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总是不黑化》一期声一

67、第 67 章

　　或许是此处太暗，火把照不到裴宸，在剥去那张名为道子的皮后，他的神情看起来有几分阴翳，连声音都变了味。

　　少女指尖微颤，似有所悟，“你……常师姐和你说的？”

　　“常沁，不……”裴宸轻笑一声，他对苏慕说，“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你了。”

　　这话似有些暧昧，更多是一种冰冷的窥视，带着俯视弱者的快意。

　　“开临城城主，苏池正之女，苏慕锦。”

　　苏慕锦三字让地上的人攥紧衣袖，即便被人道出身份，她依旧强撑着不肯低头，“你想怎样？”

　　裴宸审视着眼前这张脸，极美，但却无用。三清天有多少张这样漂亮的脸，而她是个连灵息都没有的凡人。

　　真是可怜。

　　或许是这个原因，他的话中多了一丝怜悯，“不是我要如何，而是师妹接下来打算如何？”

　　“相清宫认定你是天魔，天亮以后要将你送去书院，我虽不清楚相清宫是使了何种手段将你弄成这样，但以你现在的样子。莫说常沁，就连苏城主来了都难保。”

　　提到苏池正苏慕表情僵硬了下，好似记起了昔日种种，这位父亲带给自己的痛苦。

　　她抬起头来，明明怕苏池正怕得要命，却还要强装镇定，“真人，会为我主持公道……”

　　“公道，空冥子的确很公道，秉公执法，从不徇私。”裴宸笑道，“猜猜看，空冥子见到这个样子的你，会有什么反应？”

　　少女抿紧嘴角，拒绝的表态像是一种强撑，她知道的，空冥子嫉恶如仇，一定会杀了她。

　　裴宸的话还在继续，述着将来之景。

　　“等你回了书院，此事会被告知苏城主，看在苏城主的面子上，空冥子不会动你，但犯下这等大错，书院已留不得，需得押回开临城，被人严加看管，做个不见天日的囚徒，往日的日子如何，想必不用我讲，师妹也清楚吧。”

　　说到此处，苏慕终于怕了，下意识缩起手脚，话里带着极大的不安，“我不想回去……”

　　废了半天口舌，鱼儿终于上钩，裴宸不紧不慢，“只要师妹听我的，就可以不用回去。”

　　少女迷茫的眼神对上裴宸，张口想要说什么，但又很快缄默，以不动应万变。

　　对于少女的反应，裴宸并不意外，她在书院时大部分都是这样，提防自己也正常。

　　重要的是，此刻苏慕已经将话听了进去，只要肯合作，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相清宫要挟你的原因也很简单，你现在成了天魔，只要将这点撇干净。等回到书院，纵使相清宫有多少张嘴，真人也会站在你这边。”

　　这个道理浅显易懂，但苏慕却做不到，她咬了咬下唇，道起先前之事，“我不是，我只记得自己被相清宫打伤，醒来后就成了这样。”

　　裴宸，“师妹当然不是天魔，师妹是中了奸人的毒计。”

　　他告诉苏慕，“这是一种极其恶毒的法术，将魔气封印到他人体内，使对方痛苦不堪，被迫入魔，偏生外人看来是自甘堕落，投靠天魔，应当赶尽杀绝。”

　　说到此处，苏慕终于害怕到落泪，她嗫嚅着，“我不是……”

　　美人泣泪，总能引人怜惜，裴宸也是如此，他抬手挽过苏慕鬓角的碎发，温声道，“别怕，我会来寻找你，就是我有解决的办法。”

　　“只要将魔气祛除，师妹便能重获清白。”

　　此话不假，但苏慕起了疑心，“魔气能祛除？”

　　裴宸道，“师妹有所不知，师妹的魔气之所以引而不发，乃是有法宝压制，也亏得这法宝，师妹没有彻底入魔。只是等这法宝消耗完，到时任凭大罗神仙也难救。”

　　“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只要将法宝抽去，师妹体内的魔气也会一同消失。到时相清宫的指控就是空口无凭，你还能借着此事让书院为你出口恶气。”

　　这话后，苏慕本该言听事行，但她却问起他人，“可我听常师姐说，相清宫每年都要钉无定骨。如此推算，即便是真人也无法彻底祛除魔气。师兄又有什么把握？”

　　裴宸没有多想常沁为何会将这等隐秘之事告诉苏慕，只顺着苏慕的话答下去，“师妹和他不一样。”

　　“不一样？”苏慕面露迷茫。

　　“对。”裴宸说，“书院给相清宫的无定骨算不了什么好东西，但师妹体内的不同，是仙人之骨。”

　　半步金仙自愿献出的仙骨，连相也上心的宝物，真正的无价之宝。

　　仙人二字显然镇住了苏慕，她垂下头来，纤长的眼睫掩去了她眼中的情绪，只有那道柔弱的声音，依旧摇摆不定。

　　“师兄……怎么知道这么多？”

　　眼看仙骨即将到手，裴宸也不再保留，“不瞒师妹，昔日裴家灭满惨案，我被那魔头掳了去，被迫认贼作父。我同他周旋十余年，方取得了信任。今我虽为三清天道子，但血海深仇不敢忘。我救师妹，也是为毁去那魔头的计划，给爹娘报仇。”

