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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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猎场隶属于皇家，景色尤佳。
那片在这金秋时节，远望时成片呈现出深浅相间的紫，似轻缈霞彩无意落入凡间般的茫茫草甸，更是远近罕见的奇景。
走得稍远些，还有零散如星的水泊浅湖，湖边时常有林子里的小鹿，小獐子跑来饮水。赵妍妍年岁还小时，程浔曾特地带她去附近玩耍过。
但此时的赵妍妍可没心思去游玩赏景，她一马当先，直奔藏匿着猎物的山林而去。
在秋狩开始前的月余，就会有专人对此地山林之中的猎物进行盘点。
他们将那些好猎杀的，能够轻易讨得贵人欢心的猎物赶拢到一处。
而那些个轻易猎杀不得的凶猛走兽，则会做好相应的驱逐，并设下警/示，免得秋狩这段时日惹出什么乱子来。
赵妍妍本身的骑射功夫就不错，又带着十余只围猎的好帮手，弯弓引弦间已然猎得了好些个猎物，心中却一直惦记着用来给阿娴阿婧做皮袄的狐狸皮子。
按照往年的惯例，赵妍妍估摸着，猎场那些人会将狐狸撵到林子较深的地方。
因此，在征求了同行女娘的意见，听那女娘连说扛不住，准备回营地休息后，赵妍妍便自个儿带着护卫们，往林子深处一路奔去了。
这用作围猎主要场地的林子，倒也并不像坊间那些话本子上所写的一般，处处是什么参天密林，亦或是什么阴风阵阵，虎啸声声的。
虽说靠深处的林木生长得较外间更为茂密些，但也是被人照看打理过的，所以除开比外头更凉爽一些外，并没有什么能让人特意警惕的地方。
再加上赵妍妍这几年围猎，每每都会造访此处，进了这阳光被切割成斑斑碎影，带来阵阵凉爽的林子之后，她反倒还感觉更松快了不少。
深吸两口满是草木气息的风，赵妍妍伸展着脊背，随手将已经跑到胸前来的辫子再次甩回身后。
因着今日的主要活动是围猎，潋星潋月都不大会骑马，不能时时跟在她身旁时时伺候着。所以这俩侍女今日给赵妍妍备下的穿着，也是往轻便、舒适的标准上靠拢的。
此时的赵妍妍身着胭脂红混金丝的窄袖胡服，骑着一匹通体雪白，只在四蹄处有赤色毛发的宝马。
满头的青丝被拢在头顶，用一顶镂空金莲花冠牢牢固定住，没有盘起，而是用散下的发丝，分成了两绺油亮的麻花辫垂在身后。
潋星担心这样简单的发辫会失了郡主的体面，还特地用金丝掺了细细的宝石，给编成精致的发绳，特意编进了郡主的发辫里头。
果不其然，赵妍妍今日一到猎场，这般装束当即就赢得了在场贵女们迭声的赞叹，一个个直言明日也要梳这样的发式才好。
这会儿，发辫上的宝石也随着赵妍妍骑马的颠簸在微微晃动着，惹得端坐在她马背上的玄风一个劲儿抬起肥厚的爪子，探爪想要去把宝石珠子勾下来玩儿。
将辫子丢回身后的时候，赵妍妍全然已经忘了背后还蹲着这样一只又顽皮又肥实的猞猁。
现下玄风这抬爪的次数多了，除了把赵妍妍的发辫给弄乱了一些后，也彻底让她失了耐性。
拉紧缰绳喝停马儿，赵妍妍一个反手，拎着玄风后脖颈子上的皮毛就将它揪到身前，竖起手指正打算好好教训教训它。
随马儿乖乖停下的猎犬，还有另两只猞猁，却是不约而同地朝另一边的密林处扭头看了过去。
一贯调皮又胆大的紫电，更是兴奋地站起了身子，激动得连耳尖上的毛发都随之前后抖动起来。
