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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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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芽女士,作为孟司泠先生给予您的离婚补偿,您将拥有市中心商业地带的店面三间,套房六套。郊区那里的洋房两栋,及其附近的套房……」
视线从律师一翕一合的嘴缓缓移开,姜小芽忍住想打呵欠的欲望,努力维持着一脸的正经八百和认真严谨,然而略显呆滞空洞的眼睛却如实的出卖了她——她在发呆,很不合时宜的走神:
嗯,虽说已经是冬季里的小寒,不过天还是很蓝,就连偶尔飘过的浮云都悠闲得很。风大的时候才会有点儿寒意,但是在暖暖的太阳下就不算什么了。只是,晒得暖烘烘的,人会有所发懒,一动也不想动……
呵呵,没想到律师呆板如机器运作的声音居然有着催眠的绝佳工效,即使因为睡眠过多而头痛的她都快挡不住瞌睡虫的进攻。唉,早知道如此,她何苦睡得那么的拼命呢。
蓦然,肠胃一阵难受。
压下想按揉胃部的动作,她隐忍的皱起眉头。
正讲到财产分配的律师觑见,以为她正为自己高额的所得不满时,不禁嫌恶又蔑视的睥睨她一眼。
一无所觉的她暗自干笑着,讷讷的想着:呵,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已经空了将近2天的肚子好饿,胃发酸得好难受啊……可是,不想吃东西呢。……算了,忍下就好,饿过头就没感觉,当是胃那里附近不小心被东西撞到,麻痹一下就会没了知觉。
游移的双眸,不知何时定落在某个地方,映入雾蒙蒙瞳孔的,是抹熟悉的挺拔身影,那深刻刀凿般的五官此刻恁地朦胧,模糊中却晓得他在闭目休憩。
心口不由得一个□□,很想发出梦醒后的叹息——
这个即将称之为「前夫」的男人呵,即使她与他认识了8个年头,共度了6个光景,可为什么她依然觉得一切只是场梦,很玄乎很不可思议的一场美梦?好缥缈啊,好像伸手轻轻一触,那层薄薄的纸就会破掉,踩在云朵上的幻影就会消失,结果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一切会回到最初的原点……哦,回不了了。哥哥已经离开很久很久了……
对上忽然睁开的堇色锐利双眸,她愣了下,旋即回予淡淡的微笑。见他再次闭上眼睛后,在心里歉然的说:呵呵,看你这模样,这些天一定忙得很吧。而我竟然还忙上添乱的提出离婚……对不住呵,害你没得休息,又要匆匆陪我解决这荒谬了6年的事情。我应该等你有空的时候提出的,可惜……
※※※
闭目养神的孟司泠察觉到注视自己有些时间的视线,猛地睁开眼,便看见直盯着自己发呆的妻子的容颜。神经一下子放松,他继续闭上眼睛。
他一连忙了一个多星期,公司里的内贼和身在另一个城市的军火贩子终于落网,后者的奔波比他预想的还费时。累是早已习惯的事情,却料不到前晚她居然会在欢爱过后提出离婚。本以为是说笑,即便那一点也不好笑。但见她紧张又认真的模样,他只能说——她头壳烧坏了。
他自认待她不错,也尽到了作丈夫的责任和义务,那么她为什么会突然要离婚呢?没有答案。但是,既然是她主动提出的要求,只要不过分,他一向都会答应,所以当时沉默了1分29秒后,他点了头,应许她。而她,微微一笑,看似大大松了口气,而后翻身背对他,须臾便是一阵轻浅有序的呼吸声。
兀地,他再次睁眼,凝视她5秒,冷漠的堇瞳骤然降温降了几度,挺直疲倦的身子,对身后的秘书招下手,在他侧耳过来后低低说了句话。随后打开微型尖端的笔电,对周遭事物不以理会的开始办公。
秘书惊讶了下,却没有询问,对里面的人颔首后就步履沉稳的离开了。
期间,律师的声音终于停歇了会,他喝了口咖啡,看向姜小芽的视线却极为不友善,甚至是奚落与嘲笑的。
姜小芽望着开了又关起来的门,听着渐渐远去的嗒嗒脚步声,没由来的,觉得有什么也跟着那声音越来越远了。是什么呢?不知道呵。只是觉得难受,内心空荡荡的,如同此刻苍白得可怕的思绪。眼眶有点热热的感觉,酸酸的,瑟瑟的。意识到这儿,她下意识的微笑,让长长的睫毛遮掩住微微弯起的眼睛里的粼粼水光。
