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黑魔王的密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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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一九九七年九月。
德国，纽蒙迦德。
格林德沃不记得自己已经有多久没睡了，当然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清醒多久。
他正逐渐失去记忆、理智、平衡感以及生命。
事实上他连是什么时候接到那个消息也记不得了。
可惜的是死亡接近也没法令他忘了那条消息的内容。
非常简单的内容，只有一句话，充满某种特殊信息通道的风味。
“邓布利多成功设计了自己的死亡。”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种有智慧的幽默感。
格林德沃只看到了爱人的死亡。
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相信，因为在最艰难的一九四五年他们也都活了下去，如今的伟大白巫师更没道理自寻死路。
接着还是不能相信，即使是为了囚禁一个黑魔王，邓布利多也没拿出自己的命做筹码，想不出现在有什么样的恐怖存在值得他搏命。
假设真的有令白巫师恐怖到必须以死对付的存在，他不会不知道，或者说，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黑魔王都不可能没有察觉。
甚至是邓布利多，只要他脑子里充满的不是糖浆，也知道同一个黑魔王求助也胜过去死，因为白巫师的死亡未必能召唤出光明，但白巫师的死却可能炮制出一个疯狂的过期魔王。
除非，邓布利多已经忘了他的存在，又或者有了别的打算。
总之，格林德沃不信邓布利多会死。
于是，只有求证，他毫不犹豫地动用了最隐秘的力量，做好准备在长久忧虑中等待真实。
结果回馈来得很快，似乎全世界都对白巫师的殒落充满期待，想象中的内心折磨连五分钟也不够。
回答很简单，“邓布利多确实死了，不死也活不久，不如早死。”
格林德沃首先想到的是全欧洲都被北方来的铁面皮怪兽侵占了，接着想也许不是苦寒的北方，是异世界，否则怎么会到处都是这种该死的简洁报告。
所以他拿出昔日黑魔王的派头再次提出，不准有一句话报告！所有回答必须保证内容充实证据确实！
很快送来的是一大堆报纸，欧洲主要国家的魔法部官方报纸都登了邓布利多的死讯，内容绝对充实，至少在梳理白巫师年表的方面十分称职，证据方面是有点欠缺，但报纸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据，特别是还有霍格沃茨换了新校长英国魔法部被攻破的跟踪报道。
格林德沃想到了自己的失败，也有这么多的外国报纸争先报道，以及在文字间放满揣测的不安感。
尽管还不是毫无疑问，但那消息应该是没有错了。
格林德沃对自己说，阿布斯死了，而他还活着。
他不敢对自己说的是，阿布斯已经死了，他继续活着，还能期待什么？
这大概也是没有人敢在得到邓布利多死讯的第一时间来通知格林德沃的原因。
谁也不知道得到白巫师死讯的黑魔王会有什么反应，或者说，谁来承担黑魔王可能有的激烈反应。
事实为证，甚至是黑魔王自己也难以承担。
于是，在这个小小的囚禁之地里，第一代黑魔王疯了。
至少从正常人的角度看来像是这样。格林德沃不吃不睡，时而埋头计算，想要从神秘学里求证一个截然相反的现实。时而奋笔疾书，想把一切都归咎于白巫师伟大的多数收益原则。
他或许可以逼死自己，但他不能欺骗自己，至少在关于死亡的这一点上不能。
所以，格林德沃很清楚，一直清楚，他没有疯，只不过深深嫉妒着那个死在地下的邓布利多。
他再一次成了被遗弃的那一个，并且再没有机会翻盘。
这一次他甚至没有更多一个选项，他永远失去了亲手打败并且杀死邓布利多的机会。
格林德沃对自己说，是的，我不悲伤，我不痛苦，我不愤怒，我不自我否定……他只是突然间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目标，不知道未来是否要继续，生命还有什么意义，所以他没有打破牢笼，没想回去人群之中，因为他再一次深深感到失去了那个愿意承认你的同伴之后，其他人再多的敬慕与崇拜都变得微不足道。
他告诫自己不可变得很可悲，所以他只是思维混乱的消耗着自己的生命。
然而，即使如此他也不曾说，每一天每一刻都期待现在就是最终。
有问题是实力，格林德沃毕竟是一个曾经与邓布利多齐名的大巫师，死亡始终被强大的魔力拒绝在囚室之外。
有几次，他在深深的昏迷中分明可以感受死神的接近，但终于还是醒来了，怀着最悲伤的自知和失落。
他可悲的发现在不知过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之后，自己居然还未丧失时间感与空间感。他从来不曾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挂在天花板上，也没有因为阳光泄露进来而叹息盲目，他还能感到气温转凉，空气里的元素变得稳定，新的收获季节到来，可惜他已经无从期待。
等待死亡的感觉固然痛苦，更痛苦的是连死亡都遗弃了他。
格林德沃渴望死，或者至少做点什么消耗这难熬的生命。
终于他想到了，他考虑召唤恶魔，那个在最年少轻狂或者最艰苦卓绝的境况下也未深入的研究课题。
