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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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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市集多逛了一会,最后累了还是乘了公交车回到沙屯区。
临走的时候,孙小千还特地买了两盒增量的八爪鱼烧。可是,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她已经将其中一盒吃光;也许是已经吃饱了的原故,第二盒的八爪鱼丸她只吃了一颗便停止了。
回程的交通比较挤塞,她们到达缘心餐馆时已经八时多了。
经过一整天的操劳,回到厢房时,母女二都累得不想动弹;一位软摊在轮椅上,另一位倒坐在椅上。
深呼吸一口气,欧阳利仪看着胀鼓鼓的簇新的单肩包与旁边同样载满战利品的塑料袋,便知道是要整理和收拾的时候了。
她带着单肩包走到主餐卡寻找孙小千,却在柜枱上再遇上那位眼熟的老婆婆。老婆婆端正地坐着,两边肩膀上各放着一个红绿双间的暖水袋,眼睛轻闭着,面容舒畅安宁,感觉非常享受。
今天绿心餐馆的客人比平常少,孙小千坐着休息,旁边的是拿着八爪鱼丸在品嚐的主厨何国生。
“千千,味道不错...表面的酱汁浓郁,这种鱼香味的乾片...谢谢。”何国生嘴嚼着發表评价。
“跟爸爸你做的菜比可差得远啦!呃,利仪妹妹?”
“何主厨你好,小千姐姐,我想借用一下储物柜了。”前些日子因为接近没有随身物品,欧阳利仪怕打扰孙小千便没开口借用储物柜,但经过今天的愉快购物后,再使用塑料袋收纳明显是不可能了。
何国生颔首,孙小千二话不说便惊讶的站了起来了。
“糟糕了!原来一直还没给妳们储物柜,真对不起了,利仪妹妹,为什麽不早点跟我说?快来快来。”
领着欧阳利仪,孙小千走到卡车后方,那裡是一排比成人还要高的铁灰的金属储物柜。
孙小千从软绵质运动裤的袋子裡掏出一大串锁匙。花了点时间,最后在诸多锁匙中取出了一根并交到欧阳利仪手裡。
正要打开柜门之际,孙小千忽然叫住。
“等等!利仪妹妹,打开的时候灰尘多,我拿点工具,妳先等一会。”说着便转过角落去。
欧阳利仪閒着便四处看看,旁边的几个储物都挂上了名牌,「超力」,「姚」,「花样千」,「心月」...
噹!
手机忽然传来一声提示声。
从口袋裡取出手机,时间显示八时五十九分,萤幕上标示着「苏博」。
时间点一跳,现在是九时正!
耳裡传来的是轻声的提示声,但欧阳利仪脑海却是轰一声炸了开来。
“九时正了...”
没有来电,更没有收到任何短讯。
随着心裡最后一个辩解消退,那已经是肯定的答案。
“真的...真的不是约会吗?”欧阳利仪失措的说出声来。
一整天,她都在想着这问题,甚至令她一整天都神不守舍,浑浑噩噩。
唯一守护者她的辩解是,「或许下午九时,会另有一场约会。」
但清脆的提示声诉说着铁一般的事实,并没有所谓晚间的约会。
“当然不是约会啦,那木头脑袋的小气鬼不可能会约会别人,更不可能喜欢别人啦。”孙小千就如鬼魅般带着口罩,会着鸡毛造的除尘扫从后出现。
欧阳利仪虽然一惊,但立马便反驳过去。
“怎麽不可能?这个礼物...不是明摆着的吗?”欧阳利仪指指自己肩上的单肩包。
在她心中知道,她反驳的不是孙小千,她只是在反驳今天一整天在心中争论了千百遍的自己。
“呃,利仪妹妹,先别紧张,他是希望这礼物妳合用和喜欢是真的。但是这裡面肯定就不包含什麽情意了,因为...或者妳想想看?今天他买的东西不是人人都有份吗?超力婆婆的暖水袋,姚茜的治疗用品...还有妳妈妈的坐垫。”
“!”听到这裡欧阳利仪都懵了,彻底的懵了。
“但他当日还送我叶片拼成心形图案的卡片。”
听到这样孙小千便忍不住抱头感慨...
“啊...那应该只是我们餐馆的卡片...我就劝喻过那傢伙那种卡片别随便传给女生...哎呀!”
“...”
欧阳利仪接不下去了,就闭嘴呆在原地。
“不过,利仪妹妹,这也不能怪妳,那傢伙的所作所为确实很容易令人误会,当日姚茜也是这样...”
