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张*墨

27、第二十七章：小团圆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米果先给自己和米安晨写了一份表演计划。并抽了每天半天的时间，把他拉到李正家里去练琴。除了李正，谁都不知道她突然要去参加什么劳什子居委会举办的街道文艺比赛是出于什么目的。期间于乐天打来电话约过她好几次，但都被她用“正在闭关修炼”为由推托掉了。
　　“拜托，赢了冠军奖励一台上网本呐，干嘛不去？”这是米果为自己辩解的理由。
　　“小家伙，你可一定要好好表现哟—”她摸了摸米安晨的小脑袋。
　　“米果，这是我第一次上台表演哦。”米安晨侧过头来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含有很强的表现欲。这家伙不单是一个钢琴天才，也是一个天生的演奏者。米果暗暗想道，他现在需要的只是能让他学习的环境。
　　至于她跟李司祁约定的“30秒音乐时间”，米果也很坚定不移地执行着。虽然每次李司祁的表情总像一个捏着鼻子往嘴巴里面灌苦药的孩子一般，但还是会依照约定忍受完，之后，便如释重负地舒口气，脸上也渐渐地绽放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看到他这种表情，米果也会回给他一个鼓励的笑容，“加油啊，你一定行的。”她伸出手，“来，奖励你一个好东西。”
　　“什么？”
　　“当当当，当—”米果摊开手，掌中俨然是一颗塔状的糖果，樱花一般怡人的红色，外面撒了一圈晶莹剔透的砂糖粒，透明的糖果纸上白色的小碎花图案，“呐，奖励你一颗糖果。”
　　李司祁笑着摇头，“不吃，又不是小孩子……我该换衣服上班去了。”
　　米果“哦”了一声，有些失落地垂下手，连着脑袋都沮丧地耷拉在胸前，喃喃地说道：“外面的温度据说是38摄氏度，为了买这个樱花糖，我一个晚上没有睡好，凌晨五点就起床，拼命地蹬着自行车……”
　　“呃…… 行了，我吃。”李司祁无可奈何地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接过米果手中的糖果，剥开了纸，往自己的嘴中一塞，“可以了吧。”
　　“嗯，好孩子。”米果笑颜如花。
　　李司祁咂了咂嘴巴，“还不错，挺甜。”
　　“呼呼—我买了一大罐，以后每次听完都奖励一颗！”
　　李司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身要走，米果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等下，等下，我还有东西给你看。”
　　“咹？”
　　“来，跟我来。”她转过身朝外面跑去……
　　李司祁跟着她来到外面的天井，惊奇地发现米果居然在这里设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画室。画架上搁着一副画，上面盖了一层已经被颜料染得五颜六色的棉质白布。
　　“那么热的天，你怎么不在家里画？”
　　“你说呆在空调房么？”米果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当你全身心投入去画画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 …你曾经是个演奏者，这种感觉应该很明白才对吧。”她笑，走到画架旁边，轻轻地抬手，揭开了蒙在画上的那层棉布……
　　蓝天，白湖，绿草地……大树下，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曲着一条腿，双手枕在脑袋下静静地躺着……
　　李司祁的眼神从惊奇到赞叹，微张着嘴巴，盯着画面看了半天，啧啧赞叹道：“那个人是我么…… 你怎么画出来的？光凭着记忆么？”
　　“这个超简单的嘛，只是在风景中添加了一个人像而已。”米果自嘲似地噘了噘嘴：“而且画面上人的五官根本就看不清楚，跟你也只是神似罢了……不过还是很高兴你喜欢，送给你咯。”
　　李司祁拿起画又仔细端详了半天，“一会儿我送到画廊去标一个精致的画框，然后把这个挂在我的房间，怎么样？”
　　米果点点头，“送你的东西，当然随你怎么处置。”

　　离米果和米安晨的表演时间已经不到两天，她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不过，她紧张的倒不是这些，而是……
　　“再来一遍，一定不能结巴了。”她很严肃地看着米安晨。
　　“米果，为什么弹完琴之后一定要我说这些话呢？”
　　“傻瓜，你没看到那些选秀节目都是这样的么？一定要说得声泪俱下才能获得更高的支持率，明白没？”
　　“米果你好狡猾……”
　　“废话少说，快点再练习一遍！”米果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我倒不觉得一定要让他这样说。”李正在门口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
　　“之前我也这么想，可是就怕到时候他说得不够煽情，坏了计划。”她转头看了看米安晨，走到门边，握住轮椅的把手，轻轻地将李正推到客厅。“说实话，我现在可比小家伙紧张多了。”
　　“你应该对他有信心。”李正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乌龙茶，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闭上眼睛微微颌首，“司祁5岁的时候第一次上台表演，他参加的是市内的钢琴比赛……我跟她妈妈紧张地好几天都没睡好，不过后来他的表现却超出了我们的期望。”
　　“真不简单。”米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拿起精致的紫砂杯……琥珀色的乌龙茶入口带着一丝特有的苦味，入喉以后，口中却又泛起一丝轻柔的甘甜。

