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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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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珏小殿下的生辰宴设在玄圃。
英招神君精心布置两个昼夜,终于弄出了个雍容华丽又不失清雅的大场面。
白重五许久不上天界,想着昔日神仙们赴宴都是早早到场,便就掐着时辰晃晃悠悠地从水神宫到了玄圃。不成想如今的仙家皆是闲散,开席定在酉时,而申时将尽,该来的人尚且少了小半。
充作傧相的仙倌刚飞升不久,识不得白泽,在她入场的时候将她拦了下来。
“这位仙友,请出示阁下的请帖。”
白重五一怔,出门时想着请帖无用,便留在了水神宫。“仙友,你不认得我吧?我是白泽,先前司掌人间福祉的白泽神君。天帝他老人家办盛宴,总是少不了我的。”
仙倌甚是刚直:“仙友不出示请帖,请恕小仙不能放仙友入场。”
这样刚直的人物,她可是有数千年不曾遇见了。
“清和,白泽神君是阿珏的贵客”
白重五不及回头,眼前的仙倌就扎扎实实地行了个大礼。“见过太子殿下。”
穆辰颔首,他手上正抱着睡得迷糊的小包子。
白重午问:“小殿下这是怎么了?”
“昨夜习礼仪行流程,折腾得晚了。左右开席还早,就叫他睡会儿。”
白重午点点头,心想自己的幼年虽然凄惨了些,好歹是自由自在的。
清和仙倌义正辞严地提醒:“白泽神君,你该向太子殿下行礼。”
“不必。”穆辰说着,将手中的包子交给白重午,“我尚有要事,还请神君稍稍照顾阿珏。”
白重午想,偌大的玉华宫难道就没个适合照顾小主子的人?然而嘴上什么都不敢说,只恭恭敬敬地接过包子,一派诚恳道:“殿下放心。”
穆辰颔首,随着身后之人快步离开。
白重五抱着今日宴会的主角入场,实在太过扎眼,成功引起了列位仙友的翘首围观。风神虽是正正经经地同对面的南极仙翁说着话,一双眼睛却透过白花花的眉毛几次三番地往外瞟,惹得仙翁一直担忧他是眼皮抽了筋。离朱神君独自坐在座儿上闭目养神,却不知怎的,白重差点被脚边的玉石绊倒的时候,却是他提醒了一声。白重五走了一路,列位仙家眼角抽了一路。
白重五挑着位子落了座。小包子仍旧睡得香甜,在她胳膊里优雅地转了个身。白重五垂眸看着包子,白白胖胖的小脸蛋,睡梦中,一张嘴嘟得鼓鼓的,煞是可爱。仔细看时,莫名产生了几分熟悉感。仿佛很久以前他们就见过。
包子在睡梦中打了个喷嚏。
白重五蓦地回神,一抬眸却见一片绚丽的蓝,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睛。
他依然是旧时的模样。蓝衣白裳,发间缀着玉。美玉清润,主人的面容却算得上冷峻。他端着只茶杯,静默地品着茶,间或同一旁的司命星君搭几句话。众仙家中有不少上古战神的崇慕者,此刻眼见偶像坐在自己面前,一个个按捺不住敬慕之情,摩挲着手掌腆着脸羞答答地靠了过来。
还未走进上神三尺之内,就被身为太清宫仙侍长的挹砚仙君拦了下来。“众位仙家安好!上神正恭候天帝大驾,不便会客,还请众位仙家见谅。若是有要事相商,不妨待得宴罢,入太清宫会见上神。”
“呃……”仙家们纷纷识趣地告了辞,“宴席即将开始,确实不该叨扰上神。小神并无要事,这太清宫也就不去了。告辞,告辞!”一干仙家作鸟兽散。
白重五气闷。
太清宫,该是有多少年未有访客了?息垣太子一事,澜瑄亦深受牵连。原本以为过了一千四百年之久,天帝该是放心了。不成想直到如今,太清宫仍是一个不该轻易涉足的地方。小包子争气地在开席的前一刻醒了过来,瞧见白重五,他很是高兴,“咕噜”一声爬起来。“小五!”
“小殿下,昨晚可是没睡好?”
包子揉着眼睛,咕哝道:“昨晚爹爹教我如何应对诸位仙家,又叫我作了一篇赋文,以防天帝爷爷考验。不知不觉就夜深了。方才梳洗完毕,还有些许时间可多,我就想靠在案上歇一会儿,不成想一直睡到现在。爹爹也没叫醒我。”
包子说得极为惭愧。白重五忍不住感慨,从小生活在大荒雪原没事儿撒欢捉鸟逗神兽的自己是多么幸福!
