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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067 长生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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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肯定是什么人出了岔子,等着他们救命呢。
洛清欢一伸胳膊,将许流年挡在身后,制止道:“停,停,有事慢慢说。”
叶舞尘也忙伸开胳膊,帮忙拦住大家伙儿。
那群人纷纷站下,齐声求告救命,有个长耳黑衣的少年按捺不住激动,竟跪下去磕起头来。
他声音沙哑,额头磕得满是尘土,“求神仙救救凌叔,他是个好人,不该死的……”
叶舞尘将他拖起来,劝道:“你别吓着我师兄师姐,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咱们大家先回去,好歹让我们先商议商议,行吗?”
大家不再吵吵嚷嚷求告,却站在原地没动,都在等着许流年的反应。
许流年眼神落在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两人身上。
待看清了二人形容,略一挑眉,看向洛清欢。
“是他,不过另一个人我不认识。”洛清欢道。
地上的两人,一个是中年人,他们曾在村外树林里见过,就是那个被打到遍体鳞伤,却毫无求生欲的中年男人。另一个是个十来岁少年,跟中年男人面容很是相像。
老夫人早就看见许流年他们归来,却不知为什么,只站在原地叹气,也不说话。
许流年走过去行了一礼,浅笑道:“灵泉的疗愈效果甚好,多谢老夫人慷慨相助。乱世不易,我们本该齐心互助的。如果需要许某略尽绵力,许某定不推托。”
“那就有劳许道长了,众生皆苦,老身实在……唉。”老夫人语气欣慰,眼神却流露出一丝不忍。
许流年有能力,也慈悲,可这不是心安理得消耗他的理由。
她示意村民将地上两个人搀起来,“将他们送到我那里,大家就先散了吧。”
方才一跪的长耳黑衣少年一马当先,蹲在中年男人面前,稍一用力,便将中年男人背了起来。
少年也被搀了起来,扶进里正家里。
村民们还不想走,但见许道长已表了救人的态度,老夫人又发了话,总不好强跟进去,只好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地散去了。
卿影叶舞尘二人是跟踪这个少年回来的。
他们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一个活人,连心脏都被扎碎了,却还能走动。
他们原想帮他,不料被冷冷拒绝,就像那个满是戾气的少年,完全没了生存欲望。
奇怪得很。
“没了求生欲,为什么还要回来,难不成这里的人,都讲究叶落归根?”叶舞尘有些好奇。
确认二人是许流年同门,是特地来寻许流年他们的,老夫人才将他们留下。
如今确认了他们是同门,便不再有所保留,将个中隐情慢慢说来。
“这个村子的人,要么天生异常,要么有难容于世的苦衷,都是些可怜人。
“刚才那个孩子是小凌,他一心想报复他爹,屡屡自虐。村子里的人知道他有心结,即便他挑衅找茬,也不回应他,躲远着点儿就好了。
他就到外面逛去,被打了也不还手,每次回来都是遍体鳞伤,半死不活的。即便知道自己死不了,也不让他爹心里好过,真是冤孽。”
洛清欢点头表示了解。自虐这一招,对一般人是没用的,但对在意自己的人,伤害力巨大,直戳心口,百试不爽。
“老夫人方不方便告知,他们发生过什么?这对镯子是怎么来的?”洛清欢问道,“才好知道,我们能不能帮他们。”
但凡法器,不论有仙力还是有邪性,总有镇压之法。天地之道,总讲究个一物降一物。
老夫人眼睛亮了亮,感激地笑了笑。
“大凌--也就是小凌他爹,他的遭遇本来极为难得,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可谁想到,奇遇最后变成了祸事。这一切,要从一对镯子说起。”
说到镯子,洛清欢突然想起来,方才看见大凌他们爷俩躺在地上时就发现,他们鲜血淋漓的手腕上,似乎有个东西,反射出微弱的光泽。
再去看床榻上躺着的俩人,果然是一对乌银镯,分别戴在了父子俩腕上。
“就是那个。”
老夫人知她看见,掠了一眼镯子,感慨道:“我活了一辈子,这才参透,若要长生不老,就该断绝七情,不然经历这么多生死离别,挚友亲朋相继离去,自己却束手无策,这哪里是幸运。”
“长生不老?”众人疑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见许流年并不惊诧,只是仔细打量着镯子,猜测他对这个镯子并非一无所知,沉重的情绪莫名一轻,眉头舒展开来,开始讲述那段听来的往事。
约莫四十多年前,大凌还是一个乡野村夫,草屋薄田,贤妻持家,儿女成三。一家人勤勤恳恳,清贫倒也和乐。
直到有一天,大凌扶着牛头犁地时,从土里翻出一个盒子。
里面一对乌银镯,花纹奇异,圈里刻着一行字,“二人同戴,可得长生”。
他半信半疑,戴上去试了试,并无异常。
这镯子无名无姓,又在自己田里发现,虽是意外之财,倒也不算不义而取,便带着回家去了。
篱笆院里,妻子在炊前忙碌,小儿调皮,正缠着母亲玩闹。
他兴冲冲将镯子拿出来,却在看见妻子沧桑面孔的瞬间,改了主意。
比起糟糠之妻,他更在意的,是这个聪慧伶俐的小儿。
谁都比不过他的小儿。
三岁背诗经,五岁熟读四书,七岁能作文章,因而常被私塾里的先生称赞。
小儿才是他心里眼里的骄傲。
而他的哥哥姐姐太过憨厚,没什么灵气,哪里比得过。
镯子可保长生这种事,他虽不全信,但宁信其有,万一是真的呢?
