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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再遇,冷漠 ...

  •   一个月白色衣袍,在猎猎风中长发飘扬的秀气男子,缓缓露出身形。

      他微微一笑,“又见面了,谢姑娘。”

      谢颖冷冷望着他,一步跨到曲承遥身前,拔刀护卫。

      “成昉逸……叫我们好找。”

      眼前男子,竟是逃窜数日,让谢颖时刻“记挂”的成昉逸。

      他身后逐渐围上来一群提着火把、身着蓝色绿萝纹布衣的军士。

      “找?”成昉逸面露困惑,“在下并未刻意躲藏,何故寻找?”

      他微微一笑,“我就在这儿呐,谢姑娘,请来抓我吧。”

      他张开臂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衣裳发丝在空中飘舞,如幽灵一般。

      “为何非要杀了张静殊?”谢颖冷然质问,“他是你的发小,并没有做错什么。”

      成昉逸有些困惑地努了努嘴。

      “嗯……大概是因为……‘成昉逸’,不需要那么多朋友吧。”他粲然一笑,“发小,养母,亲朋,都彻底解决掉。不是很干净么?重新开始,不是很好么?曹方益,正是被这些庸常的人,拖入深渊,才汲汲营营一事无成的呀。”

      他竟然,就为了这么个荒谬的理由,去杀人。

      谢颖咬牙,冷然道:“你身后这群人是何人?你们混在一起意图何为?”

      成昉逸“啧啧”了两声,摇了摇手指。

      “谢姑娘,混在一起,当然是要做事咯。”他脸上露出亲和的笑意,“你看,我身后这些伙伴,都是大鄢的士兵呢,在他们眼里,杀了你和你保护的女人,肯定不算犯上,而是……诛灭反贼,恢复正统啊。”

      他饶有深意地笑了,“你说,在下是不是在行正义之事呢?上次答应的今天来杀你,你说,能实现吗?”

      谢颖毫不畏惧地死死盯着他,“我说你是在做梦,而且这梦不太切实际。我也做个预言——你会死于我的刀下。”

      成昉逸有些不满意地摇摇头,突然退后了好几步,退到了那群伪鄢士兵当中。

      “谢姑娘是练家子,在下怎么可能站着给姑娘打。让我的手下们先和你打个招呼。”

      谢颖神色霎时间绷紧了。

      绝对,绝对不要让娘娘受到一丝伤害。

      “娘娘,你靠在我身后,不要害怕。”谢颖沉声道。

      曲承遥抽出一柄防身短剑,语气沉着,“不必担心我,顾好自己。”

      在成昉逸柔和的微笑中,数十个“鄢朝”士兵涌到洞口,狠辣地挥剑攻击谢颖,想挤进山洞,刺杀她身后的曲承遥。

      谢颖霜刃如电,电光火石之间奋力砍倒三人,一人的胳膊断了,鲜血喷涌而出,溅的谢颖一身血迹,温热而腥。

      谢颖内力充沛,尚可支撑,面对几个普通男子并不在话下。但是这群伪鄢士兵,在成昉逸的鼓动下,却仿佛不要命的死士一般,源源不断地车轮上来,想耗死她。

      谢颖咬牙,心下焦迫,勉力支撑。

      就在她差点力竭、被人钻了空子刺向肩膀那一刻,曲承遥短剑凌厉袭来,一下斩掉偷袭者的剑。

      这一瞬给了谢颖一点喘息之机,她立马将偷袭者砍倒在地。

      谢颖身前已经堆成一个尸体的小坡,手臂几乎僵硬,但她精神丝毫不敢懈怠。

      因为她知道,曲承遥就在身后。曲承遥折损一缕头发一根手指,她都无法原谅自己。

      白日山谷间逃跑,晚上强撑抵挡伪鄢士兵,她的精神和体力都到了极限。

      “谢颖,尽力就好,漏掉的还有我补刀。”

      娘娘冷静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谢颖无暇回头,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难看的笑意。

      新一批伪鄢士兵冲了过来,谢颖疲惫地应付,却发现成昉逸端立在那的身影,看不见了,伪鄢士兵的人数,也少了很多。

      突然,几声羽箭破空之声响起,绝望的情绪在谢颖心头涌起,她下意识退后一步,挡住曲承遥。

      谁知,她眼前几个气势汹汹的伪鄢士兵,却应声而倒。

      谢颖定睛一看,他们后背都插着羽箭。

      一群容貌端肃、杀气腾腾的男子,很快行进到山洞门口行礼。

      为首的面貌平凡却熟悉的男子,行礼道:

      “天火营燕慕山,救驾来迟。”

      谢颖松了口气,随即关切地追问,“你们有没有碰到一个披散长发的男子带着一小股伪鄢士兵逃窜?”