鼓擂过三声,席面上安静下来,穆辰太子伴着天帝陛下自玄圃外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地入场。
“小五,我去找爹爹和天帝爷爷啦。”
“小殿下慢走。”白重五目送苏珏离开,一抬眼,那位蓝衣上神正支着颐看他们。白重五的笑容就那么僵了僵,又僵,直到变成生硬的肌肉抽动。
“白泽,你出息点儿!”
水神的声音蓦地出现在耳畔,是用了传音的术法。
白重五四处张望。“子汐,你在哪儿?”
水神沉默了很久。“你别告诉我你一直没看见我,我就坐在澜瑄上神右后方的位置!”
“一时没顾意到……”
子汐叹了口气。“少泽神君,你好歹也同他朝夕相处过数千年,还在一张榻上睡过,至于这么方寸大乱吗?”
白泽的茶水呛在喉咙口,咳得冒出眼泪来。好在宴席已经开始,无人顾意到她,那位也将视线移到了这场宴会的主角身上。。
天帝说了些许场面话,随即吩咐开宴。九嶷山的乐仙进献歌舞,舞姿曼妙,琴曲高拔。尤其是其中的笛声,宛转清隽、颇具风骨,又同其余的丝竹管弦融于一体。天帝听得高兴,便在一曲奏罢的当中特意唤来吹笛的乐师。那是个相貌平凡的乐仙,唯一双眼睛清亮透彻,灼灼生姿。天帝垂青,他虽是激动,却未失分寸。
“小仙桑渺,见过天帝。”
“你的笛音,颇有鹤立鸡群之感。”
“谢天帝厚爱。只不过笛音清亮,确有夺人之势,并非小神技艺之故。”
这名乐师非但技艺高超,为人还这般温驯谦和,天帝他老人家甚是满意。一个高兴,便赏了明珠百斛,仙云数匹。乐师长鞠拜谢。
酒过三巡,席间气氛轻松不少。
白重五一时兴起,多饮了几盏,睡意朦胧。不多会儿,天帝退席,众仙家如释重负,谈话说笑,酒觞来往如飞羽。甚至有些大着胆子四处闲逛,参观九重天去了。澜瑄自是不会久留,与穆辰聊上一两句,由挹砚伺候着摆驾回太清宫。他一走,这席上便再无滋味。白重五眼见时机差不多,悄悄退了席。
途径一片香橼林。香橼树挺拔高峻,蓊蓊郁郁,一地森然,携来屡屡清香。远处天池之水波光粼粼,色泽纯粹宛如玉。薰风浸透水汽,格外的沁人心脾。白重五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蓦地涌起一阵浓厚的睡意。
香橼林稍微疏朗一些的地方,阳光通透之处,栽着一片琐碎的花草。桔梗、二月兰、金盏菊、车前子之类,星罗棋布地铺了一张碧绿的绒毯,完全是英招的手笔。白重五倾身躺上去,打了几个滚,觉得不比子汐宫里的床榻要逊色,于是就这么心满意足地打起了盹儿。
清阳高照。
千竿万竿的绿竹,竹叶婆娑,琮琮琤琤似玉流淌的乐音。叶影参差斑驳,落下别有韵致的暗色。白泽惬意地趴在澜瑄的胸口,睡得安稳。这方阒静的院落,琳琅栽满了花卉。小桥流水,凉亭水榭,花木扶疏,曲径通幽。竹林深处设一张榻,澜瑄上神便卧在这张榻上阅着书。
近些日子的相处,白泽算是弄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家主人的人缘不大好。这事儿说来原因千种,大抵概括一下却不外三个:位份、形势、性格。
澜瑄上神位份高,等闲神仙自是不敢随意亲近。在这九重天上,原本也就只有天帝一家与他时时往来。后来息垣太子拜了上神为师,一向与兄长不和的擎羽便日渐与太清宫疏远开。天后素来溺爱幼子,见擎羽有意君位,便时时旁敲侧击地向天帝吹枕边风。
为着这档子事儿,天后特意携了满满当当的珊瑚明珠、玉液琼浆,同上神进行了整整两个时辰的长谈。从自小崇慕上神曾为投入上神门下在太清宫外跪了一天一夜,说到当年选了天帝为婿时还为着上神而犹豫痛苦过一把,再说息垣这一身本事像极了上神,是该继承战神一位的。最后梨花带雨、泪眼婆娑地恳请上神向天帝进言,将太子之位改由擎羽继承。
上神他老人家手里一直持着支竹管,并一把精致的小刀,耐心细致地镂着花纹。天后哭得花枝乱颤,上神静默地听着,不时吹一声试一试音,或是比一比,看哪边的纹路尚待改进。天后诉完了衷情,抬起眼含情脉脉地等着回话。上神无意觑了一眼,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
“哦,你来了。这支竹笛刚做好,是息垣先前要的,一会儿你带去吧。”
天后眨了眨眼睛,眨出两粒豆大的泪点,花了绚烂似火的朱唇。
上神在竹笛的一端系了一枚缀了玉的丝绦。“息垣素来风雅,如此才称他些。”他伸手将竹笛递到天后面前,等了许久,却不见她来接。
“你不是来拿竹笛的吗?”
