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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身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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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头僧听见脚步声还以为又是前面敲木鱼的小僧过来催斋饭了,拿着烧火棍怒气冲天地从灶台走出来不耐烦道:“催什么催,再催今天一口都没得吃。”
灯阑和林沈见被吓了一大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待看清楚门口站着的是是两位青年,了悟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又看了眼白衣道袍的灯阑:“二位是?”
林深见走向前说道:“我们是山下的猎鬼师和葬灵师,前来拜佛求香。”
了悟二丈摸不着头脑:“猎鬼师是个啥?葬灵师又是个啥?”
生处山上,平日只晓得做斋练功夫,山下俗尘之事一概浑然不知。不过来者既是客,不过平日里除了小沙弥过来催嚷着,也好久没见到新鲜面孔了。
了悟从厨房里搬出两张板凳招呼着:“要不要过来尝尝我这天下第一绝的叫花鸡。”
用一颗石头轻敲几下,上面的泥巴自然而然地脱落下来,色泽橙亮,香味诱人。林深见咬了一口,香酥肉嫩,勾人唇齿。不禁称赞道:“好吃。”
灯阑剔掉一块鸡骨问道:“佛陀吃肉,是否犯戒?”
了悟哈哈大笑:“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啊虽然不爱诵经礼佛,但是依然青灯常伴身侧。”
林深见想起了刚才在佛祖前所跪拜的那缕孤魂于是凑近些问道:“师父,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
“香火鬼。”
听到“鬼”字,了悟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异常,似乎寺里有鬼是一件见怪不怪的事情。
“你是说慕容香香啊。”
“香香?”
怎么会是一个女生的名字?
了悟见两人有些困惑,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记性,香香是我给他取得绰号。你们别多误会,别误会。”转而继续道:“这香香啊据说是千年前的一缕不散魂魄,嗜香结缘,住持见前尘未了遂让他藏匿于青灯古佛前……”
林深见打断对方说到一半的话:“你刚才说他姓什么?”
“慕容。”
林深见面色一惊,坐在一侧的灯阑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有什么问题吗?”
禅院古树入天,佛音回响,偶尔几只乌鸦略过松间,啼声怨道。
“慕容氏族百年之前居于五大世家之首,根源极深,鬼术高超,行踪诡秘,后来不知为何消失不见,被天璇除名。”
外面滂沱大雨,被公布了死亡时间以后,鹿蓝鲸驱车回了一趟家。
从上学到毕业,鹿蓝鲸在学校里待的时间比在家里还长。当别人还在向父母撒娇时候,自己待在寄宿学校的望着宿舍的天花板。每年的家长会上那张椅子总是空缺着。
“父亲”这个单词就如同和“母亲”一样,在鹿蓝鲸的记忆里是空白的存在。
“亲情”,这两个字并未出现过在自己的人生字典里。
寸金寸土的市中心住宅是多少普通人奋斗一辈子都买不到的房子,一出生就在终点线上的鹿蓝鲸却对这些嗤之以鼻。即使里面装修的再怎么金碧辉煌,这个家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还不如自己租住的一个小小单间。
这么多年,自己始终是个局外人的存在。
把车子停好之后,鹿蓝鲸踏入家门。
一推开门,发现饭桌上的一家四口正低着头吃饭。
两方相对,场面有些尴尬,谁也未曾料到,只能在电视上见上几眼的小儿子竟然头一次破天荒的回家吃饭了。
“吴妈,再添一副碗筷。”
主动打破僵局的是蓝筱斐。
“哥,你可算回来了。”蓝筱斐起身快步跑到鹿蓝鲸面前,拉着衣袖撒娇道。
鹿蓝鲸低头摸了摸小丫头的头。
一个月不见,感觉个子又长高了不少。
随后,鹿蓝鲸拉着了座位椅子,刚准备坐下来,就听到一句迟来的审后。
“怎么想起来回来了?”
毕业至今,未曾踏入过家门一步,父子之间最常见面的地方莫过于新闻和电视上。因为关系冰冷僵硬又是没有身份的的私生子,所以以至于外界只知道房地产大鳄蓝起庭只有一子一女。
鹿蓝鲸看着这个尊称为父亲的人,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冷静道:“我要死了。”
饭桌上所有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蓝筱斐站起来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鹿蓝鲸的碗里:“哥,这个笑话好冷啊。”
蓝起庭咳了咳:“下个月是你母亲的忌日……”话还未说完,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心中一惊,起身背对着朝鹿蓝鲸说道:“跟我来书房一趟。”
一桌子的饭菜就动了几口,蓝夫人坐在侧位一语不发,面色十分难看。
这么多年过去了,关于那个女人和鹿蓝鲸的身世,始终对自己只字不提,没有任何的解释。
蓝筱斐凑过来小声问道:“妈,二哥是不是又要被爸爸训了?”