赵妍妍见状，以为它们是听到了林子里狐狸的动静，当即对身后的护卫们比了个停下的手势后，将玄风往地上一抛，自己就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将弓箭从马背上取下来背好，赵妍妍挥手示意一众护卫在此安静等候，而后走到紫电身前，揉了揉它的大耳朵，附耳过去轻声道。
“好孩子！带路，咱们去抓狐狸！”
将可能惊扰到猎物的护卫们留下，赵妍妍带着这一连串的猎犬猞猁进了林子。
这些打猎的好手好似也知道现在她的身边没有护卫了，除开阿大与紫电在最前头开路之外，剩余的几只则是前前后后地围在了赵妍妍的身侧，玄风更是寸步不离地在她脚边跟着。
一路前行，眼瞅着阿大它们越来越兴奋，而两旁的树木枝叶越来越密集，甚至有了层层叠叠积攒在一块儿遮挡住阳光的趋势，赵妍妍蹙起眉头停下了脚步。
站在一棵将近有她一臂粗细的树木之下，赵妍妍将背在身后的箭袋往后压了压，蹲身捻起树下一抹泥土放在鼻下闻了闻。
确定了这处的泥土上果然撒了驱兽的药粉，赵妍妍猛地起身，冲前头已经准备朝里冲的两个喝斥道。
“阿大！紫电！给我回来！”
紫电倒是听话，听懂赵妍妍语气里的严厉后，二话不说就几个纵扑跳回了她的身边，用头蹭着她的裤腿撒娇。
阿大却是将一直兴冲冲翘起的尾巴微微向下夹起，眨巴着一双水润润的眼冲赵妍妍发出呜呜呜的呜咽声，就像是在求她再往里走走一样。
“啧！你这样儿跟谁学的？你那不着调的主人吗？”
赵妍妍惯是看不得这样可怜兮兮的眼神，自从上次阿大用这招在她这儿讨了零嘴之后，动不动就会摆出这副模样，哄得她心软。
但这会儿的赵妍妍却并不愿意惯它了，她一面将这桩罪推给程浔，一面上前几步就打算将阿大给抓回来。
毕竟按照她对猎场的了解，此处已经撒上药粉了的话，预计再往前不到一里，就要看到前有凶猛走兽的警./示了。
“好啦！带你去别处猎狐狸去！咱们是来打猎的，可不是来惹乱子的。”
见阿大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赵妍妍嘴里念叨着哄它的话，上手就揪住它的颈圈，准备给它拽回来。
谁知这头控住了阿大，那头原本乖乖待着的紫电和玄风两个，却是接连发出两声表示威吓的叫声，似闪电般朝着树后奔去。
而它们这一奔，连带着奔雷和阿二、阿三它们，全都激动狂吠着冲了过去。
眼见身边眨眼间只剩下手中一脸懵的阿大，赵妍妍无奈地看了眼林子深处，只得是认命地掏出一支箭挂上弦，用腿拨了拨阿大，嘀咕道。
“现在可就只有你了啊，你不守着我的话，当心回去我叫琼奴儿抓花你的脸。”
“呜......”
一人一犬只得是这样，谨慎小心地跟了上去......
又是走出了百来米的距离，闪身躲在一颗巨木之后，赵妍妍听得越来越清晰的犬吠声，眉头瞬时皱成了线团。
她鼻子灵，对一些奇奇怪怪的气味最是敏感。
现在的林风之中，除开原本就有草木腐朽落败的气味之外，竟还掺杂进了星星点点的血腥味儿！
等到听清那掺杂在犬吠之中，呜呜咽咽的人声后，赵妍妍更是眸中犯冷，微眯着眼从树后转出了身子。
浸淫宫闱多年，就是被太后娘娘保护得再好，赵妍妍也见识过不少阴私手段。
现在这种种迹象掺和在一起，她倒要看看，是谁胆大包天，敢在圣人围猎时妄图伤人害命！
循声走到一处浅坑前，赵妍妍在里头那男子骤然亮起的眼神中将箭矢收回箭袋，而后撩起衣摆跳下浅坑，皱眉替他松开口中绑得严实的布条，问道。
“我先前没见过你，你是谁家的？”
赵妍妍自诩对此次围猎随行的诸府亲眷都还算眼熟，但眼前这个惨白着一张脸，瘦弱得好像马上就要断气的少年郎，她怎么也想不出他的身份。
眼前这人狼狈咳出口中异物，等赵妍妍替他松开束缚手脚的绳索后，也是连忙拱手行礼，解释道。
“多谢娘子搭救！某姓顾名旻佑，是......”
