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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礼成,事毕。

      王君屹留了元启星在府中,太子带着人回了宫。

      他觉得心里不安定,进了宫就去了御书房。却被告知,皇上去了凤鸾殿。

      元启珏到皇后宫中的时候,夫妻俩正在那用晚膳。

      “启珏来了,启星呢?没跟你一块进宫?”皇后看到儿子来就念叨元启星,念叨了七年,不知道的以为元启星才是那个嫡子,太子倒像是不知道是哪个旮旯里捡回来的。

      “母后,启星被阁老留下了,就我一个,别看了。”元启珏无奈的笑了下,顺着皇后身边坐下了。

      皇上皇后平日里没那么多规矩,私底下见也不拘礼数。

      “小五身子怎么样?”皇上放了筷子,没提王阁老,也没问太子,张嘴就是小五,当着太子的面。元启珏但凡是个心性差的,早就跟元启星翻了脸。

      这都什么事儿,这么大个太子坐在桌上,爹不疼娘不问,话里话外都是那个小崽子。

      偏太子也疼他。

      “父皇母后别惦念了,明儿我就去把小五拎进宫陪你们吃饭。”元启珏笑着给皇上皇后盛汤,也不要下人伺候。

      当年的镇国公府里没那么多规矩,现在宫里也没那么多规矩。

      “他在雪里跪着,身子还好?”皇后接了汤,偏头让太子别忙活,坐着吃饭。

      “嗯,早上我去接他的时候,看着挺好,倒是比前些日子看着脸色红润了些。”

      “阁老说什么了?”皇上伸手把羊肉煲往太子那边推了一下,“别光顾着说话,吃两口羊肉,暖和一下。”

      “父皇……”元启珏犹豫了一下,“阁老给启星赐字临渊。”

      “临渊。临渊而羡鱼,不如退而结网。”皇上似乎不太理解王阁老的用意,“确定是这两个字?”

      “是。”元启珏随意垫了两口就放了筷子。“阁老说,是坚韧渊博的意思,可我总觉得……”

      “这两个字太单薄了。”皇后本来安静听着,听到了也觉得心中疑惑。“也……不坦顺。”

      为人父母者,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一路平坦顺利。

      临渊,再怎么解释,最直接的意思都是人在悬崖边上,一不小心就要掉进深渊里。

      “我没琢磨懂老师的意思,所以才来和父皇说。”太子心里揣着事儿,也有点急,“前儿刚报了漠北的折子,今儿阁老就给了星儿这两个字,我总觉得心里不安稳。”

      “阁老三日闭门不出,我以为他意思是驳了小五的意思,可他偏三日才开了门。”皇上摩挲着茶杯沿,不知道是说给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最近总是想起你爷爷。朝中不安稳,这个你我心里都有数,可这件事儿,出得太急,也……”

      “父皇,这事儿像是人特意办到我们眼前的。”太子想到朝中这几日沸反盈天的军粮贪墨案就觉得头疼,“谢老将军不可能只送了一份信,可偏偏兵临城下最要紧的这封送到了御前,别的都丢了。”

      “前几天,启星在哪?”皇上沉吟了一下,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我记着那日……他在江南的酒庄新送了一批踏雪来,他让人送了几坛给我,估摸着他应该是和那几个小子去庆新楼了。”太子说着忍不住笑,旁的人都以为江南最大的酒庄和京城最大的花楼是前朝富商乔家的手笔,可只有皇上太子几个人知道,那是逍遥王府的财产。

      “也不知道我这个做父皇的,你这个做兄长的哪亏着他了,逼着他一个王爷去开楼子赚金银。”皇上也跟着笑,还不忘挖苦太子,“咱们宫里加起来怕都没他半个逍遥王府贵重。”

      “小五做什么都好,开心就行,他上面有父皇有皇兄顶着,有什么打紧。”皇后张嘴就是护着元启星,又没碍着哪条律法,外人就是知道了谁能说什么。“你们父子俩有政事就去御书房,饭都没吃完就在这谈,一个个早晚亏了身子。”