　　道出自己最大的秘密后，对面少女果然不再防备自己，她望着裴宸，一双剪瞳似秋水，诉说着无数情意。

　　裴宸不禁一阵快意，自苏慕入院时他就等待的宝物，如今，终于要落到自己手里了。

　　在这种隐秘的激动中，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师兄大仇自不能忘，还为我着想，我很感激，可眼下这儿是相府，相清宫的地盘。我怕……”

　　裴宸不以为然，“师妹不必多虑，相清宫徒有其名而已，真本事没多少，况且他早已入了魔，即便回头打起来，误杀了他，也是为民除害。”

　　少女听后终于放下心来，她笑道，“有你这番话，我就不必顾虑了。”

　　裴宸只当苏慕放下了戒心，正欲上前抽取仙骨，不想一柄匕首捅进了小腹。

　　“你……”裴宸不可置信，于他眼中，少女动人的面容如沙粒倾塌，取而代之的是，是相清宫那张冰冷俊美的脸。

　　“你打的好算盘啊，裴宸。”

　　言罢匕首又深入几分，这匕首直冲裴宸丹田而去，上头裹挟的金水之气，几乎要废了裴宸。

　　剧痛之下，裴宸的回击不做任何保留，饱含灵力的一掌直拍相清宫而去，哪曾想尚付早已展开了血翼，硬生生替相清宫挨下了这一掌。

　　两股力量相交，那些用魔气精心豢养的翎羽散落，叫尚付发出嘶吼声，它的触手纷纷从相清宫体内伸出，急于做下一次攻击。

　　相清宫如了它的愿，缚在腕间的锁链又一次滑落，它的主人下达了不死不休的命令。

　　于是那对血翼再度扬起，借着相清宫供给的魔力，此刻的尚付犹如一头守卫领地的野兽，要撕碎每一个闯入者。

　　只一个剪影，尚付已经飞到了裴宸面前。隐匿于翅膀下的血盆大口张开，欲当场结果了裴宸。

　　相较于斗志昂扬的尚付，裴宸的状态则要差上许多。且不说腹间还在作痛的伤口，尚付的攻击更叫他窝火。

　　他废尽心思寻来天魔，帮忙饲养尚付，原打算着相清宫亡命之日收为己用，谁曾想今日转头就杀向了自己。

　　畜生就是畜生，没有半点感恩之心。

　　因是牢房，裴宸很难做辗转腾挪，昔日漂亮的剑术在这落了下风。即便裴宸有心擒贼擒王，但在尚付的干扰下，靠在墙角的相清宫安然无恙，甚至看起了裴宸的狼狈。

　　又一次进攻失败后，裴宸只能另做他法。他聚起灵力，欲破开牢房走为上，哪知管家不知何时站在了牢房外。

　　他依旧是那副谦和卑微的模样，彬彬有礼，“裴道长，借命一用。”

　　前后夹击，失去镇定的裴宸方寸大乱，他大喊道，“相清宫，你不能杀我，我是三清天的道子！”

　　倚在墙边的相清宫嗤笑道，“道子又如何，我一个早已入魔的废人，杀个道子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尚付附和吼了一声，悬停半空的它已咬下裴宸小臂一口肉，下一击它要咬断裴宸的脖子。

　　鲜血顺着衣袖落下，滴落在地，裴宸明白，今天自己怕是要折在这里。

　　但他不想死！

　　他大费周章的布局，忍辱负重，一路走到今天，决不能在此死去。

　　在尚付又一次发起攻击时，裴宸丢了手里的佩剑，举起双手来，向相清宫求饶，“相公子，绕了我，我知道当年废了你灵息的人是谁？”

　　“我知道很多秘密，我还有用！”

　　正准备咬断裴宸脖子的尚付被锁链缠住，被迫停下攻击，它的主人面色阴沉，只有冷冷一字。“说。”

　　裴宸喉结滑动，他看了相清宫一眼，低声说，“他之所以对你动手，是因为苏慕锦。”

　　“他想让苏慕锦入魔，但没有把握能一次种魔成功，那时你是大出风头的太玄书院大师兄，资质和悟性都很好，所以拿了你练手。”

　　相清宫不可置信，昔日种种再次涌上心头，被天魔挖去灵息的痛苦与耻辱，父亲向真人磕头请求时的难堪，以及娘亲的死……

　　“相公子，你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全是因为苏慕锦。”裴宸的话好似自心底生出的怨恨，于阴暗处窃窃私语，“若不是她，现在的你还是书院大师兄，双亲犹在，前途一片光明。”

　　管家，“你休要挑拨离间！”

　　但为时已晚，早已无法压住的魔气迅速吞噬了相清宫，眼角魔纹再次生出，他睁开那双血眸，溢出的杀意甚至惊扰了尚付，叫它瑟瑟发抖。

　　苏慕锦……

　　无人在意，那团隐匿在角落里的黑雾，当管家呵斥裴宸时，它没过了阵法重重的牢房，游走于墙角，最后来到相清宫背后。

　　一柄长刀自暗夜生出，刀锋似霜，于此刻饮满了血。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