呵呵,好勤劳的人啊,在这时候,居然还挂念着公事。嫁给他的人真的很好命,一点也不用担心钱包里会空荡荡的。这幸福,就留给幸运的人儿吧,她已经享受够久的了,实在是再也享受不了呵,因为他是王子,她却不是灰姑娘,更不是公主啊。待在华丽的城堡里,会贪恋更多更多,奢求的东西也水涨船高的。在她还没有做出蛇吞象的妄想事情前,把一切都划下休止符吧……
盏茶过后。
「请你们在这里签个字。」律师摆好离婚协议书,递过笔。
孟司泠迅速敲了几个键盘,按了下Enter键后,才取过笔,签字前,没有波澜的堇眸看了会姜小芽,等着她抢过协议书,等着她说她反悔了。可三分钟过去了,只看到她的微笑噙挂着,显得疏远又刺目。喉结滚动了下,他飞快的签好名,转而递到她面前。
接过笔的手细微的颤抖着,她螓首低垂,一笔一划,温吞的写着名字。最后一笔时,她终于忍不住把眼睛闭上。长长呼了口气,她抬眸,将协议书和笔拿给律师,客气的问:「这样就好了吗?」
「盖上公章就可以了。我会寄给你们的。」律师边回答边把东西放进公文包里。正要示意离开,敲门声传来。
「进来。」孟司泠没有温度却威慑力不容违抗的说道。
门打开,进来的是方才出去的秘书。他将手中的杯子轻轻的放到桌上,恭敬的说:「总裁,你要的牛奶。」
孟司泠伸手握了会,确定温度差不多后,递给疑惑不已的姜小芽。
「吓……」傻愣傻愣的双手接过,圆睁着眼睛,轻启着唇,她还反应不来。
他抚向她的唇,云淡风轻地低喃:「你的唇很干裂,脸色不好,有些憔悴。」
「哦。」她瑟缩了下,别开头,却仍感觉得到那酥麻温润的心悸,「……抱…抱歉……让你担心了。」原来刚才叫秘书出去,不是去拿档案,而是关心她啊。总是这样,在她以为他漠视她了,下一秒,他便体贴入微得让人好温馨。
性感凉薄的唇抿了下,他不放心地说:「好好照顾自己,嗯?」
「当……当然。」她不是小孩子吧?如果以她的年纪,还能称之的话,世界上不知道什么是大人了。
嗫嗫地喝着温牛奶,一口一口,慢慢的,在等他先走,却怎么也没想到他很有耐心的等着。没办法,她顾不上自从嫁给他后必备的淑女贵族仪态,牛饮起来。很快的,牛奶喝完了,她就着袖子擦去唇边的痕迹,还没开口,他就拿起笔电,习惯的挽着她的手,说:「走吧,我送你过去。」
「……我可以自己回去。」她推拒道。
「这次听我的,嗯?」
「……那……那好吧。」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律师呆愕住——这是离婚夫妇该有的表现吗?!
※※※
几日后。
简单明了的小房间里,设备有着岁月的烙印,显得陈旧磨损,但还算是整洁干净的。
姜小芽索然无味的嚼着最最简单便利的泡面,无神的眼睛越过热气腾腾的白烟,没有焦距。
有些强迫性的吞咽后,她不禁感叹不已:享福真的是享惯了,一时间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还真有些适应不过来。唉,贵族式的妇人生活,造就了标准米虫一只。才五天而已,她就浑身骨头散了架,还成功瘦身瘦了不少。
嗯……之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先找个地方住吧。有个壳,总是好的。
先回老家,要回房子?
呃,还是等下去查查银行卡上的钱有多少再说吧……
然后呢?倘若存款足够,要到哪里找房子?找谁帮忙?
寻思了好久,泡面都凉了,却没有个答案,除了前夫……可是都决定要离开了,怎么可能再去打扰他呢?
郁闷着,N年没运作的脑袋,抽疼了。
唉——不是她不想找朋友帮忙,而是,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所以她没有朋友,即使以前有,也早在结婚之后断了,不是她不联系,而是渐渐没了往来。而在为人妻的奢侈生活中,她更交不到朋友了,因为她们微笑巴结她的背后是不屑的嫌恶,而她厌恶虚伪。
呵,或许,她该开朗活泼些,可是她都已经快26岁,装嫩扮可爱,别扭不说,能不能看还是个大问题……
不管了,反正走一步算一步,柳暗过后总会有花明。难不成没了他,她就躺着等死?
