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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hapter 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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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难过的时候总想去远方,”顾升平轻声说,“我明白。”
“是吧!”眼镜男说,“哦忘了介绍了,我叫李潮生,你二位……?”
“顾升平,”顾升平伸手与他短暂地交握了一下,一指旁边的人,道,“顾明哲。”
“你们两个也是出来旅游吗?”
“那倒不是,”顾明哲说,“来看爱情故事。”
顾升平看了他一眼。
李潮生奇道:“什么爱情故事?泰坦尼克号?”
“可不敢这么讲,”顾明哲笑,“咱们现在可真在一条船上,这可不太吉利啊。”
“哎,要是真能见到泰坦尼克号这样的爱情故事,就算船沉了又怎么样,也值了!”李潮生慷慨道,“反正平平淡淡过一生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
“还不如在别人的爱情里当个配角?”顾升平扶额,“你这人……”
“哎,”李潮生面上突然有点羞涩,做贼一样悄悄靠过来,向着另一边努努嘴示意顾升平二人,“你看你看……那女孩。”
顾升平回头,只见隔壁不远的桌旁坐着一个穿黑裙子的女孩,肌肤素白明净,一头长发盘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发髻,露出修长如天鹅般的脖颈来。那女孩垂着头,似乎心神不宁,眉宇间满是愁意。
顾明哲挑挑眉:“哟。”
“我打听过了,你们知道过两天船上有音乐剧演出吧?”李潮生悄声说,“漂不漂亮?那位是女主角……我要是子爵,我也会爱她。”
“还好吧。”顾升平撤回目光,比起什么音乐剧的女主角,他现在更担心上船前闻见的那股隐隐的花香。
应该不是错觉,而且蹊跷之处不仅仅是那股花香。上船前他就在风里隐约闻到了血腥味,那血腥味很奇怪……既不新鲜,也不陈旧,若隐若现,一直围绕在他鼻端。
而这船上却到处都是熏香和花,完全把这点蹊跷盖过去了,怎么就这么巧?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虽然这船上金碧辉煌,他却总觉得有种隐隐的……阴森感,说不上为什么,倒像比有大水怪言清玉坐镇的清都城更凶险似的。
“哎你看!你看!”李潮生突然低叫起来,“还有这种花活!”
顾升平回神,只见一个散发红裙的女郎不知何时踩着舞步跃进了观光甲板。这美人在甲板前向来客致意,神情妩媚而又大胆,简直是艳光逼人。
宾客们皆为她动人所摄,顷刻间奉上暴雨般的掌声。另一旁乐队一停,换了支风情热辣,节奏强劲的曲子来。
“吉普赛男爵方阵舞。”顾明哲赞叹,“有巧思。”
李潮生精神一震:“您行家啊!”
顾明哲笑:“古典乐爱好者罢了。”
晚上9:00。
这个时间,甲板上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天已经黑透了,他们已经航行出了很远,海面上不同别处,光打出去完全反射不回来,看上去有点压抑。
更阴森了。顾升平想,这种地方到底能发生什么爱情故事,真泰坦尼克号?他要不要现在张开双臂说一句经典台词?
“在想什么?”顾明哲突然神出鬼没出现,活似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问,“心里不安还来这么黑的地方吹风?”
“就是心里不安才来这么黑的地方吹风。”顾升平说,“不过似乎也没什么可不安的,出海而已。就算真撞上了冰山,开传送阵也好怎么也好,怎么还逃不出去呢。”
“好心态。”顾明哲说,“我看你临走前好像回了趟养父母家,但是没进屋。”
顾升平懒得计较这人在暗处偷偷跟着自己了,什么痴汉。也不知是好是坏,他好像开始习惯顾明哲对自己万事了如指掌了。
“去补个符,”顾升平懒洋洋地说,“要学吗?小手段,招财进宝防小人。”
“我没有值得这么隐晦用心的人。我只是有点好奇,既然这么用心,怎么不进屋呢?”
“你不是对我了如指掌?”顾升平问,“这有什么可问的,自己猜。”
“哪里称得上了如指掌,你对我跟踪你这件事也应该习惯了,怎么还带内涵的呢。”顾明哲十分坦然,“了如指掌的只能是事情,人心幽微,你不说,我哪里知道你怎么想。”
顾升平回头看他,顾明哲按了按他的肩膀,语气很难得地恳切:“我真的很想知道,你都经历过什么事,又有怎样的心情。”
“也没那么肉麻,”顾升平移开了目光,淡淡道,“画个符保平安是因为有恩情,不进门是因为心里不亲。”
“对你不好?”
