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不似江楼月》休宁松萝

18、愁满怀

　　苏慕凌看着她说：“当下我们之间说话还需要如此拐弯抹角么？我能说出这番话自然有我的根据，你的两位兄长这么维护你，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们用什么办法来帮你解除婚约么？”九龄看着他却只是抿嘴不语，脸上没有显现出来，心里却是焦灼万分。

　　“那我不妨先告诉你我的大哥最近都在忙于什么公务，前些日子西康王卓潘携女卓宁公主来朝，我的兄长便是被指派陪同他们的人。”九龄听了这番话心中已隐约有了些预感，可是事情牵扯到西康皇族她的心开始有些慌乱。

　　苏慕凌见她眼神有些闪烁又接着说道：“若是说解除婚约，恐怕没有比从他们身上打算更快的了，这样一来也不会明着起冲突，的确是上佳之策，可是只怕西康公主并不是那么好掌控的。”

　　九龄闻言有些疑惑问道：“如果说西康公主不好掌控，那你又有什么办法，再者即便是如你所说，又怎会危及我的两位兄长？”

　　“我既然来了，便自然有我的办法，说关系到你兄长的安危是因为他们安插在行馆的人已经被怀疑了。”

　　闻言九龄蓦地一惊，这事牵涉到西康王，若是被查出，只怕皇上要秉公办理不能徇私枉顾，她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

　　想到两个哥哥可能会有的风险心中又是一阵愧疚自责，都是因为她才会让两位兄长陷入如斯境地，九龄只觉得心中苦涩不堪，抬头看向苏慕凌时眼中已有了些湿意，神色凄然：“我只求两位兄长平安，只要他们安然我便一切听从公子的吩咐，决不食言。”

　　苏慕凌向前一步双手抚上了她的臂膀，九龄咬着唇瓣，双眼紧闭身子不由的微微战栗，却没有出声阻止也没有避开。

　　苏慕凌看她这样明明心里抗拒却又拼命隐忍的模样，不觉心中一软，双手一带将她拥在怀中，在她耳畔轻声说：“我并不是你的敌人，我希望有一天能走进你的心里。”

　　九龄原本闭着眼强忍住心中的厌恶，可是听到他说这样的话，眼泪便再也忍不住决堤而出，苏慕凌感觉到她强忍住抽噎便松开了手，看着她，怜惜地帮她拭去泪水，柔声说道：“今晚是我不好，惹你伤心了，你不要担心，我答应你定会护得你兄长周全，决不让他们有丝毫闪失。”

　　说完苏慕凌揽着她的肩头，将她带到床榻边，九龄没有推拒，心里却有些紧张，手紧紧的抓着衣摆，苏慕凌让她坐在床沿，自己没有坐下，他对着九龄说：“你早些休息吧，我这就走了。”

　　九龄闻言抬头看向他，苏慕凌见她如此，忍不住低低一笑：“怎么，还是说你舍不得我走？”九龄低了头沉默不语。

　　苏慕凌一笑，帮她把被子掀开让她躺下，九龄虽有些无措，但还是顺从的躺了下去，苏慕凌帮她盖好被衾，柔声的说“你好好休息，不要多虑，我走了。”九龄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他帮她放下纱幔后也转身走了出去。

　　九龄回想今晚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自己很是荒唐，这究竟是怎么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要说原本为了她不受委屈两位兄长才冒如此风险，可如今她为了两位哥哥又答应了苏慕凌，若说苏景逸别有用心那苏慕凌又岂是善类，他们本就是一家，那她嫁与谁又有何分别，都逃不过这牢笼，这样兜兜转转一圈竟是又回到了原点。

　　她如今所为之事不异于饮鸩止渴，若是两位兄长知道了一定不会答应，这样一来若是苏慕凌所言属实，真的惊动了西康王而使两位哥哥有何不测，那她真是万死莫辞，一时间无奈的苦涩浸满胸臆，她觉得好累，好像从来没有感觉过这样从里到外的疲倦，她蜷缩起身子，独自咽下所有的苦涩。

　　清晨苓苒前来叫起，进到内室看到九龄还没有起身，走到床榻边掀开床幔，看到她的脸色有些酡红眼睛也闭着，又轻唤了一声，见她只是皱了皱眉头慢慢睁开眼睛，苓苒坐在床沿，伸手去探她的额头，竟是滚烫一片，心被紧紧揪起不由地惊诧出声：“小姐，这是怎么了，头这么烫，是不是昨夜着了凉。”

　　“没有什么事，不要惊动别人，我略躺会便好了。”九龄勉强说着，声音也有些沙哑。

　　“这怎么能行，好歹让大夫过来瞧瞧，要真是着了凉也能早点治，这样拖着只怕会加重啊。”

　　九龄闭着眼摇了摇头：“苓苒，我的身子我清楚，这不是任性，只是现下不能生病，你去拿李叔帮我配的退热散先让我服下，好歹等撑过了今天再说。”

　　苓苒眉间微蹙，她知那退热散效果虽好，可药性却烈，出门前李管家关照过，这药只能救急不能真的治病，她抿了抿唇，想到接连几日发生的事也是无奈，叹了口气，摸着她的额头轻声说：“这次便依了你，过了今日一定得让大夫瞧瞧。”

　　九龄依旧是闭着眼点了点头。苓苒找出了退热散倒了热水，坐在床头，将她扶起坐好，慢慢喂她喝下，以前喂她喝药她总是怕苦，老是磨着等药凉了些再一气都喝下去，现在她喝着药没有抱怨也没有皱眉，好像完全不觉得苦涩一般，苓苒见她这样更是心疼，抚上她的鬓发，眼睛也蒙上了一层雾气。

　　待服下了药，苓苒又扶她躺下，“苓苒，不要走，就坐在这里陪我一会儿。”

　　苓苒帮她掖好被子摸着她的额头柔声说：“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你安心睡一会吧。”

　　九龄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苓苒看着她一脸的倦色又是一阵心酸，她一定吃了很多苦，却又都放在心里，只想一个人扛着，她一直陪在她身边又怎会一点也觉察不出，她昨日看苏景逸的眼神和对他触碰的抗拒她都看在眼底，她看着九龄虽然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是冷然，她从小便是这样，哪怕是对着自己讨厌的人也是微笑相待，只是也如昨日一般笑意不达眼底，苓苒知道九龄她是有些厌恶苏景逸了，虽然不知道到底因何缘由，只是猜测那天夜里她出门看到了什么又或是听到了什么，能让她如此伤心如此无措的恐怕不会是小事，这个傻丫头，总想什么都自己来承担，罢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盼只盼九龄能够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