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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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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长公主失踪了。
在太庙祭祀大典的路上,突遇刺客伏击,连人带着马车,摔下万丈悬崖。
禁卫军搜寻了三天三夜,只在崖底找到了一件公主殿下失踪前穿着的衣服,上面的血迹斑斑。
暗卫战战兢兢的捧着,头顶冷厉的视线压得他们喘不过起来,半晌,上面才响起了男子的声音,“这能说明什么?”
沈行舟咽下喉咙里的血腥,“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废物,继续找,再找不到,通通给她陪葬!”沈行舟盯着他,目光阴冷。
“是。”
几天后,禁卫军在悬崖底下找到了一具年轻女子的尸首。
那女子身形与长公主一致,身上服饰华贵,不过从悬崖上摔下来,血肉分离,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貌了。
这其中意味着什么,都已心知肚明。
男子尚未经过打理的几缕发丝搭下来,晃过眉眼,留下一片凌厉的阴影。
随着来人的走近,周遭的气压瞬间降到极点,如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压在众人胸口,喘不上来气。
“陛下,这是该女子身上的物品,都是事发当天长公主身上的。”仵作将沾着血迹的物品呈上。
沈行舟颤抖着手,拿起托盘上的一枚发簪,这是事发当天,他亲手给她插上的榴花簪。
沈行舟脚步踉跄了一下,一阵眩晕涌上,眼前一片白茫,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揪着胸口,喘不上气来。
傅相急忙扶住他,“陛下,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沈行舟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白布,“节哀?节什么哀?”
“陛下……”
沈行舟抬手,不想再听他说话。腿像是被灌了铅似的,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他好不容易才走到白布前,脚下踉跄,双膝跪了下去,泪水从他眼眶掉落下来。
明明就在几天前,她还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他抬起似有千斤重的手,掀开那白布。
女尸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沈行舟拾起女子的手,用力掰开,露出了掌心的朱砂痣。
他像被蜜蜂蛰了似的甩开手,“朕不信,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没有死,她一定没有死,她在世间的某个角落活得好好的。”
“给朕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沈行舟握着拳头,不敢再往后看一眼。
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一股巨大的悲伤涌上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傅相不忍地别开了目光,陛下是长公主一手扶上帝位的,帝王之家血脉亲情凉薄,陛下仅剩的这么一个可以亲近的嫡姐,如今也没了。
周朝的永昌长公主殿下,遇刺坠崖而死,死时年仅十九岁。
似乎连老天都在可怜芳华早逝的长公主,在她死后的第五天,连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
日子周而复始。
禹宣四年,盛暑,西南越州。
阿竹是个父母早亡的未嫁姑娘。
她今年二十一岁,因为早几年父母先后逝世,连着守孝了六年,婚事便耽搁了下来,家里留了几亩地和多的两处房子,租给了农户耕种和居住,每月收些租钱,自家也经营着一个规模尚可的文房铺子,日子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自在舒坦。
这几天都是天气晴朗的日子,阿竹帮着丫鬟和周嫂将拧干的被子晾到竹竿上,家里不大,人口少,就门房张叔,平日里伺候她的丫鬟小菊,还有每日采买做饭的周嫂母女。
周嫂丈夫前两年病死了,家里人嫌弃她们孤儿寡母拖累,将她们赶了出来,阿竹便收留了她们母女。
“好了。”阿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臂,今天天气好,天空蓝莹莹的,洗好的被子一天功夫就能晒干了。
“姑娘,阿胭姐弟俩过来了。”
门房张叔的话音刚落,一对姐弟便出现在了阿竹视线里。
阿竹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吃过早饭了吗?”
今天是私塾开学的日子,阿胭的弟弟已经到了上私塾的年纪,因着这几天农忙,方家父母没空送儿子去,便让阿胭送儿子去,阿胭又叫上了阿竹。
“吃了,你们呢?”阿胭送着父母扛着锄头下了田,又把家里碗筷收拾了,衣服洗了,才带着弟弟过来的。
“早就吃过了。”
“那我们这就走吧。”
阿竹点点头,“也好。”
周嫂的女儿苗苗过来,悄悄地扯了扯阿竹的衣角。
阿竹顿时明白小丫头的意思,轻笑地捏了捏她鼻子,转而对裹着蓝色头巾的女人说道,“周嫂,我带苗苗一起去吧。”
周嫂这半辈子吃尽了大字不识的苦,幸好阿竹识字多,平日里也会教着苗苗读书写字,也免得女儿将来像她一样目不识丁,眼下见阿竹说想带苗苗去私塾,自然是乐意地答应了。
“姑娘不嫌苗苗这丫头烦,尽管带去就是。”
阿竹抱着苗苗,阿胭牵着弟弟子钦,一行四人便出门了。
家门口的巷子栽着一路的榆树,早上的风凉快,似乎空气中还混合了榆钱的香味儿,在树下走,还挺舒服的。
阿竹家里离私塾不远,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私塾里的人不少,有大人带着孩子报名的,也有背着书袋匆匆跑进去的。
阿胭带着弟弟排了半个时辰的队,才报上名,从人群里出来,已经到了可以吃午饭的时候了。
“要不然我们中午就不回去吃了,去吃鸡丝面吧?我请客,再点上几道小菜,权当是庆祝子钦弟弟上学。”
在太阳下晒了半个时辰,阿竹早已经是头晕眼花。
“行,没问题。”
还没到饭点,面馆便人满为患了,阿竹几人找了个清静的角落坐下。
“四碗鸡丝凉面,一碟花卷,一份卤牛肉。”
“好嘞。”跑堂的伙计给他们倒了茶,爽快应下了。
过了一时半会,伙计端着他们点的鸡丝面和花卷牛肉上来,面馆的面擀得很细,上面撒着绿油油的葱花和鸡肉丝,喷香扑鼻,不用尝就知道这面绝对好吃。
透过门往外看,行人一个接着一个,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挺热闹的,透着熙熙攘攘的人间烟火气。
阿胭听着外边的声音,忍不住道,“阿竹,你知道我小时候来这条街,这里是什么样子的吗?”
阿竹手里拿着筷子,闻言顿了一下,“什么样子?”
“都是漫天飞扬的黄沙,偶尔会走过一两个饿得面黄肌瘦的行人,脚步虚浮,没个人样,我记得那年灾荒,要不是永昌公主惩治了一堆贪官污吏,下令开仓放粮,我们一家早就饿死了。”
“如你所说,公主殿下真是极好的人。”
阿竹顺着她的话说了句,这位长公主的事迹她早已经听阿胭说过多遍,并不是很感兴趣。
她捧起大面碗喝了口汤,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舒服地叹了口气,抬头问她,“明日有空吗?”
“早上要帮我娘酿梅子酒,下午有空,怎么了?”
“明日是我阿娘忌日,我想去青云寺给她上柱香。”
“那我下午过来找你。”
说定了明日上香的事,阿胭家里还有别的事要做,就带着子钦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