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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怨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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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最近安稳许多,朝臣们也皆无的放矢。孟惊和冯扬正在凤筵的书房商量事情,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而凤筵只是侧耳听着。
“那个童昀来头可不小啊!真不知道庆襄帝怎么拉拢到他的?”孟惊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副画卷,在手中转来转去,没一刻能消停。
冯扬稳重地坐着,接着孟惊的话头道,“师从道家,茅山道观道长的弟子,听闻卜算很灵验,所以年仅二十便当得钦天监的正监,那庆襄帝对他十分信任,样样都听他的。”
孟惊咋舌道,“那他确实是有一身占术的本领,所以你觉得他说的话是真的吗?”
冯扬摇着头,不敢品评,而是抬头朝凤筵看去,作为被算命之人,凤筵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凤筵挑眉抬眸,冷哼道,“江湖神棍,杀之后快!”
可孟惊和冯扬对鬼神之说反倒很相信,不敢苟同,碍于是陛下便没有多说,但得想法遏制陛下对童昀的杀意。两人连忙换个话题,好歹是转移对童昀的注意力。
午后的阳光斜落天惊,明媚千里,窗含光影如虚幻浮生。
武清莜推开窗户,感受窗外的微风,轻轻打了个喷嚏。芸香连忙将武清莜拉远窗户口,说:“娘娘,芸香计划好了逃跑的路线。”
武清莜落座,听芸香继续说道,“还是之前想的办法,奴婢问到新入宫夜香婆子的时间和路线,到时候,奴婢替娘娘在宫中掩人耳目,娘娘趁夜逃出宫去。”
“娘娘?你听到了吗?”芸香看武清莜的神色不动,竟是发起呆来了。武清莜愣了下,连忙应声道,“有那么容易吗?”
“总是要试试看。”芸香点头,握住她的手道,“娘娘,出宫寻找自由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这辈子如果实现不了会永远遗憾终生,在这冰冷的皇宫中,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娘娘,芸香自己不重要,能实现娘娘的心愿,芸香愿意做任何事情。”
“可你……”
芸香摇头,眼中带光道,“娘娘,别再可是了,也别再犹豫了,芸香求你,否则芸香做这些都白费了。”
被芸香说得有些动容,武清莜点了点头,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说:“好,为了自由博一下。”
可是,她的心里却有些怪异,能够寻找自由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为什么她显得有些犹豫?自从凤筵奖励她出宫一趟,她总会想起那天的片段,还有凤筵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会不会是她看错了?
每当想起那天的片刻,她的心里会涌起一股暖意,令她反问自己,是她让一代暴君改变了吗?
可是,他是高高在上的主人啊,高高在上的主人怎么可能在意下人的心情?她忘乎所以,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不该啊……摒除脑中的杂念,武清莜决定为自己而活,出宫寻找自由!
三天之后,芸香和武清莜计划好逃出宫,由芸香在明月宫假装是武贵妃,称病在床。武清莜冒充倒夜香的婆子,在那个时间和路线一路出宫去。若是顺利,武清莜便能这般逃出宫去。
计划是妥了,就差施行。
到了行动这夜,芸香和武清莜依依话别。武清莜从小没有朋友,只有芸香肯接近她,愿意和她说话,处处照顾她,所以武清莜很珍惜这份感情。她想带与心爱那个一起离开,可芸香就是不肯,甚至以死相逼。
武清莜无法,只好偷偷离开,提前换上准备好的粗布衣服,一路走上都假装自己是迷了路的夜香婆子吗,还好没引人怀疑。她收好最后一桶,推车准备出宫。
离后宫门只剩一小段距离的时候,一群御卫军将她包围住了。她最终没能逃出皇宫,没能寻找到属于她的自由。
皇宫,是凤筵一个人的皇宫,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中,凤筵要让她感受那种希望破灭的感觉,要让她知道,她永远是凤筵的人,便永远要呆在宫中,哪里都去不了!
武清莜被人带回了明月宫,来到寝殿的前堂,凤筵正坐在圆桌前,宣退其他宫人,然后冷冷地看向武清莜。武清莜被他的眼神吓到,猛地跪倒,低声颤抖道,“陛陛下,请饶命,是臣妾一时想不开,是臣妾错了。”
“你,想逃?”凤筵冷冷的话音掷地有声,然后慢慢起身,踱步来到她的面前。他蹲下,大手抬起她的脸,猛地掐住她的脖子。
用力、掐住,毫不留情。凤筵是真的生气了。
“陛下,臣妾甘愿受惩罚,请陛下责罚。”武清莜自认理亏,毫无挣扎,甚至有一种视死如归,大义凛然。或许,她潜意识里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也做好了面对的准备,无惧无怕。
凤筵冷冷地眯眼,危险感肆意,他道:“你莫是真觉得朕不敢杀了你?!”