于是他将另一个镯子套在了小儿,也就是小凌腕上。
却不料,将将戴上那一刻,镯子好像活了一般,自动缩成了合腕尺寸,怎么都摘不掉了。
他心底陡然生出一丝惶恐,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再也弥补不成原来的模样。
他看重小凌,可妻子儿女他一个都不想舍弃。
如果自己长生不老,是不是就得眼睁睁看着他们衰老死去?
但也许,说不定,这副镯子埋在地下太久,没那么灵了呢?
可惜不久之后,大凌开始见识镯子的威力。
比如他身上有了伤口,只要他愿意,伤口总能很快愈合。
后来一次,农闲时节,他上山采药,不慎从百米山崖坠落。
崖下乱石峥嵘,将他扎得血肉模糊,手足俱断,当场殒命。
可是最后他醒了。
伤势痊愈。包括那颗已残破不堪的心脏,恢复如初。
这个镯子,果然不是凡物。
他又是惊惧又是激动。
都说天上不会掉馅饼,不知道这种好事不知会不会潜藏着灾祸。
但既然它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改变家里的境遇,过上富足日子?
他离了家,与妻子说自己遇到了年少时的同乡,要出去一起做生意。
一去四年,偶尔传封书信回来,有时寄些银钱,只是不曾露面。
直到四年后的一天,突然衣锦还乡。
妻小自然是欢喜的,但很快妻子就觉察出不对劲。
她疑惑地望着他的脸,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忽而变了。
四年未见,自己脸上色斑又扩了些,皱纹也更深,而大凌的脸却像被时间定住一样,比之四年前丝毫变化。
小凌这四年没怎么长个儿。
按理说十来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段时间他也没生什么大病,也不曾在饮食上受亏,不长个子这件事怎么想都奇怪。
她想起了小凌腕上那只怎么都摘不掉的镯子,又一眼瞥见她的丈夫手腕上那只一模一样的镯子,一个念头闪过,令她如霹雳压顶,瞬间僵在当场。
“二人同戴,可得长生”,镯子里面是这几个字。
他们真的,从此长生了?
果真这样,她该怎么办?
还没等她理好思绪,就发生了一件让她彻底乱了阵脚的事。
小凌失踪了。
二人忙着报官,没白没夜地四处搜寻,请人打探,贴告示重金悬赏。
搜山刮水两个多月毫无音信的小凌,却有一天,自己回来了。
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得像个受尽折磨的乞儿。
“他是一个人回来的吗?”洛清欢突然问道。
老夫人点点头,“虽然匪夷所思,但他确实是一个人回来的。”
“那他回来的时候,镯子还在吗?”
老夫人又点点头,“还在。”
许流年走到榻前,蹲下身去,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镯子。
只听“嗡”的一声,一阵青光闪过,镯子示威似的,对“入侵者”发出铮鸣。
许流年缩回手指,眉头渐凝。
“能看出这镯子什么来路吗?”洛清欢捏起他的手指瞧了瞧,多了道浅浅的白印。
许流年沉默一瞬,移开目光,“重点不是镯子,而是加在上面的法咒。”
他转向老夫人,“后来呢,又有谁失踪了?”
老夫人盯了他须臾,感慨道:“你确实看透了人心。的确又有人失踪了,你听我细说来。”
小凌回来之后便不言不语,连人都不想见,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
大凌夫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不敢紧逼,过了好几天,对他失踪的原因仍然一无所知。
饶是这样,大凌夫妇还是庆幸,孩子终是回来了,虽然瘦弱,好在身体没有受伤。
只要好好安慰他,关心他,时日一久,他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可让人惊悸的情形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