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席》何十五

24、欲行不轨崔小涛

　　要到地址的两个人快速从茉莉酒吧后巷转出，周桪走的太急，陈睿跟在他身后，明显有些气喘，陈睿看两人马上要走出后巷，突然拍了一下周桪的右肩。

　　周桪停步，转身回望陈睿，陈睿看了他一眼，又转头朝身后的漆黑小巷望了一眼，有些担忧地问：“刚才那人……没事吧？”

　　周桪知道陈睿在担心什么，但他没有多做解释，转而问陈睿：“你有手机吗？带了吗？”

　　“手……手机？有，有……”陈睿下意识拽过背包翻找，但摸了几下，表情一瞬有些尴尬地看向周桪：“可能……落在教室了。”

　　周桪淡淡应了声，从自己的包中取出一叠便利贴，拿出中性笔，低头飞快的写着什么，边写边说：“我去这个香榭丽苑，你去永安里……”

　　陈睿凑过去，周桪抬眼看了他一下，“那片是老小区，崔涛爷爷奶奶住那的可能性更高一些。”随即扯下便利贴，递给陈睿。

　　“别担心……”周桪顺着陈睿刚才的目光往暗巷深处望了一眼，“我有分寸……”顺势朝着陈睿扬了扬手机，“刚才也通知过他们店里的人了。”

　　陈睿面上一瞬放松下来，十分肯定的“嗯”了一声，脚步再不迟疑。

　　两人自大街上分开，各自打车去往目标地址。

　　*****

　　夜深露重，银白月光倾泻而下，于这幽静小巷中，照亮了一隅之地。

　　崔涛从后拥着小北，坐在地上。

　　这道素白月光，像个天然屏障，把地上的俩人，分隔在一明一暗处。

　　崔涛就那么静静地，静静地，望着怀中的小北。

　　不知望了多久，有一滴液体，坠落在小北脸颊上。

　　崔涛惊了一下，顾不上替自己抹去眼角残存的泪痕，忙把手在衣角处蹭了蹭，轻轻地覆在小北脸上，把那滴咸涩的液体，抹去。

　　指尖一瞬触碰到的凉意，让崔涛思绪回笼，快速把自己穿的黑色外衣脱下，披在了褚北身上。

　　再把人从地上拉起，靠在自己左肩上，左手托揽住小北的腰背，带着人慢慢走出了后巷。

　　*****

　　带着小北回来后，崔涛把褚北打横抱起，轻轻地放在了卧室床上，拉过被褥，给小北盖上了。

　　看着面前人依旧紧蹙的眉头，崔涛下意识伸手，把手缓缓地放在了小北的眉宇间，想要抚平这份愁绪。

　　看着那人慢慢舒展的眉头，崔涛面上一喜，突然感觉身体很累，很累。

　　他一下，泄气般的瘫坐在了床侧，撑起左臂，不住地按压着自己的眉心。

　　直到此刻，崔涛突然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他在心里茫然地问自己，我这是在干嘛……

　　他叫人利用周桪他们，把小北约了出来。

　　他设计让陈睿跟小北分开。

　　他甚至不惜花高价，从他的社会朋友那买来了“乖乖听话水”。

　　他在前期做了充足而详尽的准备工作，等一切就绪后，事情真的如他预想般的顺利执行到现在，可此时此刻，当他直面正晕躺在床上的小北时，崔涛却自心底深处，升腾起了一股巨大的酸涩和无助。

　　在他的计划中，把人安全带回来，是这一切活动的最终目标，可真的等把人带回来后，崔涛却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崔涛深深地凝望着此刻正躺在床上的人。