……
「姜小芽,加油加油!一切都会好的!!」
自我打完气后,不浪费的性格让她勉强吃完泡面,并把垃圾丢进垃圾筒后,便提着小包,拎起钥匙离开旅馆。
然而,才一出来,她就冷得直打哆嗦,浑身的鸡皮疙瘩的站了起来。忍着回房间的欲望,她低头走着,可脚步刚到大门口的楼梯处,便停了下来——
地板都湿透了呀……洗地板了,还是……
视线里,由少到爆增,涌进了一双双湿漉漉的鞋子和裤子,和一把把末端直淌水的雨伞。
姜小芽微昂着头,望着淅沥又夹着冷意的雨,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冬雨的降临,却仍有些不确信——梦吗?原来我还没有醒过来啊。
唇角弯成微笑的弧度,她探手接住下坠的雨滴,冷冷地,打在白嫩的掌心生疼生疼。冷意和疼,让她终于不再恍惚。不自觉地,她轻声喃语着:「下雨了呀……泠…你外出的时候,有没有很心烦呢?」
忽地一阵刺骨寒风吹过,她缩起脖子和肩膀,一手揪紧襟口,呵呵干笑着,心想:冬天真的是冬天,温度一降就降了这么多,晚上睡觉,有得受的了。
吸了吸气,温吞的顾盼四周后,慢步踱到不远处的小商店里买了把堇色图纹的折骨伞,她一边对着手呵气,一边往银行散去,脚步很轻,很缓慢,悠闲而懒散……却又那么的茫然迷惘。
※※※
雨哗哗的下着,斜斜地,切割着潮湿而朦胧的画面。
朵朵小却繁多的雨花飞溅跳落在车身、雨具和路面上。
可惜在这拥挤如沙丁鱼罐头,喇叭声冲天的下班高峰期里,没了诗情画意,没了浪漫轻愁,失色得厉害。
多如沙砾的车流阵中,孟司泠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按揉着因浓浓疲倦而抽痛的太阳穴。
近日里不停歇地为公司各项大事忙碌着,连组织里的工作也都交由下属们忙碌,待一切都安排妥当时已经15点多。
之前在去姜小芽新住所的路上,就算冷空气带来的雨没完没了的下个不停,不讨厌却也绝对不喜欢雨天的他也不会像以往那般心烦。然而,这份轻松的好心情在连续三个住所和店面都没有找到她后,一落千丈,化为愠恼。以至于每滴雨滴入眼,他直想轰了那层厚厚乌云。再加上车群中的龟速和动弹不得,更是火上浇油的火大。但是,尽管如此,贵气雍容的俊美脸上依旧冷漠如冰,疲惫不悦之色未能看探出所以然来。
未几,绿灯亮起,车又开始移动,这次他穿梭到靠路边的方向,准备先找个地方停车,等道路顺畅些了再走,反正现在有的是时间。
不一会,车子便停在银行附近的一大幅广告牌下方。他拿起手机再次拨打她的号码,得到的答复仍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
脸色顿时寒了几分,冷冷的将手机丢在副驾驶座上,他摇下车窗,任由夹带冷冽寒气和雨沫的风扑灌进来,吹乱他微卷的发丝,迷乱没有温度的视野。
他顺手点了根烟,夹着烟蒂的的手指指骨分明,修长得仿佛艺术家精心雕琢出的极品之作,缓缓吞吐着灰色烟雾。每一个动作,性感迷人,悠然优雅得让行色匆匆的路人都不禁驻足留连。
好优的男人!
这是所有女性同胞的共同感叹。体内的荷尔蒙迅速分泌着,很想上前去搭讪他、认识他。如果能幸运的与他发生一夜情,不罔此生啊!倘若能够成为他的情人什么的,那就死而无遗!!