听到这姓氏，赵妍妍脑中迅速找出此次随行官员中唯一姓顾的那位，想到京中关于他家的风言风语，也不顾是不是打断了这人的话，一脸惊诧道。
“顾？你祖父是顾右相？那你，是他家那位丢失多年，才找回的三郎？”
眼尖地看出眼前人在听到“丢失多年，才找回”几字时，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讽与晦暗。
赵妍妍腹诽这对外的解释果真是假，便也直接掠过这茬不提。用弓轻轻点了点少年渗血的脚踝，冷淡问道。
“谁下的手？”
而这顾三郎，显然还以为赵妍妍会对他的身份追问不休。这一乍然被问到谁下的手，一时愣神，直接不过脑子地回道。
“无人......”
“无人？你不会要告诉我，是山里的狐狸精把你给绑成这个样子的吧？”
赵妍妍闻言一哂，心中决定直接把这个问题丢回给那老奸巨猾的顾右相。出言浅浅讽刺了一下这口不从心的少年后，站直身子，双臂环胸道。
“我这人最是懒得管闲事！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要不要我的人带你回猎场，想好了回答。”
“要的！”
少年见她行事如此不符常态，显然也很怕她真会一走了之。连忙拖着受伤的腿脚坐直了身子，面露迫切地回道。
而话一出口，他又好像反应过来这是赵妍妍的气话一样，原本惨白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低声讷讷道。
“要的......还请娘子伸以援手，救某逃出此地......”
“啧！真是不经逗。”
“来，伸手，我先扶你出去！”
小声嘀咕了一句“古板”，赵妍妍将手递到这少年面前，语调稀松平常地说道。
这处伸手等着拉人，赵妍妍还得抽空用眼神威胁阿大不准乱跑。
自然没能看见，这少年先是深深看了一眼她白皙细嫩的手掌，而后将自己带着厚茧与泥土的掌心在衣后蹭了蹭。
最后才将手掌轻轻碰到她的指尖，红着耳根轻声道。
“多谢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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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场正中的看台之上。
程浔一路护送着景昌帝与太子回了看台，随后一脸肃然地退到一边，预备继续护卫好圣人安危。
却听今日格外开怀的景昌帝，同旁边的内侍问道：“怡安呢？怎的还没见人？”
程浔面无表情地站得笔直，心神却已朝晨间相见时那一幕飞去。
倒是难为赵妍妍这鬼灵精认出了那璎珞上的宝石，同他曾送过她的一匣子出自同一矿。
竟还花费功夫将那些零碎宝石编成发绳佩戴，想来下次还得去为她寻些更好看的才好！
程浔这般想着，忽听景昌帝发出两声朗笑，又侧身对他说道。
“阿浔呐，怡安跑去猎狐狸了。都这时辰了还不回来，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没郡主的样儿了。”
“你去，替朕寻她回来。就说朕有好东西要给她，赶紧将她哄回来。”
程浔领命退下，只是转过身时到底再压不住微微翘起的嘴角，乐呵着就往猎场去了。
谁知，约莫才行了不到二里地，他就听到前方一阵熟悉的娇俏笑声传来，伴着......
“噗！顾三郎，你倒真是个有趣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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