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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到手的鸭子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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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铭宇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三步并做二步,走到中年妇女的面前。其说话的语气以及态度,和晚清的大太监李莲英,倒有几分神似之处。他道:“莫非阁下,就是菊花教的教主菊花残喽?”即便该中年妇女的身上,有一股淡淡地香水味,但通过李铭宇敏锐地嗅觉,仍旧可以辨别几分风尘的味道。
“你是?”中年妇女不禁对李铭宇好奇地问道。
“我叫李铭宇,是这家保险公司的业务经理。请问老姐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噢!”中年妇女恍然大悟道,“敢问你们保险公司,有没有老公去世,老婆受益的保险?”
“当然有了!事实上,商业保险就是社会保险的查缺补漏。”面前这位中年妇女到底是红颜?还是祸水?李铭宇无从知晓。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笔单子,100%是花落在自己的头上了。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铭宇与其像一只勤劳地小蜜蜂一样,长期在外辗转奔波,都不如老老实实地守在保险大厅,等待着客户自投罗网。他竭力地压制住深衷的喜悦和激动,不疾不徐地为其介绍道,“我们保险公司,最近新推出了一款保险,叫做福禄XX意外险。这款保险的最大特点——当事人一旦去世,受益人年年获利,而且还有额外地分红奖励呢!可以说,相较于同类险种,此款险种的性价比,绝对是一狠角儿。”
中年妇女继续问道:“你们保险公司,有没有老公去世越早,老婆受益越高的险种?”
这倒是把李铭宇给难住了。自从商业保险诞生以来,好像也没有哪一款险种可以与其对号入座。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位客户稳稳地盘住,然后再从长计议。“关于这一问题,还是比较棘手的,我看咱姐弟俩,还是借一步说话。”说罢,李铭宇伸出左手,示意中年妇女与自己一道,去保险大厅的休息区,共同就这一不切实际的问题,寻找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共同方案。
“都他妈的越界了,你还想借哪一步说话?”赵杰站在李铭宇的背后,对其冷嘲热讽道。
赵杰和黄丽娟一样,都是业务主管。记着当初,李铭宇刚进这家保险公司的时候,两人争着抢着要把李铭宇划入自己的麾下。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业务主管的业绩,至少有一半来源于自己的业务员。李铭宇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跟随了黄丽娟。不是赵杰人品不好,而是赵杰是个爷们儿,爷们儿和爷们儿之间,只有酒桌上的推杯换盏,没有私底下的推心置腹。这就引起了赵杰的极大不满,以至于时至今日,他都没有给过李铭宇好脸色看。
而赵杰口中的越界,也很明显,指的便是李铭宇抢了自己的客户资源。纵观人类历史,把客户真正当作上帝的只有业务员。因为业务员的工资是底薪+业绩。尤其从事保险职业的人员,对于优质资源客户的争夺,一点都不亚于世界各国对于石油等矿产资源的争夺。而且相较于后者,前者是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李铭宇自知没戏,只能把到手的鸭子,活活让给赵杰。即便这样,赵杰临走之时,看他的眼神,还是略带不屑和轻蔑。
当吃了败仗的李铭宇,辗转到公共办公室的时候,除了黄丽娟,站在打印机旁打印文件,其他业务员,早早就出去联系客户了。毕竟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看你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莫不是又大意失荆州了?”黄丽娟说道。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李铭宇难以置信道。不过仔细想来,也很正常。别看黄丽娟和李铭宇的年龄仅仅相差8岁,但黄丽娟每月的收入,却始终保持在数以万计。就凭这傲人的工资来看,黄丽娟也绝非等闲之辈。别说看穿李铭宇的心思,即便她挖穿李铭宇的心思,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没关系。”黄丽娟对其安慰道,“我这里有一份刚刚打印完毕的客户名单,全都是非富即贵的主儿。我想:你有了这份名单,业绩也便突飞猛进,工资也便有了保障。”黄丽娟把这份名单,递给李铭宇的时候,还不忘恰到好处地提醒他,“这些优质的客户资源,都是从我的客户群,精挑细选出来的。其中有些人,还从我这里买过不少的保险。”
“对我这么关照?”
“谁让你是我最得意的门生。我不关照你,我还能关照谁呢?”
话音刚落,李铭宇便回敬了黄丽娟一个浅浅地微笑,以此表示,这番话甜到了自己的心窝里。旋即他又把视线全部转移到了这份名单上。
说到底,保险属于富裕阶层的游戏,只有手中有点闲钱的人,才会把商业保险作为一种投资渠道。穷人即便看到了商业保险的丰富收益和利润,但十几二十几年漫长的投资过程,还是让这撮人望而生畏。先不说20年后的中国什么样,世界会发生什么变化,就投资人能否活到那个时候,都是一个未知数。更何况,现代社会,及时享乐于当下,是老百姓的主流思想。别说商业保险,就是社会保险对他们也不太有吸引力。关于这一点,从逐年下降的养老保险缴费的比例,可见一斑。所以,李铭宇挑选客户,一向都是中等阶层以上,而那些有今天没明天的贫下中农,从来都不会入其的法眼。黄丽娟给他的这份名单,仿佛久旱逢甘露一样,不仅都是社会各界的佼佼者,且从事教育口的客户,便占了至少50%。这些知识份子,属于社会上的中流砥柱,但他们的孩子,大都不会太争气。只要其中有一人,为了子孙后代着想,李铭宇这个月的业绩,也便有了保障。倘若他在此期间加把劲儿,下个月的业绩,提前超额完成也不是没有可能。一想到这里,李铭宇不禁会心一笑。老百姓就像鲁迅笔下的孔乙己,给点甜头,便特别地知足。不过当他看到倒数第二位潜在客户的时候,曾经跃然于脸上的兴奋之情,瞬间转化为满满的哀愁,他皱了皱眉头,便径直走到了书桌台前,随手拿起了一只小红笔,把这一行的信息从中删去。
黄丽娟对其大惑不解道:“你这是干什么?”
“烧纸行业,对我而言,一向敬而远之。”李铭宇看到黄丽娟仍旧百思不解,他便把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讲给她听,“曾经我拜访的一位潜在客户,便是从事烧纸行业,或许她老谋深算,或许我涉世不深。反正到最后,单子没成不说,我倒是买了一麻袋的烧纸,足足花费我几百元大洋。当时给我爷爷奶奶烧纸的时候,我的大脑是一片空白,只记得火光冲天的景象,堪比火烧云般波澜壮阔。最后连扫大街的大娘,都看不下去了。跟我说,小老弟,你这是干啥呢?我回答说,祭祖呢?大娘又说,祭祖?我看不像,就你这冥币的当量,都他妈够祭天的了!所以,从那以后,我就暗暗发誓,但凡从事风俗类行业的人,我绝不与其有任何的瓜葛。”由此可见,李铭宇真是伤透心了。
黄丽娟呵呵一笑:“确有其事?”
“确有其事!”李铭宇非常肯定道,“否则,我也不会讲得这么有鼻子有眼儿。”说罢,他又拿起了小红笔,想把最后一排的信息,也给从中删去。
见状,黄丽娟急忙劝慰道:“这位客户,其购买保险的潜力,非常巨大。别看他是一名建筑工地的劳动者。记着前几年,我当业务员那阵,这位客户,便经常给我打电话,询问我们保险公司,最近新推出了哪些险种。自从前年年初,这位客户,便杳无音信,而我升级为业务主管,忙着招兵买马,就一直没有和他主动联系过。”
“农民工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
“这年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那我可要亲自会他一会!”李铭宇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