但她们心动却没有行动,因为他美好得让人不敢亲近,怕会自行形秽。同时地,他也贵气冷若得逼人,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会在无形间湮灭如尘。
烟慢慢的燃至离烟蒂1公分处时,路上除了聚集在他周遭的没减反增外,已经没那么拥挤了。将烟拧熄后,他启动引擎,看着倒后镜,准备倒车上路。
蓦地,他的动作顿住,直盯着镜面里的某个身影。
冰潭般泠寒的堇眸闪过一抹惊喜的笑意。
连引擎都没熄,他打开车门,冒着雨,往那抹无比熟悉的身影跑去。
飞快的奔跑着,其他人的惊呼和好奇对他而言一点感觉也没有。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儿,他不是不想喊她的名字叫她站住,而是熟稔至此,知道她是听不到的。即便是听到了,也会当成是幻听,尔后摇摇头,听而不闻的继续「散步」。
不到半分钟的光景,他就追上她,一手伸过去很自然的揽住她的腰,一手环着她的脖子,将她搂得死紧。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在发丝的水滴落在她发上的同时,略显满足般叹息的唤道:「芽——」
※※※
进来有了会时间,早已脱下外套的孟司泠一直坐在床上——因为这里除了桌子、电视和床,就什么都没了——虽然什么话都没说,脸色冷漠如初,但打量四周的堇色眼睛竟深沉得让人捉摸不透。当他的视线落在垃圾筒后,眉头终于皱了个细褶。
姜小芽手臂上挂着雪白的毛巾,从浴室走出来,倒了杯水给他后,熟练的帮他擦头发。
「头发擦干后,你是不是就离开?」话是这么说,心里却矛盾着,想他能呆久点,以前即使几个月没见过面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习惯他的忙碌和不见影子,但这次之后,怕是见个面又是哪个猴年马月了。想来,就难受。然而,这一呆,如同隔靴捎痒,图的也只是一时的贪恋罢了。如果他走了,她要做好顶着两棵红樱桃几天的准备。
他侧首看着她,不答反问:「你的戒指呢?」
「哦,你是来拿戒指的呀。」她恍然大悟的说,瞟了眼自己光秃秃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说,「丢了,不知道放在哪里。如果你要讨回去,我找找看。」确实是丢了,丢在某个地方,某个角落,伴随她复杂的情感,埋葬在临时取名为爱情的桑树下。
「芽,给你的东西,我永远都不会向你讨回来。」他说,隐隐夹着无力的叹息。
「哦——」她应付的虚应一声,继续自己刚才的话题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等下是不是就走?」
「外面在下雨。」他陈述道。
闷闷地,她嘀咕道:「那你刚才怎么就不会坐着等我走近时再下车喊我?或者撑把伞再下车也好啊。」她的衣服弄湿了还有得替换,他倒好,刚才怎么劝他回去换他都任性的充耳不闻,硬是在这里坐着。早知道会这样,她也用不着把那时打包好想顺便带走的他的一套西装和居家服又重新放回了衣柜。留在身边即使会留恋感触得难过,也比不上他的健康重要呀。
一想到这,没由来的回想起方才两人挽手走进旅馆并回到房间的路上,店主、员工们和住宿者那掉下巴的错愕模样和千奇百怪的反应,她不由得深深叹息——果然呵,还是不适合站在他身边,十分损坏他的品位和形象。
他没有回答,径直拨打了个号码,对里头的人说道:「梅,你现在还在公寓里吗?……帮我拿套衣服,然后打包一些营养爽口的食物过来,地址是……」
梅?想必是个大美人吧,冷艳的那种。泠会把衣服放在她那儿,肯定很喜欢信任她呢……呵呵,能让泠看重的人,是个怎样的人才高端份子呢?
