这其中的过程时寻光没必要知道，他会随便想个借口拿到时寻光的DNA。
多日不见，时寻光在收到倪仲的消息之后才迅速去刮干净胡茬。可是头发长了来不及去剪，他索性抓起时寻希留下的头绳将上面的头发绑在脑后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开门的瞬间倪仲看见这样的时寻光愣了下神，终于想起来自己快两个月没来见他了。
“最近忙着找工作，没时间去理发。”见倪仲在意自己的头发，时寻光有些不好意思，伸手碰了碰脑袋后面的小辫子。
倪仲对他为什么不剪头发的理由毫无兴趣：“我能进去吗？”
回过神来的时寻光立刻往里让：“进来吧。不好意思我那个……很久没见你了，有点紧张。”
现在的倪仲，甚至对时寻光紧张的理由都毫无兴趣，换好一直准备在玄关的拖鞋走进屋内。时寻光关好门跟在他身后，脸上忍不住窃喜，内收双唇咬在齿间，想借此来控制自己的表情。
“这个给你。”走在前面的倪仲突然转身，拿出清除剂递给时寻光。
时寻光双手接过来，脸上溢出欣喜：“清除剂你们做出来了？”
“嗯，你有空的时候记得用。”
“好，好。”他小心翼翼将清除剂收好，“这个得庆祝一下。昨天尹司给我拿了块肉来，我弄给你吃。”
“时寻光。”倪仲叫住正兴冲冲往厨房走的人，“别忙了，我不吃。”
“那你先坐，我去倒水，总不能连水也不喝吧。”像是害怕倪仲再次拒绝说出要走的话，时寻光急忙倒来水，拉着他去客厅坐下。
倪仲盯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杯子看了半天，才终于边说谢谢边接过来，浅抿了一小口。他刚放下杯子时寻光又打算去拿什么，于是他也跟着站起来，抓住时寻光的手臂：“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被倪仲主动提出需要自己，时寻光高兴坏了，也顾不上再去想什么花样留下他，立刻转身拉住倪仲的手握在掌心，傻啦吧唧地笑：“你说，我肯定帮。”
“我想要你的DNA。”
“啊？”
见时寻光一脸的不明所以，倪仲换了个说法：“你的血，给我一管你的血。”
“好。”也没问倪仲要自己的血来究竟是做什么，时寻光甚至没来得及听完倪仲的话就直接答应，很干脆，“我怎么给你？装在瓶子里吗？”
“我带了抽血器。”倪仲不慌不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一抬头，时寻光已经挽起衣袖将手臂给露了出来。
时寻光任由倪仲将针扎进自己血管里，在笑：“要是不够你下次再来抽。”
“嗯，足够了。”抽完血，倪仲将东西收起来，站在原地没动。
他是真不想问的，对于时寻光此时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他一点兴趣都没有。明明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想给后续研究找麻烦，只要将未来的倪仲培育出来还给时寻光，他们就彻底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可倪仲还是将手伸向他给自己画的那个圆圈外：“你不问我用你的血来做什么？”
按住针眼在止血的时寻光听见这个问题不由得露出笑：“你不想说我就不问。等你哪天想将一切都告诉我了，我会闭上嘴安安静静听你说。”
内心没有任何波澜的倪仲还是顿了顿，说：“你变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要是以前啊，我肯定第一反应就是问清楚原因。”
“因为你以前很怕死。”
“谁不怕啊。”
“那你现在还怕吗？”
时寻光脸上的笑渐渐淡散了去，只留下许多无奈与失落挂在嘴角：“不怕了。我现在……怕的事情已经变了。自从……自从你在我面前消失了两次，我就一直害怕现在的这个你突然哪天又不见了。对我来说，这件事比死更可怕。”
“不会的。”我会培育出未来的倪仲让他回到你身边。倪仲主动上前抱住时寻光。这只是一个代表安慰的拥抱，不可能还有别的含义，“不会再突然不见了，这次一定不会了。”
时寻光紧紧抱住怀里的人，不想再放开：“你跟贺珩翼……”他迟疑了一下，将后半截话咽回去，深吸口气重新问，“你的不会再突然不见是从现在开始，还是要再等等？”
“还要再等等，但我会让……我们会再见面的，等到那时候就不会再分开了。”时寻光和未来的倪仲终于不用再分开了。想到这里，倪仲惊奇的发现对于他们之间那些牵扯不清的东西，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波动。他推开时寻光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今天……”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但是没关系，事情一直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今天来找你大概就是这几件事，我走了。”
