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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沉默季节 ...

  •   纪朝酩却沉寂了,回了华海大,再无一点消息,不管是夏天的风帆比赛,还是冬天的速滑比赛,他都没有出现,不但不参赛,连看都不来看一眼,但是这不妨碍他华海大继续拿第一,华海大有夜色在,不缺一个纪朝酩。就是华海大出来参加不同比赛的人都不一样,不再是一人一统天下。

      伍焕昶问起纪朝酩,华海大的学生只是说,他现在跟着夜色呢。

      听到这话,伍焕昶微微蹙起他的长眉,跟着夜色,在做什么呢?

      纪朝酩在做什么,他在读书。一心读书,一点也不管其它。他离开华海大一年加一个多一些学期,相当于两年,读的课都和军事没有关系。他回去一学期上两个学期的课,夏天也不休假,一年把两年的课都补回来,还有一年,把剩下的课读完,他就提前毕业,去参军了。

      他在学校,每天下课都去夜色那里报道,乖乖的,象邻家小男孩,也不做事,也不说话,就拿本书看,也不一定是课本,可能只是闲书,不管多厚,一天一定看完一本,学协没有藏书,都是学校图书馆的书,天文地理,他都看。好像要把自己培养成全才。北约明的事,不张扬出来没有关系,既然有人知道了,他就犯了家规,他的处罚,就是在学校里的时候不要再闹事惹麻烦。怎么表示不会再闹事惹麻烦,他自己提出来,每天什么地方也不去,除了上课,就到学协坐着,读书,晚了就回寝室,不离学校一步,要离学校,就请示家长或者校长同意,这总不会再出事了吧?

      来了学协,他自然不会去其他地方,就到夜色的屋子,也不管夜色在不在,他说那里空气好,能静心。也不知夜色在的时候,他是怎么静下心来的。但是他确实如此,看书的时候,非常之专心,连偷看夜色一眼也没有。起码表面上看上去是如此。

      其实他这样做,也是对夜色说,我不会跟你捣乱,你也不必防着我,也不必找人对付我,不管夜色是否会担心他。有时候不知道对方会做什么的情况下,自己主动表明态度是最好的方法,大家都不用费神猜来猜去。

      毕了业,他再次自由,参加了海军,出了海,一去就经年没有音讯,好像要大家都把他忘了,他可以完全消失,或者卷土重来。

      夜色却不同,她定定心心,修满五年,没有急着毕业,而是把华海大五年里所有开的课都读过来,不管系科,军事的还是非军事的。

      出了校门,她也不见了。

      伍焕昶和夜色是同一个时候毕业的,他注册的公司,已经很具规模了,毕业之前,就在鸿城扎下根基,毕业之后,更是天地广阔。他已经不单单做杂志,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电台,一毕业,就开始进军电视行业。他一路风顺,并没有出什么错,仿佛有神助。他父母不一定支持他自己创业,但是他没有用过家里一分钱,如果不需要资助,家里的异议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傅清啸也和伍焕昶同一时间毕业,他又回到运动场上,只有他,还在学协做过一段时间,不过他在毕业之前,永远是第二的命,除了校内的比赛,从来没有拿过第一,不过这不妨碍他的粉丝们回过头来支持他。他的身上,已经看不到一丝断腿后曾有的颓废。他依然是朝气勃勃的长腿哥哥。

      薛洛睚回了校,一直在帮伍焕昶,他是伍焕昶公司第二个正式成员,第一个当然是伍焕昶自己。他比伍焕昶晚了两个学期毕业,毕了业还是留在伍焕昶的公司,他喜欢那个工作,所做的一切都是他的特长。他出去帮伍焕昶选人模,指导摄像取景,这比房地产,石油,有意思多了。他每每衣饰光鲜,周旋于名人之间,他扎着他的丝巾,每条都不一样,纯蓝的眼眸,金色的卷发,看上去比他去接待的任何电影明星都要靓丽,衣香鬓影间,他应酬自如,犹如天上那轮弯弯的明月,在清风醉人的长夜里更是光彩照人。而温和的伍焕昶,如果和他在同一场合出现,就是那颗最孤清明亮的星,他优雅沉静含蓄内敛,从来不是抢在人前挡住镜头的那个,但是他的光芒,冰清闪烁,当人心安静下来时,繁华过尽后,就能看到,那天际最璀璨最永久的星光。就连太阳月亮,说起来也是一颗星呢。

