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乱》木泠墨

1、 第1章

　　夏日的午后，树梢像清晨与黄昏摇晃着夹裹在霞光里的铁线。
　　北桐中学初三某班。
　　学生们懒懒散散的趴在桌上，像窗外肆意鸣叫的知了一样，躁动不安。曹嘉平拿着粉笔，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粉笔已经被手上的汗水浸湿。他在黑板上飞快地写板书，口中念着：“磷和氧气在点燃的条件下生成五氧化二磷.....”靠窗倒数第三排的女生根本什么也没有听进去，而是望着窗外榆树下的草窝走神。
　　曹嘉平推了推眼镜，“接下来我找个人讲现象。”
　　李然然还在窗外的思绪被这句话拽了回来，她缓缓趴下，蜷在课桌上，生怕曹嘉平看见她。
　　“没人举手吗？”曹嘉平皱了皱眉头。
　　教室里一片沉寂。
　　“好吧，那我来抽学号。”
　　学生们立刻蜷起身子，趴在桌上，缓缓低下头。
　　“41号！”
　　全班都松了口气，除了李然然。
　　“倒霉。”她慢腾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暗自懊恼。
　　“产生大量白烟...”
　　“对，然后呢？”
　　李然然只是站起来时飞快地瞥了一眼课本，事实上，她什么也不会。
　　她便低着头站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曹嘉平强抑住心中的怒火，耐心地引导：“放出什么？”
　　“放出？放出...放出烟雾？”
　　全班哄堂大笑。
　　李然然脸涨得通红，曹嘉平使劲敲着黑板，“安静！李然然，上课都怎么听的？这题我讲了这么多遍，你还是不会！回去写检讨！”
　　放学。
　　郝佳凑到李然然的座位旁边，李然然却径直奔向操场，郝佳便也急忙跟过去。李然然走到榆树窝前，放着一个蓬草搭成的巢，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卧在里面。小猫警惕地看着郝佳，它的右小腿受了伤，但是已经被包扎过。
　　“不是吧，然然，你上课思想跑毛，被老曹叫起来，就是因为你在看这只猫？”郝佳很诧异。
　　“嗯。”李然然回答得十分平静。
　　李然然轻轻地摸了摸小猫的头，“你的伤好啦，你快走吧！”猫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依依不舍地蹭了蹭李然然的衣袖，然后跳过围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然然背起沉重的书包，对郝佳说：“走了。”
　　“哐啷——”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有东西摔碎的声音，李然然急忙推开门，看见满地的碎玻璃渣，梁泫音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双眼猩红，还对着电话嘶吼：“李文杰，你这个畜牲！我要跟你离婚，离婚！”
　　“妈...”
　　梁泫音才发现李然然回来了。她抹掉眼泪，趔趔趄趄地扶着地站起来，用拖鞋把碎玻璃渣踢到一边。
　　“然...然然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妈妈都没注意到。”
　　“妈，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我怎么觉得你...”
　　“哎哟我真的没事，你快去写作业，一会儿妈有事要出去一趟，饭给你做好了，待会自己热一下啊。”
　　......
　　李然然从冰箱里拿出晚饭和一瓶冷藏可乐，还有一个手抓饼。冰冷的饭菜让人难以下咽，昏暗的灯光，就和李然然现在的心情一样。她坐在矮小的木桌旁，一个人啃着干馒头。
　　父亲出轨，公司破产，靠母亲一个人打好几份零工来养活她和李然然。曾经那个温暖的家，已改变了昔日的模样。李然然回忆着过去的欢声笑语，过去的点点滴滴，不禁有些难过。
　　糖拌西红柿与煮鸡蛋混合的味道让她想要呕吐，李然然腹部有些胀痛，就把剩下的西红柿与鸡蛋扒进垃圾桶。
　　已经是午夜00:31分，她有了困意，抱着黄棕色的毛绒小熊，睡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到枕巾上有什么东西，湿漉漉的。
　　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