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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068 能活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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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让人惊悸的情形还在后面。
小凌开始在夜里大哭大叫，受了刺激一般，惊惧到抽搐，动不动便要磕头求饶，反复嘟囔什么。
细细听来，夫妇俩骇得魂飞魄散。
“不要砍我的腿……”
“给我留一只眼睛好不好，我不想做瞎子……”
“求你们不要割我的舌头，我会听话……”
……
妻子抱着小凌一遍遍温声安慰，当着他的面，眉头都不敢皱。
她不知道小凌为什么说这些话，到底谁这样威胁过他。
可好在，她仔仔细细检查过他的身体之后，没有发现残缺伤痕。
可大凌的心态就不一样了。孩子看起来无恙，不代表没受过伤害。自己曾摔得五脏俱裂，不也好了吗。
小凌当时有多疼？他能猜到，但又似不能完全猜到，并不能深刻体会。
但自己的心脏有多疼，他现在感受得很清晰。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一个致命的问题。
虽然得到异常力量，但面对别人深不见底的欲望，他没有能力去保护无辜受累的家人。
如此一来，长命镯反而变成了催命锁。
子夜如泼墨，不见星光，他盯着窗外的漆黑，冷汗暴出，抖如筛糠。黑暗深处，似乎有恶鬼潜伏，对他露出狰狞的獠牙。
他花重金连夜建高墙大院，买了数十家丁守卫将家人团团保护起来，还请了教头教小凌习武。
可是固若金汤的大厦，拦不住疯狂的猜测和觊觎。没过多长时间，他的大儿子和女儿也被绑了。
绑匪留言，若想儿女活命，拿一对长命镯来换。
老夫人讲到这里停住了。
她长长出了口气，拿帕子拭了拭眼角，指了指桌上茶汤，“你们先喝茶吧，快凉了。”
“他放弃了他的大儿子和女儿吧？”叶舞尘黯然道。
“为什么这么问？”卿影问道。
“他的大儿子和女儿是两条命，他和小凌也是两条命。这样交换，有什么意义？”叶舞尘撇嘴。
卿影下意识摇头，不认同他的看法。
“也许他想过办法，只是没成功，我不信天下会有那么多狠心的爹娘，眼睁睁看着儿女遇险，却还要衡量利害。”
说完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后来呢？”
“你猜对了，他想过办法。”老夫人平静下去的声音又微颤起来，“他想过办法，可还不如不想……”
那一夜，大凌跪在小凌面前，涕泪横流，一遍遍磕头道歉，要他帮自己，救出他的兄姊。
小凌惊恐的眼神，在看见他爹拿起斧头那刻，变成一片死寂。
“他砍了小凌的手？”卿影的眼睛蓦地睁大。
老夫人阖了眸，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张开嘴又说不出什么，一声颤颤的叹息从喉咙里溢了出来。
卿影低下头来，不知在想些什么，忽而背过身去。
洛清欢见状，捏了捏她的手，悄悄给她递了块帕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种生死关头，做父母的怎么选都是错。
长生镯既为灵器，它所附着的手被砍断，自然是要复原的。
可那时小凌年纪小，又才受过惊吓不久，对于亲爹这种不啻于恶魔的行为，心里有多惊惧愤恨，不用想都知道，难怪到现在都不肯原谅他爹。
“后来呢，他们回来了吗？”洛清欢问道。
“后来，他们找到了那对儿女……也是那天，他的妻子跳了崖，连尸首都找不到了……唉，很多事我也记不清了，都好多年了。”
众人说不出话来。如果这只是个故事，也许大家会唏嘘感叹两句，但故事正主就在眼前，再听这些，只觉心里堵得紧。
洛清欢低头打量着小凌腕上的镯子，打破沉寂，“我想不明白，最早设置这个咒禁的人，有什么目的？镯子带在别人手上，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啊。”
“它的作用，可能类似于我给你的琉璃坠。”许流年抿唇，猜测道。
洛清欢摸了摸藏在怀里的坠子，明白过来。
琉璃坠收集念力，再通过许流年设的法术，全部传入昊天塔内。说白了，琉璃坠只是个传输工具。
“可这镯子收集的是什么能量？”
许流年思忖片刻，缓缓道:“善的能量固强，可憎恨、嫉妒、暴力，这些恶的能量更强烈，如果猜的不错，它收集的应该就是这些。”