      说到月亮,居星边上,其实是有两颗月亮的,只是两颗之间,永远有一颗在太阳的那一头,一般情况下是看不到。

      薛洛睚,在人群里的时候,当然是夜空里的那轮月亮,不用抬头,人人都能感觉到他,抬起头来,不能不看到他。

      静下来的时候,他独自一人在四壁明净的画室里画广告,有时画上通宵,小睡一觉,第二日来,依然眼清目亮,神采飞扬,一点看不出熬夜的样子。画室里的他,是太阳那头的月亮,安静不张扬,静静地存在,没有人看得见。

      但是太阳,从来只有一个。

      瑶姒旎不是太阳,也许在纪朝酩到北约明之前,她有过如日中天的日子,但是都给纪朝酩耀眼的光芒盖过,一直都恢复不过来。她静静地存在,仿佛夜里才开的昙花,管自凄艳,与人无忧。她和薛洛睚一起毕业,却没有任何想出来做事的打算,只想蜷缩在家里,静静地舔自己的伤口。这个伤口,不见痊愈,反而越舔越深,仿佛永远都不会好了。她这个样子,连瑶家的族长都对她失望了,她这个最受宠的女儿,现在是自己要求进了冷宫,这么多年下来,渐渐被家族里人也遗忘了,只有她的父母,还看着她叹气,不知为什么,这个原来最有希望的女儿,突然间就萎靡了。

      学而的日子再无起伏,她以后的学费,都是伍焕昶借给她的,当然也不是白给的,她继续给伍焕昶打杂,但是打杂其实是不值一年五万加上生活费的工资的,只不过为了借的人,面子上好过一些。这些钱,也是伍焕昶挣来的,别人爱怎么说,与他无忧。瑶姒妮毕业过后一年,她也毕业了。和她一起毕业,是她寝室的女孩子,自从伍焕昶来找过她后,那个女孩的问题里,又多了伍公子,对于伍焕昶,学而是不愿意多谈的,她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好像伍焕昶是应该藏起来,一个人细细回味的,不象纪朝酩,原来就是要拿出来共享的。

      毕了业,她也不用去找工作,自然是进了伍焕昶的公司,她现在已经有了像样的面试服了,但是她并不再需要,这真是有些讽刺的。她自然不会见客户,不会设计彩页,不能主持节目,秘书接待的工作让北约明读了五年书的学生来做,是大材小用,但是这样的工作也是非常需要机灵的,什么人该让进,什么人不该让,什么电话要转,什么电话要挡,还不能得罪人,这里面学问其实是很大的,这样的工作学而是不能胜任的。她能做的,就是坐在办公室里校样打字,她是认真仔细,基本上不会出错,就是动作慢了些,在高效率的环境里,也有些跟不上趟,所以她做的,是跑腿带话的事。她自创的速记倒是挺快的,她主要帮伍焕昶带话,伍焕昶口头说了,她飞快地记下来,每次不管多少人,多少话,从来没有出过错,都是原话带到。她腿不长,但是在楼里跑起来,速度是足够了,往往每个部门跑过来,一定要找到要找的人,把话带到。这件事她在行,在学协时就开始做了,后来帮纪朝酩,也是主要做这些。这些事,伍焕昶不是不可以找秘书做,但是秘书也不见得能比学而做得好,而且秘书还有其他事情。学而是可以相信的人,有些不能让太多人知道的话,告诉她,她不会出去乱传,只会告诉需要告诉的人。学而为伍焕昶办事,一向尽心尽力,都不用关照。特别现在她又欠了他的情。