“澜瑄……”
听到天后这么唤自己,上神蹙起眉,凝神仔细打量她许久,最后万分诚恳地说道:“越卿,你先前素颜的模样倒还中看些。”
据说这一夜,天后是哭着冲出太清宫的。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天后始终不肯说明白。天帝费尽心机问了半天,只落得一身衣裳被泪水打得湿透,自家夫人哭得肝肠寸断。他虽确信澜瑄万不会做出些有伤风化的事情,心里的芥蒂还是这么落下了。这九重天上一时传言,当时天后哭得那么惨,怕是被澜瑄上神给轻薄了!
想当初天帝、天后一道在老天帝那儿学艺,澜瑄借着“师伯”的名义有事没事儿常在两人面前转悠。那时天后的一腔痴情一双秋水可是众仙有目共睹的!虽说上神他老人家一贯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但谁知道人家内心是不是心旌摇曳,早欲除天帝而独揽美人于怀呢?胆大的几个老神仙甚至拍着胸脯保证,当初的成亲喜宴上,天后那几个风情万种的媚眼,端端是抛给澜瑄的。想及上神与息垣太子那般要好,这息垣太子的真实身份,怕也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太清宫听闻这样的风言风语,是仙侍长挹砚急急惶惶前来禀报的。挹砚满腔赤忱衷心一脸忧心如焚事无巨遗连南海之滨一只虾兵说上神他老人家其实比传闻中的年纪还要长上两百六十一天都一字一句地汇报给了上神。事主本人却捧着碟鱼食,有一搭没一搭地喂着鱼。听到剧情跌宕的地方,还不忘点评一句:“嗯,这个想法不错,应该写下来。”
挹砚汇报完情况候了半天,不见任何的回应。大约一盏茶后,上神清了清嗓子,随口吩咐一句:“有些渴了,泡杯茶吧。”
这便算做了结。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上神独自在竹林里抚琴,挹砚送了碟果脯过来。上神铿然停了琴声,睁开眼,极为婉约地一笑。
“挹砚,我记得你在飞升之前,曾做过戏子。”
“是。”仙侍长低眉敛目,恭顺应道,“小仙唱戏多年,后看破红尘入道修仙,历一百八十余载方得正果。”
“哦。”上神这么应一句,眼神随意地一瞥,手随意地一扬,书随意地一扔,复摆回方才端雅抚琴的姿态。“近来无事写了本书,你点评点评。”
挹砚仙君捧了书恭恭敬敬地退下,只待沐浴焚香虔心聆飨上神垂询。上万年来,上神统共作过三部书。一部唤作《鸿蒙》,不过是将上神所记得的幼时事辑录成册,于众仙来说却是探源洪荒世界的窥豹一管;一部唤作《遣兵》,是上神打发时间的案上闲笔,却是古往今来三界六道一部无出其右的绝妙战书;一部唤作《息神》,便是挹砚眼前的这一本。
虽还未浏览书中内容,然按照上神一贯的情调才华来看,加之细细咀嚼“息神”二字,挹砚觉得这是一部讲解息心凝神以促进修为的高深道法巨著。想到上神竟将如此精湛的修仙妙法交由自己来第一个习承,还照顾着他的面子托说是“点评点评”,挹砚不由得热泪盈眶。焚香净身之后,挹砚小仙倌跪坐在书案前,腰板儿挺得笔直,颤颤巍巍地打开封面。
扉页即是上神清劲刚健的笔迹:“稗史闲言,辑碎成篇,聊供诸君谈赏。”
挹砚觉得这句话仿佛谦逊得过了些。随即满怀诚敬地又翻过一页,便见正文洋洋洒洒,龙飞凤舞,开篇即为一首诗: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
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欲知纷纭世间事,须看《息桓修神传》。”
之后,挹砚花了一天的时间,阅毕一场荡气回肠、感人至深、跌宕起伏直教人肝肠寸断的修仙伦理励志感情剧。主角息桓是个无名小仙,为成神而刻苦修习,九死不悔!在与魔君交战濒死之际,偶得天帝相救,意外得知自己竟是天帝失散多年的亲儿子!至此乌鸦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享尽荣宠,光耀不可一世。期间结识志同道合的上神谰言,二人志趣相投欲结为兄弟,却被其母天后伤心欲绝地告知双方实为父子!随后天帝震怒,将息桓贬入鬼域,又设计害死谰言。天后于弥留之际奔赴鬼域,将谰言生前所用之剑交由息桓,含笑羽化而去。息桓痛彻心扉冲冠一怒柄剑杀上天庭,逼退天帝,干掉魔君,最终改朝换代励精图治成为一代旷世明君!