　　俗话说得好，别那豆包不当干粮，别拿村长不当领导。
　　米果没有想到一个社区举办的文艺比赛，台下的观众居然满到爆棚。社区的小型剧院可谓人山人海，退休在家的大叔大妈们更是带着扇子和茶水早早就来到了场内占位置。
　　“怎么还不来。”米果从台后朝着观众张望着。没见到李正，没见到父母，居然连承诺了一定要来的米兰此时也不见踪影。眼看着马上要到表演的时间，她的心里不由暗暗着急。
　　“米果，让我也看看。”米安晨从她的身后探出了小脑袋，“哇，好多人哟—”
　　米果努了努了嘴，“切，人多有个鬼用。”
　　“等下主持人问我的时候，我要不要哭出来？”
　　“随你好啦，你爱怎么讲就怎么讲。”她叹了口气。
　　场外想起了一阵激昂的开场音乐，穿着西装礼物的两个主持人笑容满面地走到了台中间，米果搓了搓手，气鼓鼓地嘟起嘴巴，有些心烦意乱。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李司祁打来的，她接起来。
　　“喂，米果，社区的剧场怎么走，我现在已经到路口了。”
　　“怎么这么晚啊，都已经开始了呢。”米果的语气带了点埋怨，把地址告诉他，挂了电话后，还是感到了一点欣慰。

　　米果的节目排在倒数第二个。在其他人表演的时间，她开始架画板，调颜料……米安晨在边上安静地坐着，亮晶晶地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米果，你别紧张，有我呢。”
　　“知道啦，我不紧张。”她朝他吐了吐舌头，“小晨今天才是主角哦。”
　　“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改小的燕尾服很适合他，将他映衬地就像高贵的小王子。
　　“小子，你今天很帅哟。”米果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脸颊，鼻尖传来他身上特有的淡淡奶香，想到这次的努力有可能会白费，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下面，我们有请米安晨小朋友和她的阿姨米果为我们表演--琴声画韵……”
　　台下传来一阵清脆的掌声，米果闭了闭眼睛，将手用力按了按自己“别别”乱跳的胸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握住米安晨的小手紧了紧，“到我们了，加油！”两个人刚要上台，突然感觉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一回头，却见到米兰一脸灿烂的笑。
　　“好儿子，一定要好好表现哦。”她抱了抱米安晨，亲昵地在她的脸颊上，“加油宝贝，妈妈在这里看着。”她放开怀中小小的身体，朝米果挥了挥手，“快去快去，过时间了……你也要加油，别风头全被我儿子盖住了。”她顿了顿，吁了口气，看着米果，轻轻说道：“谢了，老妹。”

　　米果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心想，难道她所做的一切米兰早就已经猜测到了？来不及细想，吁了口气，牵着米安晨的小手来到了台上，缓缓俯低身朝台下行了礼……
　　“米果—米果—”台下一阵喊叫，米果蓦地抬起头循着声音过去，看见人群中，保姆钟阿姨正拼命地朝她挥着手，而她的身边，站着她的父母……他们的脸上带着一丝惊讶，但并没有怒意。
　　米果静静地盯着他们看了几秒，脸上绽开了灿烂的微笑。

　　她今天化了淡妆，黑色的无袖连衣短裙，胸前别着一串红色的小草莓胸针，一头齐耳的短发，俏丽中又透出几分顽皮。
　　“爸，你先看着，我等下来接你。”李司祁正想抽身离去，不料手腕处一紧，李正已经将他拉住，“留下来……你能看到很多惊喜。”他扬起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中包含着无比的坚定。
　　“我不能……”李司祁紧张地看了看台上，米安晨一身黑色的礼服坐在钢琴前面的架势让他想起自己的小时候，头便隐隐地痛了起来。
　　“相信自己，儿子！你可以的。”李正朝他点了点头，紧紧地握住李司祁冰凉的手，尝试用自己宽厚温暖的手掌带给他更多的鼓励……

　　台上米安晨轻轻吁了口气，将双手放在琴键上，冲着米果微微点了点头。手指一动，钢琴便发出悦耳的响声……米果微笑地看着他，然后回转身来，神情专注地在画布上画了起来。米安晨这次弹的还是莫扎特的“小星星变奏曲”，曲子以耳熟能详的儿歌音乐那段“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开始，节奏与旋律简单质朴，随着加入十二段富有魅力的变奏，乐声自然而愉快的流淌开来，令台下的听众听得如痴如醉。

