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大凶》南墙乌苏

37、香火

　　诏玉寺坐落于梅安市的苍穹山上，乘坐地铁一路向北。虽然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但是寺庙香火不断，远近闻名。

　　林沈见和灯阑两人搭乘最早的一班幽灵地铁驶向诏玉寺。

　　车厢内空无一人，空荡寂静，偶尔有隧道的呼啸声，林沈见坐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灯阑低头刷着手机，看着网页上跳出来鹿蓝鲸的百度百科问道：“你和他很早以前就认识？”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沉默内敛的猎鬼师K唯独对一个十八线没有名气的小明星与众不同。总是能一下子就说出对方的心理活动，就像是认识了许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知根知底。

　　“嗯。”懒懒散散的回答，声音若有似无。

　　这几天一直被困在画里，林沈见身体有些困乏，半睡半醒着。

　　“但他好像没有认出你来？”

　　一直都是“林先生”、“林先生”的称呼，礼貌尊重。

　　“十年前他失控过一次，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失控？”灯阑问道。

　　虽然邪灵寄生在体内，但是目前还在沉睡阶段尚未完全苏醒过来。而且如果非要用词语来形容一个人的话，灯阑想了想鹿蓝鲸应该是“干干净净”。

　　纵使身处追名逐利的娱乐圈或尘世间，始终纯澈。

　　无垢温和，单纯善良。

　　林沈见沉默了许久，也许是睡意慢慢消失了，缓缓地睁开眼皮目光看向灯阑，眸中藏着些许愧意：“你有没有听过恶鬼监狱？”

　　灯阑点了点头。

　　“恶鬼监狱”，黄泉路的前一站。据说里面监禁着猎鬼师所猎的众多孤魂厉鬼，按行凶作恶划分为三个等级囚笼，依次是祝融、寒渊和炼狱。因为担心地狱鬼魂为患，鬼差应付不过来，因此阎王爷特定每个月十五号由牛头和马面两人统一压赴黄泉，交接给黑白无常。

　　“十年前有一厉鬼从九层炼狱逃了出来，提前唤醒了邪灵，导致他魂魄飞散一夜之间失手屠杀了众多的西郊鬼魅。”

　　正常人魂魄飞散相当于直接死亡。

　　不对，灯阑想起了天台上面的那个人：“你是指他之所以心之无暇是因为他没有心又或者是他现在魂魄是由画魂师所画出来的？”

　　林沈见摇了摇头：“也不全是，他的魂魄十年前被邪灵吞噬掉了另外一半，只有邪灵真正苏醒过来魂魄才会完整。”

　　灯阑想到了善恶同生的特点：“可是到时候也会是两个灵魂互相争夺同一具皮囊。”

　　命中注定有一重生有一死亡。

　　“列车运行前方是诏玉寺，要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不多时幽灵地铁到达目的地。
　　两人一前一后的从地铁里走出来，白衣道袍的灯阑在车站显得格外的扎眼，三三两两的好奇群众站在一旁小声议论着。

　　头一次被这么“围观”，灯阑脸有些通红，气恼道：“这些人没见过道士吗？”

　　林沈见低笑了一声：“可能印象里道士应该是一身青袍，头戴道冠，手拿浮尘的样子。”

　　灯阑反驳道：“我是葬灵师又不是道观里的道士。”说完立刻加快脚步，被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一样。

　　诏玉寺位于苍穹山顶，在到达寺庙之前须先走完山下的三百个天阶。

　　据说很久以前诏玉寺又名诏狱寺，起初只是山上的一间废寺，荒芜人烟，鸟兽憩栖，常有鬼魅祟入。一位犯了大错贬下凡的帝君被禁足于此，青灯古佛，静心修炼。后来帝君以山为竹简，刻满碑文，凿十亩莲池，植万株菡萏。玉帝见起有悔过之意，诏其返回天上。大手一挥，将天上的一朵祥云化作山下的三百个天阶，万雾化作寺中香火，铸宝塔楼阁，菩萨金身，后来常有僧侣在此讲经说法，听众愈万。

　　每个前往寺庙的人都要经过此路以此向佛祖献上虔诚之心，林沈见和灯阑两人沿着天阶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去。天阶的缝隙中不知名的杂草小花逆境生长，前来拜佛的人多数是过了半辈子的长辈，很少见到有几个年轻人。

　　走到一半扶栏歇息的一位阿姨见到两位帅小伙热情搭讪道：“小伙子你们是来求啥啊，这儿的姻缘特别灵。”

　　听到“姻缘”两字，林沈见和灯阑两人嘴角分别抽搐了一下，我们两个看起来像是一副讨不到老婆的样子吗？

　　林沈见否认说道：“求平安。”