“不,臣妾一直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即使有了又如何呢?臣妾只能算您的下人,您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臣妾是死是活,都在于您一句话而已。”武清莜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说这番话。
“这张嘴,还真是利索得很!”凤筵猛地甩开她的下巴,将她摔到地上。她的下巴毫无预兆地和地面撞击,生生撞破出血痕,在烛光下鲜明艳丽。
凤筵皱眉,说:“朕只饶过你这一次,若是再有下一次,出事的便不仅仅是你侍女,你也会没命,明白吗?”
芸香?武清莜连忙抬头,不顾下巴低落的鲜血,“陛下,芸香她只是听命行事,错的不是她,一切都是臣妾的主意,请你饶了她,放过她,臣妾求求您了,陛下,臣妾求您了。”
“闭嘴!”凤筵一甩衣袖,想到那个女人就恶心,这只小猪仔更是笨得可怜,于是他索性说道,“朕杀了她!”
芸香死了?武清莜震惊地睁大双眸,惊恐不已,她猛地退后,像是在看地狱猛兽一般看着凤筵,大喊大叫起来,“你太残暴了!帝王冷血是常态,可为何这般不把人命当作命!如此视人命为草芥吗?”
那是她唯一的朋友芸香,却为了她虚无的心愿,被这暴君给杀了。
“你杀了芸香,你杀了芸香,你怎么可以?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武清莜颓然地坐在地上,脸色苍白,血色尽失。
凤筵接着投下冷漠的话,像是在湖面炸开,也将武清莜的心炸开。他道,“那下贱宫女崇勇你出宫,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陛下!请你也把臣妾杀了罢!臣妾无法苟活人世,无法替芸香报仇,更无法面对陛下!”
“朕看你是身体不适,先好好歇着罢。”凤筵看她的精神失常,不想和她继续争论什么,一甩袖便离开。
武清莜开始绝食,凤筵来看过她几次,皆被她乱丢的菜碟子逼退,气不打一处来。可这样的武清莜,少了那层保护色,凤筵却觉得她可怜,自己也发不起火来了。
边疆战事突然告急,刚刚登基的凤筵为了稳定军心,握紧军权,决定御驾亲征。临行前的那晚,他去明月宫看望武清莜,本想与她辞行,话在口边却说不出口。
“你再这样,信不信朕把你丢进大牢!”凤筵看着依旧是不吃不喝的武清莜,腾地就生气,上前握紧她的肩膀。
武清莜不停地挣扎,一向瘦弱娇软的身体不知哪里爆发出的力量,猛地从凤筵的桎梏下逃脱,拿起一旁的烛台,就对准凤筵。
“陛下,求您放过臣妾,让臣妾一个人待着。”武清莜实在无法面对芸香的死,痛苦不已,看到凤筵,总是会想起该不该替芸香报仇。
“朕命令你放下。”凤筵一步步朝她走来,双眸泛出冷意。武清莜拿着烛台的手轻微地颤抖,却没有将烛台放下,那尖头对准了凤筵。
凤筵伸出手,想要挥掉她手中的烛台,可是武清莜却猛地用力,那尖头竟是划破了凤筵的手背。凤筵冷眸一闪,闪过一丝杀意。
武清莜愣住,烛台摔在地面,发出惊人的响动,她的鼻尖一抹酸意,吓得当场颤栗,泪水续在眼眶,打着转。
暴君会杀了她吗?
凤筵的表情冰冷,看不出情绪,他慢慢来到武清莜的面前,将出血的手背伸到她的唇边,狠狠地用力,命令她舔干净手背的血滞。近乎原始的疯狂。
武清莜的牙床被撞碰得有些疼,只好承受他全部的力量,一瞬间,眼泪滑落在脸颊,或许不是身体伤的痛,而是心里的疼。
她从来没有怨恨过老天,可这一刻她怨恨老天,她一直是心甘情愿承受这一切,在武家受尽欺负,替武家进宫,从此失去自由,只为报答武老爷对自己的养育之恩。
可芸香呢?她有什么错,为何要承受不该有的苦难,为何要替她去死?她唯一的朋友和亲人,不再了。凤筵呢,他是帝王,心思太难琢磨,她不敢也不奢望能靠近他。
从此,她真的就只是自己一个人,连个能说说话的朋友也没有了。叛乱的那天,她兴许是能逃出宫去的,却因为凤筵,她一辈子要被困在皇宫了。
她真的,有些怨恨老天,怨恨凤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