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求成欢》黎姜末

9、第 9 章

　　“小莹啊！没吃早餐吧？哥哥带你去吃好不好？”
　　男人笑盈盈地将苏莹抱起来颠了颠，把小女孩儿弄得咯咯笑。
　　“我已经吃完了！”小苏莹指了指刚走出来的黎琛，笑着，“大哥哥做的饭。”
　　黎琛面无表情地盯着男人，灰色的运动服套装，和昨天晚上苏瑾城穿的是同一个系列衣服。
　　他立马警惕起来，瞳孔微微缩起，开始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和小苏莹十分亲密的陌生男人。被精心打理过的卷发，平直眉，丹凤眼，高挺的鼻梁，流畅清晰的脸部线条，有些宽厚的嘴唇是这张脸上唯一的败笔，灰衣，手腕上一块黑面间金钢带丹玛手表，白色的LV Trainer运动鞋，这一身价格不菲的穿着马上像个警铃一样在黎琛的脑海里“滴滴滴”地响。
　　“黎琛？”男人的瞳孔猛地放出光芒，看起来喜出望外，“行啊瑾城，金屋藏娇啊！”
　　“胡说什么！”苏瑾城慵懒地走过来，倒也不生气，“他自己赖着不走！”
　　“哟呵！”男人盯着黎琛那双又疑惑又警戒的眼睛，“可以啊黎琛！十年不见，你这缠人的本事儿是一点儿都没变啊！”
　　“请问你是？”
　　听这话他们两个人倒像是旧相识，黎琛疑惑的眼神开始迷茫，他似乎没有见过这张脸。
　　男人腾出一只手来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他条件反射地侧了一下身子，男人的手扑了个空，顿时尴尬得他都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两厅。
　　“你看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男人耸了耸肩自我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我！邝海勋！”
　　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不过两个人看起来是普通朋友的关系，想来警报是可以解除了。
　　苏瑾城冷笑，“你不要为难他了！人家这是贵人多忘事！何况是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不是……”黎琛听着苏瑾城的阴阳怪气有些难受，想解释却好像无从说起。
　　“小莹莹今天要乖乖听海勋哥哥的话好不好？”苏瑾城轻轻地捏了捏苏莹苍白如纸的脸，十分耐心地哄着，“要是害怕就给哥哥打电话好不好？”
　　“我不怕！”苏莹挥挥手，从兜里掏出来一只迪迦奥特曼的小模型贴着自己的脸颊，“有他陪着我！”
　　“好！小莹真棒！”
　　苏瑾城顿了顿，问邝海勋：“对了！你把我那辆电动挪回来没有？”
　　“放心吧，早就让人送回来了。”
　　黎琛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却又插不上嘴，活像一个透明人被无情地晾在一旁。然而男人的好奇心和自尊心怎么能够让自己受了这样的委屈，他就是要见缝插针，就是要问个究竟。
　　“你们……”
　　“哦对了！”苏瑾城拍拍邝海勋的肩膀，晦暗不明地看了黎琛一眼，“等下你锁门之前记得把这尊佛请出去！”
　　黎琛：“……”
　　电闸被关掉，掉漆的铁门被上了锁，黎琛却像一尊铜像一样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走，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邝海勋看，像是要把人戳出一个洞来。
　　“欸！大少爷！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瘆得慌！”邝海勋打开车门把苏莹放在后车座，随后又站直身子，“你……唉！算了！走了！”
　　他绕到驾驶座，刚要坐进去的时候却被黎琛拦住，“你们是去医院吗？”
　　“是，是啊！”
　　“我跟你们一起去！”黎琛不等回答便自顾自地坐到副驾驶座上，轻车熟路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省道人多，红绿灯也多，又赶上上班高峰期，开开停停的。
　　小苏莹估计也是无聊，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等红绿灯时，邝海勋拿了一条HelloKitty小毯子给她盖上，小女孩儿睡得正香，微笑着，像做着什么美梦。
　　黎琛从昨天到现在这一刻有太多的疑问了，无论是关于苏瑾城还是这个小女孩儿，而邝海勋似乎是目前唯一能够为他解疑答惑的人了。
　　“阿城现在做什么工作？”
　　邝海勋看他一眼，眼神有些震惊，道：“不是吧！你这不行啊！你……”
　　“阿城现在做什么工作？”黎琛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语气重了一些。
　　“送外卖！”
　　似乎出乎黎琛的意料，他想过很多答案，比如说修电脑，或者从事与之相关的工作。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在他的脑海里压平炸碎了好几篇，最终还是把它放到自己的心里去，只是心里五味杂陈，又像是丢了一些什么东西。