现在的巫师对召唤魔物讳莫如深，自诩光明守护的白巫师们更是将之斥为异端。
而中古时代和以前的巫师只要足够强大都会召唤魔神交易技术和知识，尤其是关系到世界法则的知识，或者单纯只是为了更好更长久的在乱世活下去。
邓布利多始终畏惧召唤来的恶魔给人类世界带来不可知的危害。
格林德沃则是并无所求，他想要的都能得到，更多想要的动用更多的手段也能得到。
他真正渴望而得不到的只有相亲相爱相知相守，然而众所周知，魔法对心灵无效，所以爱情也好亲情也好，恶魔可以教授怎么欺骗怎么追求怎么使用最高明的迷惑术，却不能制造一段真实情感。
再有就是供奉之物，最宝贵的始终是强大纯净的灵魂，次一等的便是纯净的灵魂，而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们能轻易得到的。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灵魂或许够拿去与恶魔交易，但那时候他们想的多半是如何达到永恒，而不是为一个没有保障的交易送命，至于去获得交易用的灵魂，邓布利多的道德不允许那么做，格林德沃也就没有机会去实验。
现在他能够放手去做了，为了被中断百年的实验，也为了他最后也是最深刻的愿望。
他会要求【重生】，不管是接触禁术还是欺骗法则，他都会要求让邓布利多活过来。
这是个好交易，一定是的，因为赋予生命的代价太高，高到甚至连邓布利多都不敢尝试。
只因为邓布利多不敢保证在付出巨大之后，得到的是他所要求的那种【重生】。
而格林德沃不在乎，他用来交易的就是自己，一个至少是依然强大的巫师灵魂，之后他便会死去，无论结果如何。
不管怎样，在巫师历史中提到的召唤魔物在与人做交易时的诚信品格，比大部分税务官、贸易商、律师要好太多了。
格林德沃开始为召唤恶魔做准备，其实并不用准备什么，召唤用的魔法阵记在脑子里，从少年时代开始，至今仍然清晰可辨，他只要将脑海里的图案复刻下来，以巫师的方式展示，甚至都不需要用到魔杖，因为连接和维持魔力运转的就是他的血。
他割开血管，伏在石头地板上，埋头作画，一刻不停，直到伤口干涸，血块凝固。
再割另一条血管，直到再一次取不到血。
他完全没考虑自己是不是会因此死在召唤成功之前。
魔法阵渐渐成型，比他预料的还要完美，这令他马上忽视了身体的衰弱，开始准备仪式。
比起新鲜的流血供奉，值得考虑的只有持续的魔力灌注，为此他拿出了最后的收藏，曾经是最上等的各式魔药。
是的，只能说曾经是，即使是撼动了半个世界的第一代黑魔王也没法让时间静止超过五十年，延缓时间流逝的便携法阵只能最大限度拖住时间，却无法真正破坏时间的存在，而麻瓜至少说对了一件事，时间有着改变一切的魔力。
出品时间超过五十年的魔药在时间的作用下连光泽都变得陌生了。
格林德沃没有别的选择，他没法足够材料和时间自己动手熬制，也不可能在弄完报纸后又要求一堆（更像是会用于逃狱的）药水。
喝完自己认为有必要的药水后，再次面对亲手设置的召唤法阵，暮年的黑魔王突然莫明感慨，甚至不需要启动它，他便已经有了必死的预感。
……不用说，药水的味道很不美好，尤其是对上一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里吃了什么的老头来说。
格林德沃从来没有爆发过的预知才能似乎在濒死一刻觉醒了。
不知道是法阵的哪里画错了，还是没有完整念出正确的咒语，或者是那瓶该死的魔药早就过了保质期。
召唤失败，很长久的一段时间里格林德沃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亮起的法阵只维持了不到一秒钟就突然变暗，接着发出刺眼白光和爆裂声。
格林德沃感到全身的魔力被打乱，被铺天盖地的白光猛力吸走，而他像个即将出生的死胎，毫无抵抗，只能眼见用尽血肉一笔笔构建的法阵一点点化为尘埃……
不甘心，是的，在最后一颗充满了格林德沃内心的是强烈不甘。
他听到了爆裂，那应该是时空被打开的声音，哪怕只是错误的连接也好，他想要看到自己得到了回应。
而不是这样毫无抵抗的死去，就像那些臣服于命运的弱者。
突然间，他不想死了，这太不公平了，如果这个错误要夺走他的全部，那么至少也该完成他的心愿。
仿佛是听到了他临死的怒骂与哀嚎，白光的抢夺停滞了一下，变得稍微温和了一些。
格林德沃恍惚地感到自己得到了提出要求的机会，所以他说，“……我要再见他，一面也好。”
这是他最真心的愿望，却不是最真实的要求，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见一面又能如何。
爆裂早就停止了，温和的白光变得稳定而黯淡，透过光芒的背景是宁静深邃的秋空天幕。
格林德沃这才注意到已经不是囚室里，而他也终于挣脱了衰弱肉身的束缚。
他面对星空，带着寒意的秋风吹拂，天上没有月亮，一切辉煌之物都被云蒸雾罩般的白色星光所遮蔽。
是的，在天幕背景下，他看得再清楚不过，那是一团涡旋状的巨大彗星，巨大得好像拖拽的是被毁灭掉的整个未知世界，而他也将被吸引，变成燃烧在其中的一片碎屑尘埃。
突然间他又不怕了，既然他已死去，灵魂还要归于那处，那么他一定要满足最后的心愿。
“我只有一个愿望！”他大声要求，对那流转的彗星，“我要再见邓布利多一面！”
海尔波普彗星作证……格林德沃的愿望被切实地回应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9章 黑魔王的密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