挹砚小仙倌颤着双手阖上书,静默半晌,响亮地咽了口口水。
上神他……他是嫌这档子事儿还不够乱吗?有创作欲不会换个题材写啊!起名字非得这么欲盖弥彰吗?点评点评是怎么回事儿?是他说一声好上神还要广泛刊印届时天界人手一本吗?
挹砚小仙倌心塞得厉害!捶着胸口顺了半天的气,他痛定思痛,抱着慷慨一死的信念含泪用一把火将书烧作了灰烬。
第二天一早,挹砚仔细地梳洗一番。他想,灰飞湮灭之际,怎么样也得走得漂漂亮亮的。他战战兢兢地敲了敲门,上神的声音传出:“进来吧。”
挹砚吸了吸鼻子,对自己笑了笑,想这一生做过人当过仙,已经非常满足了。推门而入,澜瑄仍是在百无聊赖地写字。
“尊上。”
“哦,是挹砚啊。”一双眼眸立马变得神采奕奕。“怎么样,那本书看完了吗?”
挹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感谢上神的谆谆教诲!感谢太清宫多年的收养之恩!自己擅意而为焚毁尊上一腔心血实属罪大恶极,便是五雷轰顶挫骨扬灰亦难抵万分之一!然天地有情人间有爱求尊上看在挹砚随侍多年的份上还求尊上赐一个痛快的死法也不枉他挹砚一腔赤忱可昭日月!
澜瑄上神微垂眼睑,凝神听了半晌。最后食指微曲扣了扣额头,笑道:“你的语言天赋如此出众,我竟一直辜负了。”
因着这些个原因,太清宫一直是冷冷清清,空旷静寂。有了白泽相伴,才添了那么一两声的喜色。澜瑄喜欢把它抱在怀里。有时候不方便抱着,便纳在衣襟里,连袖中也不舍得放。有时候上神沐浴,亦是携着白泽一道。上神倚在浴池边闭目养神,白泽欢快地刨着水,刨累了就游回上神身边,没皮没脸地蹭他的胸口。彼时白泽还是团软乎乎的毛球,未修出人身,尚不知晓何为男女之防礼数有别。倘若迟个一两百年……白泽觉得她会直接晕死在浴池里!
竹林娑娑吟唱,澜瑄翻过一页书,白泽的耳朵转了转,觉得这样的风叶书声,真当是世间最为静谧的乐音。她觉得惬意极了。
上神的一只手捏着她的耳朵,一会儿按一会儿挤的,白泽痒极了,不由得飞快甩了甩头,一脸的不耐烦。
上神垂眸看着她,白泽顿了顿,讨好地拿湿漉漉的鼻子去贴他的手。上神耐不住地扔开书册,一把将白泽抱了起来。
“师父还是这样疼爱毛球。”
澜瑄分心觑了一眼,带着些谑意道:“你这模样,是太子之位已经让给擎羽了吗?”
息垣面色苍白,眉眼之间尽是疲惫之色。他微微笑了笑,径自落座,给自己倒了杯茶。“倒是没有。不过,也不远了。”
上神将白泽放在自己的膝头,仔细而又温柔地替她顺着毛。
“神魔之战,我虽是赢了,却也使我方损失惨重。倘若不是我轻信自家将士,万不会落到如此地步。天兵天将,多为生而为神为仙之人。我害他们丢了性命,他们的家人,又岂肯放过我?” 饮一口,息垣捏着杯子,苦涩笑道,“母后本就不喜欢我,这些年来,一直向父皇旁敲侧击地要将太子之位传与擎羽。如今,倒是不必再顾忌了。”
他垂着眸,睫毛在阳光之中投下一片暗影,如他眸中的哀伤,如何濯洗都擦拭不去。白泽站起身,踏着澜瑄的腿,步伐轻盈地跃到息垣的身上。她仰头看着息垣,息垣对着她微笑,伸手摸她的脑袋。
“毛球。”一声浓重的鼻音。
白泽伸出舌头舔他的掌心。息垣将她抱在胸口,拿她毛茸茸的耳朵蹭自己的脸。白泽一脸的不高兴:这群神仙怎么总爱蹂躏她的耳朵!
“养只灵兽是个不错的选择。”
息垣揉着白泽的颈毛,只是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