      “在来路上确实撞见一队人马,因见他们不是娘娘和县主,在下寻找二位心切,所以只分了一部分人马去追他们。”

      谢颖心里失望。这次,恐怕又让狡猾的成昉逸跑了。

      一番折腾之后,天火营在山谷替他们搭了两个帐篷,暂时安营扎寨,一早上再回京。常寻也得到了暂时的医治。

      谢颖径直进了曲承遥的帐篷,开始脱衣服。

      曲承遥面色疲倦,刚要躺下,见了她,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

      ——另外一顶帐篷,此刻躺着常寻,总不能让谢颖过去和常寻挤一挤吧。

      谢颖的外衣、中衣,都被血浸透了,有些地方的血迹已经成痂,她迅速地全部脱掉。里衣没有血,也是被一天的汗水泡过,味道并不好闻,最后,她竟然脱得只剩亵衣亵裤。

      她又简单用水壶里的热水擦拭了一下身子。

      曲承遥默默看着她,一言不发。

      擦完,谢颖径直躺入了被褥,瞥了曲承遥一眼,“娘娘看我做什么?”

      曲承遥摇摇头,“无事。累了,快歇息吧。”

      山谷里晚上极冷,统共两床被褥,叠在一起用,才勉强暖和。曲承遥本来就穿着里衣在被褥里,谢颖光腿伸进来,那狭小的被褥就有些挤了。

      曲承遥闭着眼睛侧躺,微微往边上挪了挪。

      谁知,过了片刻,谢颖那有些温热的身子又凑了上来。

      曲承遥睁开了眼睛,没说什么,又往被沿挪了挪,这时候,她的膝盖已经几乎露出被子了。

      谢颖又跟着挪动,再次贴着曲承遥的后背。

      曲承遥压低了声音,语气有几分无奈,“谢颖,我已经没被子盖了。”

      谢颖一副恍然惊醒的样子,委屈道:

      “对不起嘛,娘娘,只是山里好冷,您躺过的地方比较温暖,我就情不自禁地贴上去啦。”

      说着,谢颖努力挪回原来的位置。曲承遥也稍微往里躺了一些。

      谁知,没过一会儿,谢颖又贴上来了。

      曲承遥有几分愠怒,她压低声音,翻过身道,“谢颖,没有那么冷,你不必贴着我。”

      她一转身恰好撞上谢颖微凉的小鼻尖。

      谢颖有些委屈。

      “娘娘,你穿着里衣,可人家却为了保护您,把衣服都弄脏了,没衣服穿,人家真的好冷。娘娘不冷,就把您自己衣服给我穿。”

      曲承遥竟然真的顺着她的话想了下,结果发现,把自己这件里衣给了谢颖穿,不就换成她对谢颖坦诚相见了?

      黑暗中,她眉头微蹙。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油嘴滑舌。”

      谢颖语气仿佛很伤心,“娘娘,人家说冷,你还觉得人家油嘴滑舌。”她又往曲承遥怀里凑了凑。“真狠心。我都说了,我只要和娘娘在一起,你却准备把我嫁人了,我还含蓄什么,含蓄着等娘娘把我嫁出去吗。”

      曲承遥噎住了,说不出话。

      “回京后,我还会继续再考虑这事。”

      谢颖嘟嘴,“知道了知道了,您最好心、最操心、最冷酷无心了。我困了,您别吵我了。”

      被谢颖如此“冒犯”,曲承遥微微睁大了双目,可是下一秒就听到了谢颖平和舒缓的呼吸声,她意识到,谢颖比她更累,现在应该是真的撑不住了,刚才可能也是意识不清的胡言乱语。

      怀里的触感细腻而温暖,有女子的起伏与练家子的紧致。曲承遥此刻心里却全是担忧。

      她一个人静静想了些心事,终究还是怕谢颖冻病了,把她抱在了怀里,搂紧。

      “下不为例。”

      ……

      出了山谷,就有马车接应。这次是天火营的人护送。

      谢颖看着并列的三架马车,疑惑道:“一辆马车给我和娘娘坐,一辆给常公公躺,还准备了一辆备用,天火营还真是妥帖啊。”

      燕慕山扯了扯嘴角,“多出来一辆是娘娘吩咐给你的。”

      “哦哦,”谢颖点点头,转身上了曲承遥乘坐的第一辆马车。

      曲承遥端坐在车里闭目养神。昨晚太冷,谢颖睡觉又太不老实,加上朝中事扰她心绪,几乎是一夜未眠。

      一阵动静让她睁开了眼。

      谢颖已经坐在她的马车上吃起了点心。

      “谢颖,”她注视着谢颖,语气平静,“准备了你的马车,去你自己那辆吃。”

      “知道了,娘娘。”谢颖点点头,拿着点心下车。

      曲承遥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谢颖。

      像对待一个晚辈那样对待她,还是像对待一个臣子,亦或是……一个无望的追逐者?