      忠心的人,一向是最难找到的人,不是因为没有,只是因为忠心与否这种事,看不清,猜不透,只有事情过后才会知道。

      久而未见的夜色,突然出现在鸿城。她来鸿城,先去见瑶姒妮。

      她和瑶姒妮素无交道,不知从何处知道她的住所。她并不进门,在院子外面水边的春柳下等。

      瑶姒妮走出院子前那扇雕花的铁门,朝左手望去,远远看到经水河边的百年老柳下,有个流光溢彩的少年郎,他披着淡绿的春色,闲闲地背靠在粗厚的树干上,一条长腿弯起撑在树上,两手插在长裤的兜里,头看着另外一个方向,长长的乌发垂下来,遮住他的胸口。

      瑶姒妮走过去,想要看清楚他。走近了,那人转过头,原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经水河一河的春光,仿佛都倒映在她黝黑的眼眸里,粼粼闪烁。她凝眼看着瑶姒妮,眼瞳幽深。瑶姒妮就这样走着,仿佛一直走,就能走到她的眼瞳里去。她的眼瞳里,有一处地方,可以让瑶姒妮忘记所有的忧伤。

      她眨一眨眼,瑶姒妮才停下来,原来她已经走得近的要撞上她了。

      瑶姒妮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先前会看到一个少年郎,转过头来,她明明是个明丽照人的女郎。她这么美,但是在明亮的太阳下,她仿佛把光都吸掉了,她周围的空间,是如此幽暗和寂静,让瑶姒妮说不出话来。长长的柳枝随风飘荡,斑驳的树荫投在地上,忽明忽暗。她的眼里有碎光,脸上却照不到一丝阳光。

      瑶姒妮初看到她的时候,感觉是柳树下河水映照的阳光,耀眼而温暖,现在走近了看到她,只觉得有一丝暗暗的冷,不停地穿透着春日的暖流,从她几近透明的肌肤里,发散出来。

      瑶姒妮其实是看不到她的肌肤的,她只能看到她的脸和一小段颈子,但是在她感觉上,她的肌肤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冰肌玉肤,冷艳没有暖意。

      夜色看着瑶姒妮,眼里有一丝怜惜,那种眼光,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看着一个憔悴了的美女,她说,“你就打算这样放弃了吗?”她的声音,象春水里第一块融开的冰,清冷。

      瑶姒妮看着她,心里在想,自己是真的要放弃了吗?还是希望有人会因为她的憔悴,回头来看她一眼。

      “你这个样子,他是不会回头来看你的,他的眼里没有弱者。你只有比他更强,他才会看到你。你若强盛起来,我不能说你会得到他的爱,但是你会得到他的注意。爱是件很奢侈的事情,有他的关注,你就该满足了吧?”夜色看着她,声音是夜里的风,轻轻吹过瑶姒妮的心头。

      然后她微微地笑起来,她一直看着瑶姒妮。瑶姒妮仿佛听到心里,有坚冰碎裂的声音,原来她的笑容,可以这样的温暖。

      她这时移开她的目光,看着干净的路面,脸上有一丝凝想,她悠悠地说,“天心说了,我若是个男人,就会救天下,我若是个女人,就会害了天下。不过我也没有选择,有个人等了我两千年,他即不喜欢男人,我也不想他做女人。所以只好这样了。爱,真是件很奢侈很害人的事,你就不要再想了。”

      瑶姒妮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她只是听到她说,你不要再奢想他的爱了。

      夜色抬起她的眼睛,再看了瑶姒妮一眼,口气谈谈的说,“纪朝酩就快回来了,你要早早准备起来。”然后她就走了,也不要瑶姒妮的回答,好像她说了,瑶姒妮就会去做一样。

      瑶姒妮看着她的背影,真是很象一个帅气的少年郎,她的这种帅,就是纪朝酩,也赶不上。她还没有长成,也许等她完全长成,她就会看上去完全像个要了人命的女人,没有这种男人的帅气了吧?

      等她走得看不见了,瑶姒妮才收回眼神,看着经水河静静流淌的水,想着,春天已经来了呢,自己却把它忽略掉了。今年的春天,应该象很久以前那样温暖了吧?她的脸上又浮起笑来,那个笑,有春光的明媚。

      春天里,有一朵枯萎了很久的花,又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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