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起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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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阿爷，我出门咯”
年轻姑娘富有蓬勃朝气地问候完出门了，跟着铺内伙计驾着骡车运货去。
今日需去往安仁坊林商贾家，崇业坊郑员外家，安业坊郭举人家，订单货品为十四封降神芸香、十二封紫竹檀香，八封雪峰榆香。忙活完的时间可以去采购年货，安排好计划，接下来的脚程也不算多疲累。
从安仁坊出来，拉着伙计一路兜兜转转地挑选，拐入安业坊，从济杜尼寺上香完毕出来，瞧见一处死角的草坪里似躺着一个身影。好奇地朝前一探，竟是一位身负重伤而昏阙的姑娘。阿爷的贴身教诲，她自是不能见死不救的，伸指略探了鼻息，胸腔起伏甚微。又见姑娘衣料繁复，着实不凡，顾不得妄自猜测，起身赶忙招来两伙计，合力小心扶起她到骡车内铺垫的菖蒲蒲团安置。她亲身在一旁照看,吩咐车夫着稳驾车。
阿爷瞧见她居然带了位姑娘回来，立马停下手中事，详细询问了一番，知悉后便去唤了郎中。
【某医馆内】
“老邱，快快随我走一趟。”
“唉，闻老弟，你慢点，先跟我讲讲怎么个情况。”
“是，我家丫头带了位伤势严重，意识还未恢复的姑娘回来…”
两中年人火急火燎地奔波回铺子。
料想中的冰冷磕碰没有落入实锤，反倒有种躺在棉絮编制的竹席上的舒适，脑袋枕在份柔软上。一阵茗香沁入心脾，清幽冥神，安抚昏沉里不由的蹙眉。
冷却的血脉得以在沸水中疏通，渐渐回温，体态上的苍白转为红润，四肢不再僵迟，能上下律动。体肤上道道触目惊心的狰狞豁口被洁白的纱布缠绕，身体机制正自我愈合着。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王燕然虽暂时动弹不得，但精神能感知到周遭的运转。不同以往的环境，所接触的人，救了自己的恩人闻染姑娘与她家的香铺，她的父亲，香铺铺主，等情报她都得以悉数掌握。
待四肢恢复知觉，感到酸胀乏力,视线于混沌朦胧中，慢慢清晰，眼帘拨开，从冗长的昏睡中苏醒。映入布局严密高耸的悬梁，浮绘雅致的屏风隔间，云烟袅袅升起的青鼎香炉，薄扇纸窗透露的寸寸日光，无不昭示着她的险象环生。运用双臂支撑起上身，目光锐利地扫遍四周，下躺着的床榻，两枢是空心的，与大明的拔步床有异曲同工之分。
加之数日耳际回荡的中原官话，这里显然不是她所熟悉的故土。
长安吗……
王燕然暂收回心中疑虑，眼下该是先将养好身体，正当她目光寻觅贴身系物所在时，敏锐的听见外头的脚步声。她略一调整了下半躺姿势，掖了掖被角，坐等来人。
身着竹青齐腰襦裙，梳着螺髻别一支简致银杏叶簪,面容秀丽，未施粉黛的年轻姑娘端着放置膏药的托盘进来。瞧见已清醒的人，很似惊讶，连忙近身关照。
“姑娘可算是醒了，你都昏睡了足足四日了，如何，可还感觉痛楚？”
“除了肌肤处传来的瘙痒感外，倒是不打紧，多谢姑娘连日的照料，不知称谓？”
王燕然一面故作轻松地笑了，一面暗暗观察她的言行举止中的细微变化。
“我叫闻染，姑娘倒是个性倔强，不知其名讳是？”
闻染目光中迸发惺惺相惜之感。
“王燕然，谢过闻姑娘的悉心照料，受予的恩情假以时日定当相报。”
王燕然抱拳行礼，郑重其事许诺道。
“王姑娘言重了，你的伤势而今还未痊愈，我跟阿爷商量过了，若无要事，还请你在这儿养足身体得好。”
闻染微笑致意，手中的事也没耽搁 ，见她神色自然，没有浮现抗意，轻声道：
“该换药了，王姑娘方清醒，这些天也没怎么进食，想是饥肠辘辘了，等会我就去将灶房熬煮的白粥伴小菜端来。”
“有劳闻姑娘费心了。”
王燕然配合着换好药，裹上新绷带，期间难免牵扯到伤口，她也只是略一蹙眉，便舒展开来。
“好了，王姑娘稍等片刻。”
闻染托着药盘,王燕然看着她很快离开，就回来的身影 。
“温度正好，但还是小心烫。”
王燕然看了看陶碗里熬得软糯的白粥，就着清爽干脆的小菜，不紧不慢地吃完。
一刻钟后，两人聊了几句，闻染才把空碗筷端走。
王燕然先套了几句信息，例如日历，在哪发现她的，铺内经营等。她醒来便寻到了自己的系物，明晃晃地摆放在旁边的桌台上，佩刀，玉佩，洗干净的衣物，萧，一样不差。尽管如此，信任与戒备是俱时的，她反而没有松懈。
让她能选择去相信的，是闻染转身看似无意的一句话。
“王姑娘应该比我年长吧，我能唤你一声姐姐吗？”
闻染掩饰着自己的紧张，问道。
“嗯…”
王燕然见她步伐比之刚才轻盈了不少，对此，沉默了一会儿。
闻铺主和闻染都选择帮自己，默契地不过问身份来历。想是明白不是一般人的……
来于陌生人的信任，她所能给予的回报也多了份真挚。
闻无忌交涉完一笔生意回来后，见闺女的神情自然，心中也松了口气。看来这位王姑娘是能结交的命途多舛一时之人，那么，自家丫头往后的日子也有可帮衬的朋友，自己也能放心不少。
以他十年的军涯锻造，自看得出王姑娘并非一般商贾人家，而是常人难企及的权贵背景。那一套护甲和那把漆金横刀非军营长官不可配备，尽管负伤累累，血迹斑斑也不容忽许浑身的非凡气概。不好兀自猜测是否遭遇细作偷袭，以致不省人事。
等时机合适，再去正式打交道吧。
闻染从内堂出来，见爹回来了，忙不迭地迎上去，将温毛巾递给他，吐露心中喜悦。
“阿爷，我跟你说，王姐姐是个性情温和，蛮好攀谈的人儿。”
“是嘛，那好啊，你也多了个同龄朋友，阿爷不在时，也不显寂寞了。”
闻无忌抹了遍脸，又自行擦了手，将毛巾洗净拧干，搭上盆架。
闻染知道近日铺内的动辄，不由担忧一连串奔波劳累，爹的身体会吃不消。
“阿爷，忙活完这阵，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我去给你煮茶。”
年轻姑娘的身影在屋内外忙活，青葱般的纤纤细指拿着火箸，夹住茶饼在火上烘炙研碎，待釜中水有如鱼眼般的水珠，微微有声，一沸便加入茶未，让茶水交融。
褐色的茶鍑在炭火下翻滚扑腾，鍑口的边缘有气泡如涌泉连珠般往上冒……
闻无忌摘下幞头，看着她，挠了挠发。
在袅袅青烟里，面容忧喜掺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起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