坐在一旁一直沉默吃饭的蓝诀,冷若寒霜的眼神杀过来问道:“功课做完了吗?”
“哦。”
蓝筱斐十分知趣地没有再问下去,乖乖返回位置坐好吃饭。
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个家只有二哥不是冰块。”
书房里,俩父子如同仇人一般争锋相对,谁也不肯先开口。
蓝起庭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儿子,只有自己最为清楚不过,看似听话的外表之下却十分的倔强。从小到大喊过“爸爸”的次数屈指可数,从不向家里报备自己的任何事情。
就好像一个陌生人寄宿在家里,疏离且划清界限。
相比其他的两个孩子觉得略有亏欠,所有一毕业就安排好进公司的打算,但是谁知话也不吭一声的踏入鱼龙混杂的娱乐圈。明明蓝氏二太子的身份更好混一些,非要隐瞒身份从跑龙套开始。
住着低廉的公寓,吃着盒饭,为了角色四处奔波去试镜。
偶尔拿着遥控器换台时惊鸿一瞥到对方在讲台词。
书桌电脑旁摆放着一家四口的全家福,其乐融融。另一旁还有一张单独的照片,是一个男孩脸上抹着奶油开怀大笑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
鹿蓝鲸望着桌子上的沙漏说道:“猎鬼师说我活不至二十五岁。”
没有疾病诊断书,没有意外车祸,只有一句被判处死亡的诅咒。
下个月母亲的忌日也是自己的生日亦是自己的忌日。
蓝起庭长叹一声,彷佛早已预料:“终究还是躲不过。”
鹿蓝鲸想起丢失的那段记忆,最有可能直到这一切的就是自己的亲人。终于还是忍不住的歇斯问道:“十年前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里噙着泪水,知觉告诉自己那将会是一个巨大而又恐怖的秘密。
蓝起庭望着眼前这个注定一出生就与常人不同的小儿子,静默许久,声音低哑道:“你母亲是慕容氏族最后一位猎鬼师,久居冥海,当时我手上有间凶宅迟迟未拍卖出去,因此结识了你母亲。她除了夜间猎鬼之外,常往苍穹山诏狱寺跑去。后来不知为何你母亲与我断了联系,等我找到她的时候是在电视上的一则车祸新闻报道。你出生的那一天是农历七月十五鬼节,医生说你是鬼胎,因此我找人为你特意算过命,占卜出来是大凶之命活不至二十五岁。我很是不信,直到你高三那年发生了一连串诡异的事情。
“什么事情?”鹿蓝鲸追问下去。
“高三的时候你被诊断出双重人格,因此我帮你转学到了西郊的一所百年老校。但是不久之后西郊发生了一系列闹鬼事件,当我赶过去的时候发现你已经昏迷不醒,最后医生向我下达了死亡通知书。”
鹿蓝鲸不可置信道:“你是说我十年前就死过一次?”
“当时你全身并无任何受伤的痕迹,后来我花重金打听到世间有一画魂师能画出人的七魂八魄,起死回生。我寻觅很久最终找到他跪下来求他用青砚笔为你画出了几缕残魄,但是只能维持到二十五岁。”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鹿蓝鲸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说道,极尽奔溃边缘。
原来真正的我早应该在十年前死掉,现在的我依靠的是几缕画出来的魂魄。
十年前到底是谁杀了我,我又因何而昏迷不醒?
这些都通通一切未知……
鹿蓝鲸双眸变得鹰鸷,彷佛将要变成另外一个人,最后一次问道:“我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我不曾知道?”
蓝起庭走向鹿蓝鲸面前,将其拦在肩头,苍白的头发,手颤抖着,那是一个来自父亲害怕再次失去儿子的悲容:“你是慕容氏族猎鬼师的后代,但是不管怎么样,你母亲和我都希望你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长街鬼市棺材铺内,烛火点影,门外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
戴着银白色面具的黑衣男子翘着二郎腿磕着盘中的瓜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这晚来急的雨景。缝尸人低头将寿衣上最后一股针线剪断,把绣花针插进香烛里。
桌上两盏茶,温温凉,两人叙着旧情。
“别绣了,眼睛都瞎了。”
缝尸人,隐匿鬼市之中,经营着死人生意,擅刺绣,补尸体,做寿衣,制棺材。
“古董铺子的婆婆去世了,明日就要下葬出殡了。”
“这生死皆有定数,你也不必伤春悲秋。”
“那你呢?”
“我啊,等我把这人间的账算完自会下十八层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