“那倒也不是,对我不错,是我的问题。”顾升平捏了个诀,指尖亮起一簇盈盈的星火。他将那点星火扔下海去,海面下登时一亮,隐隐有巨鲸的影子从深海一掠而过。
“我在这世上流浪,想被人爱。”顾升平说,“那时我心里很寒,被父母收养,与其说是需要一个栖身之地,不如说只是好奇被爱是什么样的感觉。我父母人很好,收养流浪儿是出于慈善之心,除了我以外,他们另有一个亲生的儿子,也就是我弟弟。”
“这话说来显得我不知好歹,但的确是有区别的。”浩荡的海风里,顾升平笑着叹了口气,“不提我,哪怕是我弟弟……父母之爱有其要求与代价,这是人间常理,我心里感恩,但各种角度上来说,那不是我想要的独一无二的爱。何况我投身船锚地,总没法交代自己来去是在做什么,父母自然也很难理解。”
“海上海下终究是两个世界,我选了海下,说不定哪天死在什么地方,如果关系拉得太近,现在不显,将来总有一天有人要伤心,何必呢。”
顾升平看向顾明哲:“所以没那么肉麻,不是什么‘隐晦的用心’,是除了这个,我做不到其他的什么。”
“这么一说,我很安全嘛。”顾明哲扬了扬眉,“你当时是觉得我来历不简单,又自负有能力,所以就任凭我黏上来了?”
“哦这个,”顾升平说,“主要是觉得打不过。”
顾明哲一乐,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俏皮话,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大喜过望的声音:“顾哥!和顾……哲哥!”
他们两个回头,果不其然见李潮生满面喜色地奔来……
这位开朗人满面春风地过来,顾升平新奇地发现他竟然换了一身利索衣服,还喷了点香水。
“顾哥!”李潮生期待道,“来喝酒啊!还有剧本杀和占卜,可好玩了!”
顾升平挑了挑眉,示意你小子别装假。
“那个,”李潮生的深沉还没个碗多,立刻羞涩道,“那个……我们组了个局,哎你们两个肯定也感兴趣!有今天晚上那两个女孩!”
“哦?”
“那个红裙子跳舞的,”李潮生说,“还有女主角!我们差两个人。我就想到顾哥你俩了……”
他期盼地看向顾明哲:“哲哥,你看你是个懂音乐的,那儿除了我全特么是音乐家,我怕露怯啊!我就说我有两个朋友也很厉害……”
顾明哲看了看顾升平,意思大概是请示一下。顾升平就笑:“你把我诓到这艘船上来,我看你有计划,那就你定吧!”
李潮生恍然大悟:“你果然还是要求婚吧?”
“再多说一句就不去了,”顾明哲威胁道,“一边儿去。”
这李潮生也真是有几分神通广大,那女主角和红裙女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联系上的。顾升平一进屋就被唬住了——这哪里是个船舱包间,这屋不完全是个……女巫洞窟吗!
八成是那个红裙女郎的房间,屋子里挂着琳琅满目的饰品,昏暗的灯光下泛着点点金光,地面上铺满了绣着繁复花纹的地毯,那红裙女郎妆饰竟比跳舞时更华丽了,窝在房间深处,面前是一颗水晶球,水晶球前坐着一男一女,女的正是那黑裙白肤的女主角。
与冶艳的红裙女郎相比女主角清秀文气的多,安静地坐在水晶球前,不施粉黛,哪里像什么剧团的女主角,倒像个死读书的学生。
“你的朋友来啦?”红裙女郎蛇一般向前一探,看向顾升平二人,描画精致的眉角一扬,“可惜你来晚了,你带的那什么剧本杀已经被我们看完了,我们一致觉得没什么意思。”
“那就不玩剧本杀!”李潮声笑道,“换个别的也行!”
“占卜么?”红裙女郎说,“我奶奶是吉普赛人。”
李潮声很捧场:“这个好!”
顾升平皱了皱眉——算命占卜,从清都城回来后,他都添了些说不上的忌讳。
何如当初不问?隐隐地,又像是言临晚在他耳边说些什么了。
然而李潮声不管那些,两把把他们二人拽到女郎跟前坐下。
吉普赛女郎故作玄虚地在水晶球上糊了两把,姿势仿佛凌空洗了两把牌,随后凝神细看,感叹道:“你这个命,不好啊!”
顾升平好玄没笑出来,顾明哲没他有素质,拍着大腿就开始笑,比李潮声还急呢:“怎么不好?”
吉普赛女郎嘶哑道:“死亡的阴云笼罩在你的头顶……”
李潮生也拍大腿:“姐姐你跟特里劳妮学的艺啊?”
倒是那黑裙的女主角,闪电般抬头,看了吉普赛女郎一眼。顾升平莫名有点在意她——不知怎么的,这女孩很文气,但从看到她开始,那种奇妙的阴森森的感觉又漫上来了。
明明说的是李潮生,然而这女孩抬头一眼,顾升平却在她眼底看出了绝大的惊悚,好像女郎玩笑间道破了什么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