      “诶,别生气,你慢慢吃,”皇后发火,怂的第一个就是皇上。“启珏你跟我去御书房,让你母后好好用饭。”

      “吃什么吃,都让你们絮叨饱了。都快去吧,我让御膳房把新做的糕点给你们送去,别熬太晚。”皇后娘娘挎着脸把二位爷赶走了。

      皇上领着太子回了御书房,另一边,王君屹也和元启星吃完了饭。

      王君屹倒是有不少话要交代元启星,可这破孩子从小就是个纸扎的,身子骨差的风一吹都能要了半条命,万一饿死在他府邸,他觉得元劲可能要诈尸带自己下去。

      底下人给他们掌了灯就下去了。王君屹府里的人都规矩的很,不问不听不看,当年他还在镇国公府的时候留下的规矩。

      没人伺候,元启星烹了茶,递给了王君屹。

      “老师,我心里总是不安稳。”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王君屹接了茶尝了一口,露出点惊讶的神色。元启星不愧是玩乐惯了的贵公子,这茶煮的很好。“朝中前朝留下的不在少数,流水的皇室,铁打的世家。”

      世家底蕴深厚,很少因为朝代更迭动摇根基。他们像是潜伏在世间的庞然大物,入仕从军经商,没人摸的透他们的根扎到了多深的地方。

      “我知道,可我觉得军粮的案子像是有人故意在这平静的水面砸下来的石子,溅起来多少涟漪,没人控制的住。”元启星觉得前路茫茫,一时间忧心忡忡。“老师,没想到我活到二十岁,才开始忧国忧民。”

      “你小时候倒是想忧,”王君屹差点一口气背过去,“上课的时辰都拿去逗蛐蛐了吧。”

      元启星被说的咳了下,难得的脸红了下。

      他小时候其实是和太子一起上课的。但他实在是顽劣,太子和顾栩都是板板正正的坐在那听课,只有他,玩鹦鹉,逗蛐蛐,被说了就趴在桌子上睡觉,醒了就在纸上画王八。

      没人管他,旁人舍不得管他,王君屹是懒得管。他是太子的老师,太子身强体壮,一不傻二不邪,笔直的长成了一个国家继承人该有的样子,旁的皇子,只要品行不差,玩就玩了。

      王阁老和旁的大儒不同,在这一点上,他很看得开。

      “你是皇子,本就可入朝听政。”王君屹提到了今天的正题,“旁人无论想做什么,总不会绕过你这个正主去。明日我会上书让你主理军粮贪墨案,你想走到朝局中来,如今的时局,这是最好的机会。”

      “咳咳……老师?”元启星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着了风寒,这一晚上咳个不断。

      “无论你那晚问我求什么,这一步,你总要走出来。”王君屹说的意味深长,“其实你只要不接招,幕后之人有多大的心思,都得牢牢的压下去。无论他们在筹谋什么,只要你不作为,这条路,就走不通。你从小聪慧,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也想不通么?”

      “我知道。无论多么暗潮汹涌,只要我还是那个逍遥王爷,水怎么泼,总归不会沾了我的衣裳。”元启星拨弄了一下煮茶的炭火,笑了一下,“可我被庇佑了这么多年,难道遇事只敢藏在人后,做个缩头乌龟么?老师,您当年教我们,君子之怀,蹈仁义而弘大德。学生不敢自称为君子,可也愿以己身而践大道。”

      王君屹仿佛透过元启星看到了当年在课堂上顽皮的少年郎。

      他顽皮,坐不住,讲什么道理大约都左耳听右耳冒了,可却被皇后娘娘教养的极好,尊师重道,见到老师从来都是恭恭敬敬的行礼,外面人说他嚣张跋扈,可王君屹知道,这孩子大约只是爱玩,身子又不好,再混账,也从未行过悖德悖礼之事。