　　“米先生，那个孩子 ……”钟阿姨小心翼翼地开口。
　　“她是米兰的孩子。”米杰点点头，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老伴，“我知道。”

　　十五分钟过去，随着米安晨按下的最后一个琴键轻轻弹起，流淌的音符渐渐消逝在了空气中。
　　台下一片安静……几秒钟以后，有人率先叫了一声“好—”，于是台下便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
　　米安晨重重地松了口气，抬起头看向米果。
　　两个主持人笑容满面地上来，做了手势邀请米果和米安晨来到台中央。
　　“哇，安晨宝宝真的太厉害了！”女主持人蹲低身子，将麦克风递到他的唇边，“宝宝可不可以做下自我介绍？”
　　“我叫米安晨，几年四岁半。”
　　“哇，才四岁半的宝宝哦，真的好厉害。”支持人发出由衷的赞叹，“安晨有什么话要对我们下面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说哦？”
　　米安晨回过头，清灵的眼睛看了看米果，收到一个鼓励的笑容后，便重重地点了点头，接过主持人手中的麦克风，大大方方地往前走了几步，“谢谢我的老妈米兰，虽然她一直都很穷，不过知道我喜欢钢琴，就省下钱来让我去练钢琴……”
　　米安晨继续说道：“谢谢米果让我来参加比赛，谢谢李爷爷送了我衣服……我现在很开心……”他抿了抿嘴巴，嘴角渐渐绽放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米果轻轻地咬着嘴唇，鼻子酸酸的，有种想流泪的冲动。李正说得对，虽然他讲的这番话不够煽情，不够感人，但却是他内心正真想要表达的不是么？

　　晚会结束，米果和米安晨不负众望地得了大奖。
　　人们陆陆续续地走了，米果抱着粉红色的上网本，身体倚在柱子上，心情却觉得失落。
　　她原本设想的那些感人画面并没有出现，虽然该出现的人都出现了，但效果却只像一颗小石头投入到一面打湖中，虽然能溅起了一滴小水花，但水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米果，米果，你不高兴么？”米安晨的小脑袋上都是汗水，却死活不肯脱下包在身上的小礼服，第一次上台演奏对他意义重大。
　　“没。”米果伸手捏了捏他软软的小脸蛋，抬眼看着跟在他身后的米兰苦涩地笑了笑。
　　米兰感激地看着她，刚要说话，眼睛一抬，脸上出现了诧异的神情。
　　“怎么？”米果循着她的眼光转过身，却见到她的父母站在门边，有些无所适从地垂着手，他们的身后是微笑的李正和钟阿姨。
　　她怔了怔，过来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推了推站在一旁的米安晨，“小晨，是外公外婆，赶紧叫……”
　　“外公，外婆……”米安晨虽然按着她的意思乖乖地叫了声，回头看看米兰，脸上却显得很茫然。
　　“哎，哎—”陆羽月频频点头，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孩子，眼眶率先红了起来，轻轻将他拉到自己的眼前，细细端详着，“来，过来孩子，让我好好看看……哎呦，长得真结实”

　　“小兰啊，这么多年，你受苦了。”米杰吁了口气，用手指拭了拭眼角，无限伤感地说道：“你别怪你妈妈，当年你一走了之，你妈妈都急得病了好几天，后来还到处托人打听你的消息，，但一直联系不上你。”
　　此时的米兰，却早已经捂着嘴巴，哭得泣不成声。
　　“哎呀，一家人团聚了该高兴了不是。”钟阿姨赶紧上来打圆场，“大家那么多年没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讲。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回家，回家—”
　　“走，回家—”米杰也赶紧地点点头，脸上悲喜交加……

　　晚上十点
　　米果依照约定陪着李正在小区门口等李司祁。她听说那家伙在父亲的鼓励下脸色惨白地坚持听足了三分钟。
　　“我怎么觉得我们俩个像凶残的侩子手。”米果无声地笑笑，轻柔的晚风吹拂起她两颊的头发，连着她黑色的裙角在风中轻轻地缠绕翻转。顿了顿又说道：“谢谢你了老爷子，这次我姐姐的事情多亏了你帮忙。”
　　“唉，要不是他们已经存心想和好的话，就凭着我那几句话能打动他们？”李正“呵呵”一笑，“我做的只是穿针引线而已。”
　　“那不管，反正老爷子立了大功……”
　　两个人正说话间，李司祁的雷克萨斯缓缓停在了他们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