　　“小莹……是阿城领养的吗？”
　　红灯变绿灯，邝海勋踩下油门，车子平稳地在路面上行驶着。
　　“捡的。”邝海勋回答得淡然，眼里却带着点忧伤。
　　“阿城不是自己有一个妹妹吗？”
　　“我猜应该是没了！像瑾城这种妹控怎么可能不把妹妹带在身边？”
　　黎琛心中一颤，又不自觉就起来，想来苏瑾城这些年所遭遇的远远超乎他的想象。早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便觉得苏瑾城变了，变得迷离而疏远，又带着一种莫名的沧桑。他想，这或许源自于他这十年来并不顺利的生活。
　　邝海勋顿了顿，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苏莹，“以前瑾城什么都跟我说，现在是什么事儿都不跟我说。要不是在医院遇到了，我都不知道他其实前年就已经回来了。”
　　黎琛沉默了，要不是偶然去了一次会所，他也不知道他在茫茫人海里像大海捞针一样找了十年的人，其实就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城市里。他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怎样一个心情，似乎酸甜苦辣咸一应俱全。
　　“这十年他过的很辛苦吧！”他又说，“谢谢！”
　　“什么？”邝海勋听得不真实，记得这个人除了对苏瑾城和他的家人有好脸色以外，对别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如今居然从他的口中听到这么温柔又坦荡的两个字，实在是不容易。
　　他的神经突然就兴奋起来，想再逗一逗这个人，于是道：“刚才听不清！你再说一次！”
　　黎琛瞥他一眼，又看向前方，道：“我知道你听见了！”
　　真是无趣！
　　“不过谢我什么？”
　　“谢谢你一直在阿城身边！”
　　“害！”邝海勋一想到这事儿，心里便有些愧疚，“我……其实我也是去年才遇见他的。自从他出事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作为兄弟……”
　　他低下头，自嘲般地笑了笑，道：“他现在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什么事情都不想我帮忙，要不是在医院见他……”
　　他欲言又止，顿了顿又说：“我现在就只能是尽我所能弥补以前的遗憾！”
　　他想，哪止是遗憾，还有错误、愧疚，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是做梦，梦到他和苏瑾城闹翻的情景，梦到苏瑾城失望地离开。后来他才明白，不是他和苏瑾城恩断义绝，而是苏瑾城不要他了。如果他那个时候没有乖乖听父母的话，是不是他也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黎琛没再问下去，他看着车窗外车水马龙，来来往往没有一刻停歇，每一辆车，每一个人都像浮生幻影，没有对他的生命产生过任何一秒的影响。
　　这世间千千万万人，他似乎毫不在乎，可是遇见了苏瑾城，他开始觉得自己的暗格有了光彩，有了情绪，有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应该拥有的感情。
　　他想，六岁那年是意外之喜，十六岁那年是如获至宝，可是两次他都弄丢了自己喜欢的人，时隔十年上天又再一次让他遇见这个人，即使是一个支离破碎的，他都情愿认为这是上天在怜悯他，给他一个修补的机会。
　　车子驶进一家医院的地下车场，黎琛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将小苏莹抱出来，又将毯子收好挂在自己的手臂上。
　　“小莹一直在这里看医生的吗？”他问。
　　“是啊，毕竟仁爱医院的血液科很不错。”
　　小苏莹悠悠转醒，用手揉揉惺忪睡眼，声音软糯糯地问：“哥哥，到了吗？”
　　“到了到了！”邝海勋打开手中的保温杯递到她面前，“小莹喝点水！”
　　“好！”
　　两个俊朗的大男人抱着一个小女孩儿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昂首阔步，举步生风，引来不少旁人侧目耳语。
　　“你说这些人是不是都被我的魅力所折服？”邝海勋沾沾自喜，得意忘形，抬手撩撩自己的头发，不等回答又言：“不说我也知道就是！”
　　黎琛轻笑，道：“幼稚！”
　　“难道不是吗？”邝海勋的热情一下子冷却一半，“你问问小莹，我帅不帅！”
　　“无聊！”
　　邝海勋不甘心，似乎一定要在黎琛面前证明出什么来，拉着小苏莹的手，问：“小莹！你说，哥哥我帅不帅？”
　　“帅！”小莹笑着补刀，一下子就把邝海勋扎凉了血，“但是大哥哥更帅！”
　　“大哥哥是谁？”
　　小莹将黎琛的脖子搂的更紧，道：“这个是大哥哥！”
　　黎琛一下子被逗笑，道：“小孩子比你有眼光。”
　　“诶不是！小莹，你怎么跟他这么亲？你不是最讨厌陌生人的吗？”
　　“大哥哥才不是陌生人！”
　　黎琛也好奇，问：“大哥哥怎么不是陌生人？”
　　“因为我在照片上见过大哥哥！”
　　邝海勋笑起来，捏了捏苏莹的脸，道：“那顶多是个纸片人，怎么不是陌生人？”
　　黎琛像想到什么似的，一下子皱起眉，严肃起来，问：“小莹，你看到的是什么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