      她眉头微蹙,不知不觉假寐了片刻。

      马车开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一下子对上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她有些错愕,随即语气严厉道:

      “你在做什么?”

      谢颖一脸理所应当:“马车里太无聊了,除了娘娘什么也没有,所以盯着娘娘看看。”

      曲承遥气极反笑,努力使语气平缓些:

      “不是吩咐你去自己那辆马车吗?”

      谢颖语气疑惑又有些小心翼翼,“是啊娘娘,您让我去那辆吃点心,我在那辆马车上吃完就回来了。”

      注视着曲承遥有些沉的脸色,她连忙道:“难道是我理解错了?我这就下去。”

      曲承遥静静瞥了眼窗外疾驰的景色,抿着唇不说话。

      “啊,”谢颖恍然大悟,“马车停了我就去。”

      曲承遥端详了谢颖那张装无辜、无论什么小心思都能让她一眼看出的脸,有些懒得计较,淡淡道,“罢了。”

      谢颖发现曲承遥不高兴了,于是不再嬉皮笑脸,安静地坐在车里。

      “娘娘,”良久,谢颖突然问,“为什么成昉逸会和那些伪鄢士兵在一起?那些人真的是伪鄢吗?”

      “是伪鄢。”曲承遥轻轻道,“大楚剿灭鄢朝余党,一贯迅疾而狠辣,建朝后,逆反的鄢军,其后代一律被放逐到黄池县,永世为奴、以捕鱼为生。十六年前,先帝剿灭的最后一波鄢军,已经全部以‘复’军自称,小股活动,也不敢再着鄢朝军服了。

      “昨日之‘鄢军’,分明是世家故意着人假扮,此地无银三百两罢了。那成昉逸,只怕依旧是世家走狗。”

      谢颖忧心,“可我们回去,该如何面对世家?陛下是个糊涂的,只怕已经被胡丹贤和陈允娇蒙蔽了。”

      曲承遥轻轻笑了一下。“他没蠢到那个地步。”

      ……

      曲太后遇刺,朝野震动。

      帝久病未愈,故曲太后重新临朝,命五营统领方聿敏调查此案。

      方聿敏调查半旬,在早朝时上报,“确为前朝余孽。”

      满朝世家都等着看曲太后的笑话。

      谁知,不出几日,京郊、京畿地区真的有一股不明势力开始流窜,行踪诡秘。

      这股势力不仅捣毁了数座农庄、产业,还劫掠了无数资产,却如影子一般,从未被当地捉住。

      他们无统一着装,却纪律严明,自称为“复军”。

      世家既急又怕,急的是那些产业大多是他们名下的私产、甚至祖产,怕的是,这股来历不明的“复军”,会和他们扯上关系。

      他们想要迅速剿匪,可是却摸不透这伙人的动向。

      这次,不用太后下旨,大理寺、刑部就开始联手调查,希望赶在太后以前,捉住这群流寇。

      人心惶惶,朝中由世家递上来、分散注意力的折子却愈发多了,谢颖陪着曲承遥不知不觉就看到半夜。

      说是陪,不过是谢颖坐在外殿,二人之间还隔着一道花罩。

      已是初冬,北方寒风凛冽,室内暖意融融。谢颖热的脸颊发红,终于整理完最后一份公文。

      她喝了口热茶,走进内殿,准备向曲承遥请安告辞。

      却见曲承遥竟静静趴着,闭着眼睛小憩,砚内的墨都快凝固了。

      想到自南山事件后,曲承遥一直是连轴转,几乎从未休息,谢颖并没有忍心弄醒她,而是在她肩上披了一条毯子。

      披完了,谢颖促狭心起,突然凑到曲承遥脸前,打算偷亲一口。

      自从那次喝了加药的酒,娘娘替她疏解后,谢颖和曲承遥的关系似乎就有了变化。

      好像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她对曲承遥不再是混杂着小心翼翼的仰慕和尊崇,却多了一丝渴望和挑逗。

      心底有声音告诉她,娘娘并非冰冷的石头,也会有人间的欲望,也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八岁的寻常女子。

      ——在山洞的那晚,若非成昉逸打断,娘娘便早已回应她了。

      而曲承遥对她,则不再是一个纯粹的、端庄的长上,却变得有几分躲避和无可奈何。

      谢颖知道曲承遥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因此那些试探的行为里,带了些顽皮和有恃无恐。

      ……她刚凑到曲承遥脸前,即将亲上她的脸颊,却对上了一双黑沉的眸子。

      “你要做什么?”