“我要等多久？”时寻光追了几步，停下来，“到下次见面的时候，我需要等多久？”
“时间，我也不能保证，但我会尽快。”
“那我能给你发信息或是打电话吗？”
倪仲想了想，认为没什么不可以：“信息我看见了会回复。”
“电话呢？”
“看心情。”
时寻光听见他的回答不禁想起了以前，笑出声来：“这点你倒是从来没变过。你现在，还想直接和我聊天吗？”
倪仲对这个问题感到不解，回过头奇怪地看着时寻光：“从我进门开始到现在，我们都是直接在聊天。”
“是啊。”时寻光笑了一下。
身体里压着一座雪山，无论春夏秋冬雪从未融化过。习惯之后倒是不觉得有多冷，早已被冻僵的神经根本传不出任何感觉。本来以为今后的人生也只能跟这座雪山一样冰冰冷冷地过去，不再对太阳和春天抱有任何期待。可是倪仲亲口做出了承诺，给堆积的雪域顶上投下一片雪花。于是那些雪啊，轰轰隆隆往下滚，崩溃得彻底又干净。
这座山露出了原来的模样，也渐渐长出地衣，迎着春风兀自青绿。
心境再次起了变化，时寻光大步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倪仲：“无论要花多长时间我都愿意等，你一定要再来见我。”
倪仲低头看向环住自己的手臂：“好。”
这声好，倪仲并不是为自己答应的，他已经没有再去见时寻光的必要。
拿到血样后，他削去自己所有休息时间就为了能验证通过融合正常人的DNA是否可以中和异血里的毒素。
对于提供血样的志愿者，谁也没问过他的身份，除了已经猜到的贺珩翼，其他人全都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因为除了倪仲和维可，其他人都自主放弃参与将异血所有者培育出来的这个实验。
贺珩翼难得一见的没有站在倪仲身边陪他，而是和乔慧雪以及主动提出加入的林玖一起管理着刚成立不久的机构。乔慧雪对管理没有太大兴趣，事情全部理顺并逐渐走上正轨后，她就带着其他研究人员以机构的名义展开清除剂后续相关的研究项目。
时寻光经常会给倪仲发消息，比如今天打工的时候遇见了什么样的人，发生了什么样的趣事。倪仲不常回，甚至连拿起手机看都很少。他心里憋着一股劲，想方设法也要尽快找到中和毒素的解决办法。
而就在他开始怀疑是否真能用另一个人的DNA对异常DNA进行修复的时候，维可那边终于传来好消息。
时寻光的血终于起到了它原本该起的作用，异血里的毒素通过两者的基因融合修复被中和得干干净净。尽管再也没有当初那种激动兴奋的心情，也失去了感知成就感的能力，倪仲仍然松口气，并开始进行培育工作。
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大脑如此清醒过，许多以前无法理解甚至从未设想过的事如今只是轻而易举就能解决，他不敢想象过去的自己是多么的愚笨，真正意义上的愚笨，仿佛当初的倪仲是个只会爬行的婴儿。
这是清除剂带给人类的又一个好处——沉睡的大脑被彻底激活。当然，只有一部分人获得了这个好处。
得到了这个好处的人类各展所长，一年内引发科技大爆炸，并在短短四年内于空中模拟地球最理想的状态修建了一座又一座巨大的天空之城。同样大脑彻底激活的人被允许居住在里面，未被激活的人类成了弃子继续留在地面生活。
第一批移居天空之城的人里，包括了倪仲在内的全部被维可取名为神无的机构里的工作人员。离开地面这天，是倪仲答应时寻光会再次见面的一年后，同时也是胚胎培育成功从茧里被移动到生长容器的日子。他没有去向时寻光道别，也没有告诉他自己要走，只是回复了时寻光日常叨絮的信息。
天空之城里的实验室比地面条件好不少，有专门为培育而研制的各种设备。只是倪仲等不及让他慢慢成长，为了尽快让容器里还未睁眼的婴儿成长为未来倪仲，他不断使用专门研发的生长素，只要稍稍几年，这个新的倪仲就能从婴儿成长到死去的年纪。
倪仲每天站在容器前等待里面的孩子迅速成长，却慢慢发现他长得并不像自己。在进行DNA融合的时候他和维可都默契地选择在外貌上保留异血里的基因，可容器里的“倪仲”却还是长出了不一样的脸，
“失败了。”倪仲站在容器前看着里面年幼的孩子，不由得皱起眉。
不过还好，当初培育的胚胎不止这一个，只要将剩下的两个胚胎重新进行编辑……
倪仲点开容器的控制电脑，在档案里输入了一直被他刻意空出来的编号——L-101。他直起身想了想，又在后面给容器里的孩子取了个名字。
Zero，零。
这之后，他检查完容器里的各项数据正准备转身离开，里面的小孩却慢慢睁开眼。
「父亲。」
恍惚之间倪仲仿佛听见有稚嫩的童声在说话，他停下脚步，回头将培育实打量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容器里的小孩身上。
不顾身上缠满的管子，小孩扑过来贴在容器上露出惊喜的笑。
「父亲，我终于和您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再见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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