“利仪妹妹,我弟弟的事妳就别想了,那傢伙不可能动那种心思的。”孙小千同时取过锁匙,打开柜门,果然尘埃扑鼻。
“我...我没有...咳咳...”欧阳利仪大吃一惊,紧张得连忙拨手否认,却不小心吸了一口灰尘。
孙小千看了看欧阳利仪,看到她的神情吃惊迷茫而不是失落,顿时便放心了。
“哦!妳没有那想法便真是太太太好了。这就只是小误会罢了。”
孙小千在口罩上的眼睛弯了弯继续说。
“何况...利仪妹妹,我就跟妳说...作为对象...我弟弟...确实不好。”
不知什麽原因,欧阳利仪没待片刻便急急呛过去。
“怎麽可能?”
孙小千也是一愣。
“就是危险呀,坐不住呀!那傢伙,当日帮助卞先生时跌断了腿、帮助姚茜时扭伤了足踝、帮助小陆时被关进了警署、还试过满身油漆、牙齿掉半片、面肿唇青...总而言知,他就总是往麻烦事裡冲。我当姐姐的也担心得快死了,若是跟他处对象的,怎麽可能吃得消...唉,总之就是不好。”孙小千摇头,摇头,然后再摇头。
说时迟那时快,孙小千已经扫去尘埃,还用抹布将柜内壁都清洁乾淨了。
“好了,利仪妹妹,我弟弟的破事就不说了,柜子妳慢用吧,我还要清洗碗碟,否则我那个笨爸爸又要勉强自己独个儿苦干了。”知道欧阳利仪没那种心思后,孙小千也彷彿没兴趣再深究下去的意思,她在旁处理好清洁用具后,挥挥手便离开了。
…
沉寂过后,孙小千可是轻鬆了,欧阳利仪的思海可不行了。
惊讶、羞耻、惭愧、后悔等等乱作一团。
「这怎麽可能?」这是她第一时间的想法...
苏博原来并没喜欢她,不用烦恼如何拒绝,免于见面时的尴尬,更避免了与孙小千关係的影响,那可是谢天谢地,叫人鬆一口气的大喜事。
可这一刻,欧阳利仪并没有这种释怀的感觉...
…
欧阳利仪脑海中随后后冒起的,是更为强烈的高涨的羞愧感和罪疚感。
当然,还有远超从前,更憾动心灵的感激。
...
一直以来,欧阳利仪对苏博的感激都是有点点保留的。
爱意和善意...
在他人而言,出發点的不同可能没有区别;以爱意出發的付出,或许有更多人甘之如饴。
但对欧阳利仪而言,情况却并不相同。心意的丝毫差别,却是情感上的天渊之别。
五年在继父支配下的糜烂的生活,宣示着的是侵略性的佔有慾,「情爱」二字跟「慾望」与「企图」的早已牢牢挂鈎,并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裡。而这想法,最后也确实成为了她心底某种恐惧的基石。
不幸的是,其后她多次面对的班级的追求者,皆是再次肯定她的想法。
对方是追求者,就算怎样付出,也都是有所图谋的。
因此,对于苏博的伸出的援手,她是这样理解的...
就像少女在没有交通指示灯的马路中央跌倒了,一名男子赶过来将她扶起,然后说,“过后能把身上的财物都给我吗?”
欧阳利仪的理解,这就是以爱慾为念的帮忙。
也就是她思海中原来的苏博...
“但是...”
欧阳利仪狠狠的关上储物柜门,發出嘭一声响。
「事实可不这样...」
少女确实在没有交通指示灯的马路中央跌倒了,少女爬不起来,也没敢求助。一名男子赶过来将她扶起,然后少女竟然说,“你是贪图我财物的傢伙吧!”
欧阳利仪不自觉的握紧了肩包的带子,但这却令她更羞愧。
受辱的男子没作声,或许他本身就不善發声。所以不管过程中少女多次推开他,甚至攻击他,让他离开,他都默不作声,毫不在乎。他依旧默默地规矩地搀扶着那位少女直到彼岸...
那远离过去,安逸明媚的彼岸。
...
若一切皆發自于纯粹的善意...那会是何等可贵...
她的片言隻语的片面的感谢之词...又是何等肤浅无情?
想到这裡,欧阳利仪整个都羞愧得發红。
...
进入厢房的门,母亲在轮椅上微笑着打起了瞌睡。旁边的纱窗没关上,微风随夜色吹进来,吹拂着母清爽的浏海。
嗯...给搀扶到彼岸的,还不止少女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