      曲承遥语气淡漠地质问。

      谢颖冁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在给娘娘盖毯子呢。”

      曲承遥缓缓坐起,毯子滑落,她也不顾,只是轻轻道:

      “天已晚了,早些回去吧。”

      谢颖“哦”了一声,装作漫不经心地打开窗户,一股劲风裹挟着雪花一下子冲进室内。

      “娘娘,下大雪了,宫道都没清扫,步胜斋离这那么远……”

      她一脸迟疑和为难。

      “我让宫人备辇送你回去。”曲承遥语调沉静。

      谢颖摇摇头,“娘娘,现在都是丑时啦,宫人们大半休息了,若是现在我劳烦他们抬辇,他们肯定会很不待见我的。”

      曲承遥冷哼一声,“借口。”却低头开始看奏折,故意不再理会谢颖。却是默认了谢颖留在景坤宫。

      谢颖故意激她,语气雀跃道,“那娘娘,我便去凤榻上等您啦?”

      “不许。”曲承遥语调低沉,“不准僭越。自己去偏殿。”

      谢颖只当作她说“好”,愉快地告退,来到了曲承遥的凤榻旁。

      又不是第一次蹭娘娘的床,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再僭越的事她都做过了。

      可刚要脱衣,她还是迟疑了。

      娘娘她,不会真的被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生气吧?

      她只是想小小地试探、小小地挑逗,并不想太快触及娘娘的底线。弄巧成拙,不是她想看到的。

      思忖了片刻,她终于还是和衣睡在了一旁宫女守夜的小榻上。

      后半夜,她被迷迷糊糊冻醒,却感觉自己正被抱着走动,整个人被幽香包裹,有种十足的安心感。

      她勉强睁眼,借着月光看见曲承遥熟悉的下巴,心中大定,又悄悄闭上眼。

      曲承遥抱着她,把她轻轻搁到凤榻上,扯着被子盖上,随即开始细细替她脱外袍。

      她脱得轻而慢,似乎并不想把谢颖吵醒。

      谢颖促狭心起,曲承遥好不容易帮她把外袍脱到一半时,却陡然翻了个身,把脱掉的衣袍重新压在身下。

      黑暗中一声无奈的叹息响起,柔软的床榻轻轻一陷,却是曲承遥上榻了。

      “谢颖,你醒了么?”曲承遥的声音在谢颖耳边响起,低而轻,轻热的气呼到她的耳边。

      谢颖的心一下子如擂鼓一般,耳根也渐渐发烫。她祈祷因为天黑,曲承遥发现不了她的变化,继续装睡。

      曲承遥停顿了一会儿,没有再问,继续轻轻地给她脱衣服。这回,谢颖却是没有再捣乱。

      外袍被脱,谢颖温暖舒服地躺在被褥里,突然感到一小阵凉意拂过她的身侧,这股凉气很快消失不见了。

      是曲承遥掀开被子钻了进来,带进的一缕凉气。

      娘娘并没有贴着她躺着,而是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连一片衣角都没有触碰到谢颖。

      真是无比拘谨。

      睡意渐浓,谢颖却是无暇再起其他的心思,昏昏沉沉入睡。

      清晨,她懵懵懂懂被叫醒时,发现自己正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攀在曲承遥背上,而曲承遥,背对着她,已经缩到了床的最边沿,半边身子只沾了被角。

      一群宫女整齐候地在殿内,等着给曲承遥洗漱,而负责叫醒的大宫女,弯腰站在床边,掩饰不住神色的不自然。

      谢颖不动声色地放下腿,放下胳膊,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曲承遥轻轻睁眼,哑声问,“到点了?”

      大宫女应道,“到了,娘娘。常公公在门口有急事禀报。”

      曲承遥颔首,咳嗽了两声,迅速起身,在宫女侍奉下穿衣。

      谢颖也快速穿戴好衣物。

      洗漱时,曲承遥直接命常寻进殿。

      大病刚好、已经开始尽忠职守的常寻,迅速碎步进殿,低头禀告,语调慌张:

      “娘娘,户部张侍郎,被刑部拿下了!”

      谢颖还在净面,闻言错愕的洗脸巾掉在了地上。

      户部张侍郎,不是张柏蚺老师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再遇,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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