　　大妈立刻凑了过来，神神秘秘道：“那你们可要多买几柱香火了，听说寺里饲养了只香火鬼，嗜香护人。”

　　“香火鬼？”

　　见林沈见还有要追问下去的意思，阿姨守口告诫道：“万事心诚则灵。”

　　待阿姨走后，灯阑出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香火鬼是盛唐十二夜鬼之一。嗜香火，掌青灯，驻香炉，佛慈悲。”

　　林沈见表示同意：“你记得没错，不过前日我在开机仪式上见到过，着青衣，和尚扮作。”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到达诏玉寺门口，深山之中桐花烂漫，禅房花木，钟声回响。灯阑望着络绎不绝的人群道：“看来我们要在这儿多待几日了。”

　　入寺庙前，须先在一旁花十元购一张门票另额外附赠三柱香，两人手持三柱香踏入庙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颗硕大的千年古柏，盘根错节，树干苍劲有力，向上伸长，仿佛快要通天。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松柏寓意长命百岁，因此这颗古柏树上挂满了祈愿的红绳。

　　年年岁岁，长青不衰。

　　牌灯阑买了两块木牌回来，将其中一块塞给林沈见说道：“我曾听师父讲过，这，株千年古柏与扶桑鬼树乃是一脉由神农大帝亲手栽植，一株延伸至地狱一株通往天上，代表罚孽与福至。”说完走向树前，将手上写好的祈愿木牌用红绳系于树杈上。

　　林沈见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木牌，一直以来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心愿可许，无欲无求，唯一让自己系在心间上的是那个人。思绪想来，抬手用幽灵之花刻下了几个字。

　　心有神佛不信鬼神。

　　进香许愿之后，两人走进殿内跪拜诸佛菩萨。怜悯众生的菩萨盘坐金莲之上，低眸不语，听众生苦难，生死祸福。

　　林沈见和灯阑两人手持香火，跪在蒲团上，闭上眼睛虔心祈祷，随后将两枚一元硬币扔向功德箱内。就在转身要离开大殿之时，林沈见脖子上的鱼骨哨动了几下，忽然转过头去，发现菩萨的身后正掩着一个人。

　　然后又立马消失不见。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佛照孽障缘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只恶鬼会自不量力到潜寺而行。
　　接着两个人走入大雄宝殿的东侧的配殿，伽蓝殿，里面供奉着中国人最为熟悉的神——关羽关二爷。

　　红脸长髯，手持青龙偃月刀，义薄云天，事实上关二爷也是人、鬼、神三界的关圣大帝。前来祭拜的来很多，林沈见跟着人流依次有序的踏入殿内。

　　三座蒲团上跪着信男信女，但是最左边的蒲团旁边莫名的多出一个人来，那人穿着僧衣，眉间一点朱砂，头发如僧侣一样被剃度，双手合十，手心呈空心状，头叩在地上，恭敬至诚。

　　不，不是人。

　　那人与之其他三人不同，一直身处黑暗之中，未被佛法之光所沐浴到。

　　是心有执念的魂灵。

　　灯阑抬手想要出符，林沈见立马阻止了对的方行为，佛门净地，勿扰清修。将香点燃，将三支香举至前额，先朝东方一拜，再向北方二拜，最后向南方三拜，拜完之后将香依次插入香炉之中。
　　两人走至诏玉寺的莲花池畔，灯阑开口问道：“那只香火鬼怎么会在庙宇里？”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林沈见往莲池中扔了一颗石子，瞬间惊觉了躲在荷叶下避阳的鱼儿，四处散开：“我也不知道，看样子应该是住持默许的。”

　　如若是住持默许的，应该不会轻易的伤人附体。

　　“来一来，让一让……”一头戴荷叶帽子，穿着芒鞋的饭头僧从不远处拎着两只水桶过来，林沈见和灯阑见状给其让路。饭头僧口中叼着狗尾巴草，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步履敏捷，一摇一晃儿。

　　潇洒畅快。

　　灯阑望着渐远的背影感叹道：“看来这寺里卧虎藏鬼。”

　　鬼，自然指的是那只香火鬼。

　　没过多久，前面禅院炊烟袅袅，芳香扑鼻，林沈见嗅了嗅问道：“灯阑，你有没有闻到烧鸡的味道？”

　　灯阑笑了笑，开什么玩笑：“出家人不食肉糜。”

　　林沈见寻着气味，迈步向前走去，只见莲华池畔附近有一间刨厨，用来做斋饭使用。

　　绿荫之下，篱笆里圈养了几只鸡，正咕叽咕叽啄食。一旁的火灶里，用新嫩荷叶和黄泥包裹着一只鸡，正在烘烤，香飘十里。

　　原来，让苏道年一直念念不忘的荷叶照只鸡就是传闻中的叫花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