　　那人闭着眼，紧锁着眉头，还是那张眉目如画的脸，但他脸上却再也没了两人初遇时的那爽朗一笑。

　　他原是想与小北当朋友的，或者朋友这俩个字，太过自欺欺人。

　　他想小北对他笑，就像两人第一次遇见时那样，展露出那样的会心一笑。

　　为了再次得到这个笑容，他又做了什么呢？

　　崔涛颓然的想，他最初的靠近，让他与小北最好的朋友结下梁子，他在争执中还无意踹伤了小北。

　　仿佛他的每一次靠近都像只扎人的刺猬一样。

　　结局只能是两败俱伤。

　　崔涛不是一个能轻易放弃的人，即使是这样，他仍然想进一步，更进一步，但却不知道，自己如何再进行下一步的靠近？

　　这份深深的束手无策感，圈固住了他的脚步，让他不敢再贸然靠近。

　　几次之后，他只有裹紧自己全身的刺，默默跟随。

　　他想，就这样，远距离的，静静地，能看着他也好，尽管那人每一次的情绪起伏，都跟自己毫无关系。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样的不打扰，对崔涛而言，无形中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可惜这份安慰，再还没能替内心的巨兽抚平往昔伤痕时，就突然的，闯进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个介入他俩之间的不速之客，是高三部的人，姓周，单名一个桪字。

　　他的第一次介入，抡起一拳把自己打翻在地，崔涛至今都还记得，他抱臂，靠在篮球架上，冷冷看向自己时的眼神。

　　再然后，他跟他朋友，在自己围堵初中生时，设计伏在暗处，录下了他抢钱时的视频证据，他竟然还知道，杨可，似乎也隐隐猜出了自己跟杨可的关系。

　　也就是在那次，周桪对他说，“褚北是我的人，你最好别去招惹他。”

　　那个叫周桪的介入者，崔涛现在回想起来，他好像天生长着一张笑脸，给人一种假象，就是他不会跟任何人生气，但这种人一旦生起气来，会非常可怕。

　　但这份可怕，对崔涛还构不成威胁。

　　崔涛此时根本管不住自己的思绪，突然，他又想到那次在地铁上的偶遇，他与小北就隔开在不算拥挤的人群中。

　　倏忽之间，小北朝着他的方向，会心一笑。

　　那是时隔很久之后，小北又一次的，展露出那种笑容。

　　那个潜藏在他所有梦境最深处，最不可触碰的笑容。

　　但下一秒，当看清褚北面前的人时，崔涛清清楚楚的意识到，此刻，那笑容不再专属于他了。

　　心脏一下皱缩的疼痛感，来的那么悄无声息却汹涌澎湃。

　　心底有个声音，冷冷地嘲讽着他，你看，那个笑容不再独属于你了，快死心吧！

　　想及此，崔涛狠狠一把撺紧了床单，心底深处豢养的那只巨兽爆发出咆哮，我不会死心的！

　　凭什么小北是他的人？小北为什么要对着他笑，他不过是个认识没有多久的人，他俩认识的时间还没有，我跟小北认识的时间长，他周桪是小北的什么人，凭什么硬插|入到他跟小北之间。

　　崔涛一下从地上腾起，换了个姿势。

　　下一刻崔涛单膝跪地，轻轻握起小北垂落在床侧的手背，慢慢地低头，近乎虔诚的，吻了一下。

　　肌肤相亲的那一瞬，崔涛明显感觉自己血液开始沸腾，心底泛起一阵酸软，酥麻的感觉，转瞬便传遍全身。

　　一吻毕，崔涛见床上的人，依旧毫无反应，好似得了首肯一般，壮着胆子起身，慢慢前倾，将唇瓣印在了小北紧蹙的眉间。

　　而后慢慢的下移，把自己渐渐升温的唇，又印在了小北高挺的鼻梁上。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接吻了……

　　但崔涛没有立即吻下去。

　　此刻崔涛心里异常鼓噪，仿佛同时奔腾过千军万马一般，崔涛稍稍抬起上身，目光自小北的嘴唇上，重又移回到他的眼睫。

　　那浓密纤长的睫毛似是因内心深处巨大的不安，而轻轻颤动着。

　　终是不忍，崔涛慢慢地把右手覆上了小北的眼睛。

　　内心则鼓足了全部勇气，朝着小北的唇，缓缓靠近……

　　就在俩人的唇瓣即将挨上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所有的宁静。

　　崔涛内心深处重建的秩序，一瞬土崩瓦解。他踉跄着退后两步，站定，看了眼床上还在昏睡的人，脑中空白了有那么几秒，而后，小心翼翼地退出卧室，掖好门之后，一步步朝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