“不对啊，凡人的力量能有多少呢，为何它不直接附在修士身上，收集的力量岂不更强大？”
许流年一顿，揶揄地看着她。
“你猜是因为什么？”
洛清欢略一思索，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欠于思考了。
凡人的七情六欲才是最丰满的。修道之人，崇尚的是清心寡欲，收集意念自然不容易。
退一步说，即便可以附身修为弱一些的修士，修士上面还有师兄师姐，师父师叔，总会被发现的。
叶舞尘却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哑迷，追问:“为什么啊？”
洛清欢心里平衡了。
“因为不容易被发现。”她好脾气地解释道。
那它的背后，是什么人在操控呢？
忽然许流年低低“嗯”了一声，语气里透着丝疑惑。
“怎么了？”
“这个咒，我想，也许能解。”
洛清欢佩服至极。
大师兄只是蹲在那儿研究一会儿，就找到了破解咒禁的方法，简直……
还没来得及拍几句彩虹屁，余光一瞥见许流年指尖一点殷红，激动的情绪如被一盆冷水泼下，顷刻间荡然无存。
“师兄，”她以灵力传音，暗悄悄问道，“你不会想说，你的血可以解咒吧？”
“似乎是这样。果真如此，反倒省了灵力。”许流年坦然承认。
洛清欢白了他一眼。
回浮玉山之后，自己该好好助他，修补一下他时好时坏的丹田灵力，免得他动不动就拿血顶替灵力使。
“刚才我用灵力试探了一下，上面的咒禁似乎有松动的迹象，想必是操控它的人，力量变弱了，不然只怕我也难解。”许流年道。
“会不会是梼杌？”老夫人问道。
她问出了大家心中所想。梼杌逃出封印，魔气损伤极大，它能控制小女孩，自然也能用别的办法为自己收集力量。
“有这个可能。”许流年道，“不管怎样，且试试再说。”
“解了这个咒，小凌也许就能跟他爹冰释前嫌了。”叶舞尘激动得一拍巴掌。
洛清欢弯唇不语，心里却道哪里有这么简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父子二人互相折磨了几十年，也不是说解就能解的。
“许仙君，老婆子知道你心善，只是这件事尚不关乎性命，也不急于一时。你们在这里住些时日，咱们从长计议，老婆子与这个姑娘投缘，还想多听她讲讲外面的故事呢。”
老夫人指了指洛清欢，目露不忍。
洛清欢很想立刻点头，但她也知道许流年不会答应，他们还有很多事需要做，时间紧迫。
往近了说，他们得找到逃走的梼杌，免得它再生祸端，往远了说，还有个魔皇在前面候着。
果然听许流年道：“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只是魔兽尚在流窜，外面邪祟又多起来，这件事结束，我们也该回去了。”
正说着，一声似有若无的哽咽传来，洛清欢不禁挠头，又是谁哭了？
眸光一斜，发现大凌已经下了床，径直走到许流年面前，一掀衣摆，郑重跪了下去。
“求神仙救救我儿，只要能救他，要我怎么样都可以，命也可以拿去。”说着他叩下头去。
许流年忙去扶他，一扶竟没扶起。洛清欢见状，忙上前去将大凌拽了起来。
虽然理解他这只是抓住救命稻草的必然反应，可老是这样被人跪来跪去，对许流年来说，是要折寿的，救别人命一次，便要损耗自己一次。
沉思半晌，谨慎道：“我能解这个镯子上的咒禁，但能不能救你们性命，我并不确定。咒禁一解，你们的身体也许会恢复到真正的年龄，届时我也不知，会是什么状况。”
真正的年龄－－
小凌该是五十多岁，而大凌已年至耄耋。
只看年纪，也许他们还能活着，但因为之前屡次受伤，谁知会不会有影响，导致咒术一解，他们直接化为齑粉。
显然大凌也想到了，他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瞬间变得煞白，茫然无措地颤抖着唇，愣了半晌，腿一弯又要跪下。
被叶舞尘一把拽住。
“别跪来跪去的了，我师兄要是有办法，一定会尽全力的。你动不动就跪，他压力多大啊。”
洛清欢惊诧不已，没想到叶舞尘竟然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不禁冲他赞许地点头。
大凌欲跪不能，弯背怂腰地垂着手，哀求道:“我死不足惜，求神仙救救我儿子，他被挖过眼，被断过手脚，被割过舌头……都是我害的他……
“我欠他们的，还不清了……”
他声音越来越颤，终于说不下去，呜呜哭了起来。
许流年等他慢慢平静下来，才又去研究他的镯子，才刚碰到，不出意料镯子又发出“嗡~~”的警告，声音比之前还大。
许流年自顾自点点头，道:“或有一法可试。只是那样的话，小凌能活，而你，是断不能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