手上的动作时缓时疾,她咬住下唇,直盯着他的鼻子发傻。
啊——好奇归好奇,但她打心底一点也不想与那个梅正面相碰。因为那个梅与泠站在一起的画面,会唯美得让人忍不住叹息吧……就像那些登对上镜的亲密画面一般……
突然很想长长叹口气,强忍住,揪起毛巾,胡乱拨弄着他细软微卷的头发,八成干的手感让她满意的把毛巾放在桌上。
沉默着,她窝进被窝里,把自己整个人都埋了进去,背对着他,静静地数着小绵羊,可惜脑海中总是闪着除不去的杂念,人没有放轻松,反倒因为意识的混乱而愈加沉重僵硬。
孟司泠看着床上的荷包蛋,轻摇头,起身拿起毛巾到浴室拧好挂起来,出来后打开她的小包包,取出手机,用自己的手机再拨打一通试试,果然是调成震动。放下手机后,他重新坐回床上,拉下被子,让她闷得发红的脸露了出来,缕着她因为静电而飞翘凌乱的长发,淡声问:「怎么突然想住到这种地方来?」环境差,设施差。从垃圾筒里的东西来看,她不止住了一天,而且极有可能饮食都是由泡面打发。揪心的怜惜,跟他这么多年,她都没吃过苦,现在无论是懒还是怕麻烦,她都不该这般自我拮据啊,身体怎么受得了。
※※※
挪动几下身子,沉默几秒,她本不想回答,可后来还是压下咎由自取的满腹委屈,咬唇哽了声,不咸不淡地说:「体验生活,树立吃苦耐劳的伟大情操。」唉,总不能实话告诉他说,大少奶奶的舒适生活实在是太有钝化腐朽人的本事了,本就没什么金钱观念的她6年里几乎都不需要花钱,所以身上的财产都蹲在银行里长膘,这次离婚,她好不容易才从房间里的所有衣柜抽屉里抠出了两三万,然后带着衣服和哥哥以前留下的存折就挥手告别了。至于为什么觉得委屈,许是太久太久没有这样过过日子了。只要有人一个关心,心总是容易脆弱的呀。这不,他才这么一开口,就让她想哭了。唉,人生一场梦,只是由奢入俭,果然还是要道行和毅力。再过一两个月,她就能进入状况了吧,当然,这是后话,不是此刻。
听她这么一说,他也无奈了。靠躺在床头,掀开手提电脑,开始他琐碎的工作,任由静谧在两人之间流淌。
耳畔,浅浅的呼吸声,浅浅的心跳声,敲打键盘的劈啪声,以及淅沥的哗哗雨声。
时间,从身旁晃过,毫无声息。
感觉什么都是静止的,好像是在虚无中做着恍惚的梦。
须臾,一阵敲门声传了进来。
姜小芽本就僵直的身子此刻绷得像是拉满的弦,不由得竖起耳朵,想了想,还是伸手捂了起来。
孟司泠下床打开门,是个陌生的女人,他冷着脸,没有任何表情。
虽然不敢直视他,为他的气魄和冷洌所震慑,女人还是忍不住面红耳赤的偷瞄着他,强勾起诱惑挑逗地笑,语无伦次地说:「那个……对……对不起……你这里的热水瓶要不要换一瓶?……这瓶是刚烧开的。……你里面还有什么需要没有?需要的话尽管开口……我们这里的服务一向周到……」
「……」姜小芽松口气的同时也在遗憾,来的人不是那个梅,而是这里的服务员。她来的这几天,连开水都要自己厚着脸皮讨,没想到他才来一会,就有人主动上门献殷情了——这世道,果然是俊男美女的天下,魅力无边呀。
孟司泠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在她禁不住想退缩时才让出路让她进来。
女人像获得恩宠一样的兴奋,笑得像朵花,清秀的脸顿时亮眼起来。可等她进到房间看到隆起的棉被后,脸色又倏地沉了下来——她记得租这房间的人是个长得有点儿秀气的女人,就算皮肤很好,但姿色才中等而已,给人的感觉还讷讷傻傻的。这么优的男人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和这女的在一起?一个天一个地,相差这么多,不可能挂上勾吧。可……啊——难道是要她暖床……呸呸呸,别开玩笑了。就她那姿色?她都比她有资格呢!
将女人鄙弃的眼神看在眼里,孟司泠面色瞬间冷戾如刃。转眼间,他走到床头俯身亲吻姜小芽的额头,怜爱宠溺地说:「芽,别怄气了,我们回家吧。」
「……」侧支起上半身,姜小芽困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现在哪条神经搭错边,直到听到惊呼声后注意到那女人深受打击的模样才了然。她摇头,声音略微沙哑地半配合半无所谓地说:「等明天再说吧,现在雨这么大,而你又‘特别’讨厌下雨。」
「那就委屈你再多宿一晚了。」孟司泠再次亲昵的亲吻她,而这次,是她发干的唇。
「碰啪——」
重物落地和破裂的声音。
女人僵笑着,再再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去拿扫帚过来打扫——」我、我的妈妈呀!他们的关系居然这么亲密!暴殄天物!没道理啊!!
女人才刚踏出门,便迎头撞了某样东西,她慌忙抬头一看,硬生生愣了住。惊叹的看着来者,她差点忘了呼吸——
好、好漂亮的美女啊!