      仁义礼智信,也许上课时元启星从未仔细听过,却牢牢的刻上了骨头,写进了血肉。

      “你既想好了,那明日,就是个开始。”

      太初十七年,腊月十七,本朝第一件轰轰烈烈的贪墨案拉开了帷幕。

      与此同时,逍遥王元启星,第一次站到了朝堂上。

      自前朝末年,漠北戎夷骚扰不断。以前是镇国公元劲打,现在是开国公谢和带着儿子谢憬淮在打。三十二年前,一场军粮贪墨案,元家取代洛家入主皇庭,三十二年后,又一场军粮贪墨案,开国公带着谢家军死守岭北城,生死未卜。

      三十二年,前朝皇室坟头的草都还没有墓碑高,这些养尊处优的人就坐不住了。

      反正贪就贪了,大不了皇帝轮流做,就算谢和带着谢家军打到长安城,皇家再次改名换姓,他们也不过是多认了个主子,哪比得上真金白银来的实在呢?

      早朝上,元启星的出现震惊了大半个朝堂。

      但这些人里面,不包括早就知道的王阁老,赵家,还有太子和皇上。

      元启星不知道平日里朝堂是什么样子,反正他头一天上朝,半个朝廷都在扯皮。他甚至看到他尊敬的父皇偷偷背着脸打了个哈欠,内阁首辅王君屹闭目养神许久,估摸已经睡着了。

      元启星心想,这朝廷不被推翻,都有违天和。

      要是谢叔叔当了皇帝,不知道能不能问谢憬淮讨个皇商做。主要他家酒庄的酒真的不错,年年往边关送,谢憬淮到底尝过没。

      他一下子想的有点远。主要站着太累,他站了半个时辰就觉得疲乏得很,早上起来的太早,没精神,也不知道那些老头子们怎么能做到吵了两个时辰还能这么中气十足的。

      “启星?”皇上觉得他家小五上朝这事儿真不行,他声如洪钟的喊了三声,孩子活像丢了魂,半点反应也没。

      “父皇!”元启星心里都策划到以后找谢憬淮要个皇商的名头,自己去江南重新盖个楼卖酒了,忽然被叫醒了。

      “阁老上书说有意让你主理贪墨一案,你怎么看?”皇上无奈的又重复了一遍,内心默默吐槽,小五从小身子不好是真的,没听太医说他耳朵也出问题了啊。

      “我能带着我那伙人办不?”元启星坐地起价,一个人参与还不够,上来就拉帮结派,要带着一群少爷来办太初第一大案。

      一时间,朝堂上站着的跪着的并上面那位坐着的,脸色都很精彩。

      逍遥王以为朝堂办案和花楼争风一样呢,谁人多谁说了算?

      “咳……”王君屹也没想到这一出,一时间有点不忍心看上面他那位学生的脸色。“亲王办案,古来有之,可您要带的那群人里,有些连功名还没有呢。”

      言下之意,你要折腾就自己折腾,拉一群文不成武不就的公子哥算怎么回事?

      元启星不管那个,他混惯了,有人想把池水搅浑,他就让它更混,一个墨缸里搅和,谁也别想干净着出去。

      “我的人,又不要朝廷发俸禄,我们一块习惯了,办事儿也方便,真给我下面的官员,我一个书没读三尺的人,我哪好意思啊。”元启星把朝堂当他家后花园,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别和他提规矩章法,他读书少,不懂。

      “父皇,我看您就让启星按他的意思办,”太子忍不住带了几分笑意,不是他不敬重,实在是元启星这手混不吝玩的太理直气壮了,“左右有内阁六部三司给他兜着,能出什么大事。”

      早就听闻皇室里人人宠爱逍遥王,今儿这些大臣算是体会了。

      惊天的案子,皇上太子像是个玩具似的就给了元启星,还拉上内阁三司六部当垫背的,找谁说理去。

      太子爷的意思很明确,事儿是他家小五做主,出了什么纰漏,朝廷上下谁也别想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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