※※※
被撞到的美人体态修长单薄,穿得也不多,只有雪白的衬衫外面随便套着宽松的套头羊毛衣,衣肩上面还坠着细碎的晶莹的水珠。润湿贴服的浏海下,那眉梢上挑、魅中含冷的杏目没有丝毫温度,「她」淡漠的睨了眼女人,轻启诱人红唇,隐约露出的浩白贝齿整齐漂亮,吐出「让开」两字,略微低沉的声音没有起伏。
「啊——对、对不起——」女人忙点头鞠身,匆匆离开。不时的回头间,感叹着老天爷的公平——美人美是美得很,好在是个飞机场。
美人走进房间,将手中的袋子往桌上一放,瞥了孟司泠一眼,言语一如方才的平寂单调:「没事我走了。」
「她」一说完,姜小芽立即无意识地唤道:「等等——」声音才脱口而出,她有些后悔了,刚想着当个缩头直至人走了,怎么料到自己会突然将人给喊住……
郁闷,这下想不面对都不行了。
迟疑不决的爬起身,姜小芽面对对方,但终究还是没敢双目凝视,垂下的眼睑下,映入眼底的是「她」环胸的修长双手。姜小芽清咳一声,说:「呃……你要不要先坐下来,喝口茶,等雨小了再走?」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就随便说吧。到时真受不了泠与「她」之间的气氛,她可以找借口到外面溜达。
美人侧首看她眼,神色显得些微怪异,又看向孟司泠,两人眼神交流几秒,再回看向她,摇头没开口,见她没反应,仍直盯着自己的手臂,「她」俯身迫使她看向自己,面无表情地问:「有什么好自卑的?」
「啊?」姜小芽一听,反射性的抬头,望见美人冷艳姣好的脸,望进「她」美丽迷人但可惜没什么光彩得双眸,慌忙移开视线,她的心跳不禁加快,扑通扑通,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她」的美?一时之间,没个答案。
美人抬指挑起她的下巴,合起她微张的唇,没感情地淡漠说道:「我走了。」测首瞟向孟司泠,略蹙眉头,「冬,她的自卑,你该检讨。」
孟司泠听「她」这么一说,凝视着她,无语的嚼味着。
「呃……自卑?我吗?」姜小芽终于反应过来,困惑的指着自己说,「为什么你会认为我自卑?如果是我没有双眼对视你给予你这感觉,那我道歉,因为从小到大,我都不习惯看人。而且哥哥告诫过,不可以直视人。」
「哥哥?」美人疑惑,对她的说辞倒没一分相信。
「嗯。」姜小芽颔首。
「姜荛。」同时,孟司泠说出这久违的名字。自卑吗?是知道她有自卑倾向,只是以为相处了这么久,宠她优待她,便能磨灭掉,看来是他不够关心她,以至于失策了。
美人了然,又多看了她几眼,难得再次说道:「走了。」
「哦,慢走。谢谢你大雨天的,还帮忙送衣服过来。」姜小芽边说边走到门口送人。
摆摆手,这次,「她」没有回头。
看着「她」的背影,姜小芽喃喃问道:「她认识哥哥?」
「嗯。」
姜小芽转而望向他,随即别开,低头盯着有着岁月划痕的地板,以脚尖蹭捻着。任由浓厚的刘海遮去幽深的心灵窗户,她牵强的扯着唇角,硬是挤出一抹笑,有点苦涩。语气状似随意平淡,实则略为复杂,羡慕中透着醋味的嫉妒——羡慕两人家如此长久的友谊;嫉妒两人感情好,有着无形的亲密:「这样呀……你们认识真久,感情看起来也挺好的。」
「还好。」他没能看到她此刻的表情,却能从声音里听出她的矛盾。至于矛盾什么,隐约有个答案——他记得她没什么朋友。不是没为这事情同她交流过,也亲自带着她四处与人交际,结果让她在人前合宜的微笑,在无人的时候更沉默。屡次失败后,渐渐作罢不提,怕见到她每次因这问题流露出的无奈与伤痛。对此,他又怜又疼,她实在是不善于同人相处,也和别人虚伪不起来。
沉默会,她咕哝着,声音很小,几乎是含在嘴里:「那你当年为什么不娶她呢?虽然你们都过于冷淡了些,但冰山和冰山都能擦出火花了,何况是有感情基础,看起来也非常担配的你们。」
听得不确切,他帮她打开饭盒,拆开筷子的包装,一齐递到她手中:「别胡思乱想。吃完东西,早点休息。」和梅结婚?先不说梅本人已经有情人了,就算没有,他和梅要到哪里结婚?美国、法国,还是荷兰登记同性婚姻?他记得自己是个绝对的异性恋,考虑这类型的婚姻可能性,很小很小,比零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