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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融合7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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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长的语气很不对,在细雨阴雾的天气平白让人心里添了几丝未知的慌乱。
陈雨手指敲打在裤子上,咬了咬下嘴唇,回道:“好。”
他们一直等的小瑞最后还是没有来。
所长原本想来接他们的,但是没有拗过陈雨,最后所长给了个地址,“先别去所里,来这个地方吧,我们都在这里。”
“西城区长安大道……佳苑小区?这是个居民小区的地址啊。”李壶说道,“是去所长家里做客吗?”
陈雨摇头,“所长不住在这里。”
“那住在这里的是……”
陈雨:“小瑞。”
外面的雨一直延绵不绝,没有任何要停的意思。
但出租车还是挺多的,李壶叫了辆,两人上了车之后,李壶朝前面的司机开口,“佳苑小区。”
司机愣了愣,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几眼,最后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西城区的那个?”
李壶:“要不然还能是哪个?”
“下车!下车!”司机立马就变了脸色,大吼着,脸色苍白泛着灰青想把两人赶下去,但看见李壶拿出来一沓钱的时候,咽了口口水。
李壶:“两千块钱!”
司机:……
司机孤注一掷般的咬牙应下了。
两人成功地坐上了后排座,李壶偏头去看陈雨,“雨哥,你咬牙干什么?”
司机咬牙他还能理解,那是在纠结。
陈雨望着那一摞红,“心疼。”
司机收了钱,放在副驾驶,时不时地瞟上一眼,仿佛这种红能镇压自己心中某种惊惧的情绪似的。
“但是先说好啊,我不进小区,我只送到长安大道上,你们自己走进去。”
李壶摆摆手,“都可以,但别把我们放太远,外面还下着雨呢,总不能让咱哥俩儿淋着雨走上二里地吧。”
司机手有些抖,“我尽量。”
李壶看着他的状态太不对了,随即开口打听道:“诶,我说佳苑小区怎么了,你怎么怕成这样啊,难不成还有鬼不成?”
突然听到他话的司机手抖,猛然转了个下方向盘,轮胎贴着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音,又因为雨天地滑,整辆车差点儿甩出去。
李壶在车里被转得头晕眼花,差点撞上前面椅靠的时候,被陈雨一把拉住了。陈雨一手紧紧握着上方的把手,一手提着李壶,面色沉冷朝前面命令道:“踩刹车!”
司机这才从惊慌懵然中回神,‘哦,哦,哦,好的,好的。’
刹车一踩到底发出一声锃利的声响,车终于停了下来。
好险,李壶捂着心脏,他差点被撞残废了。
“不是,师傅,我说你怎么回事啊?!”李壶忍不住吐槽。
司机一边道歉,一边擦汗,“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佳苑小区到底怎么了?”李壶还是没忍住好奇地问道。
司机重新上路,舔了下有些干裂的嘴唇,牙齿撕掉上面的死皮,血丝冒出来又被他吮了进去,双眼有些发直,一会儿看路一会看旁边的钱,“佳苑小区……死……死人了。”
李壶:“凶杀案啊?”
司机摇头,“不知道。”
李壶:“死一个人有什么好怕的,要相信警察,警察叔叔一定会给大众市民一个交代的。”
李壶话音刚落,就见司机摇头,“不是一个。”
李壶:“那是两个?”
司机:“18个。”
“什么?”李壶差点在后排座站了起来,声音都不对了,“十八个?”
司机点头,“就是十八个,从一号到现在,一天一个。”
李壶看了一眼陈雨,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陈雨紧抿着嘴,他终于明白小瑞为什么要求他,所长为什么要叹气了。
“怎……怎么可能?”李壶感觉有些不真实,“怎么可能死这么多人,警察……”
司机紧握着方向盘,牙关只打颤,像是在说什么很恐怖的事情,“警察……警察也查不出来怎么回事,只是每天半夜十二点就死一个人。”
“一开始,其他人都只是有些害怕,都没有当回事,毕竟有警察在。一直到死了三四个的时候,所有人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一个接一个死,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而且……而且……”司机牙齿紧紧反复咬着嘴唇,似乎要将上面的肉咬烂似的,“每天晚上,都有人说听到敲门声。”
“咚咚咚……每次都是三下,他们说是当时人还没有死透,正在向他们求救。也有人说当时人已经死了,敲门的是鬼魂……”司机越往下说,神情越不对。
李壶赶紧点了根烟送过去,岔开话题,“那死了这么多人,佳苑小区的住户……”
“早就搬走了。”司机深吸了一口烟,颤抖的手慢慢停了下来。
“都搬走了?”李壶又问。
司机将烟含在嘴里,咬着烟蒂,缓解了不少,“也不是,也有些老人穷人没有搬走,不过大部分的人是都走了。”
李壶扭头看向陈雨,太诡异了,简直就像是在听故事,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没有新闻报道呢?
难怪司机一听到这个小区名字,就疯狂赶他们下车。
陈雨摇头,嘴巴紧抿,他也不知道。
到了长安道司机将他们放了下来,随后一脚油门迅速地跑了。
“呸呸呸!”李壶吃了满嘴的尾气。
小雨弥漫,细的像是没有下雨似的,雨水打在身上就像是沾染的雾珠那般小且密,透过雨雾看向远处仿佛是隔了一层薄纱,影影绰绰地什么都看不清。
两人顺着长安道往前一直走,最后终于在拐角处看见了一幢楼房,上面写着“佳苑小区。”
“终于到了。”李壶喘了口气说,他看了看那幢房子,又看了看周围的马路,“怎么总感觉这房子怪怪的。”
陈雨点头,“是有点。”
这居民楼周围道路遍布,但是陈雨发现,他仅能看见的两条路都是在这楼房处拐弯,划出一条条U型的样子,看起来极为错综复杂,容易迷路。还有大楼正面中间整个的陷在了里面,两边往外,形成了一个“凹”字形,萧肃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气。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刚才司机说辞的因素,所以他们才感觉怎么看怎么不对。
两人进了小区之后,才发现司机说的似乎是真的,周围都是警戒线,原本生机勃勃的小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了,看起来冷清无比,在连续多日小雨的浸泡下生出了一股怪异的腐味。
一开始在外面的警察是不让他们进去的,直到所长出来接人之后才放行。
所长看见陈雨激动的小跑过来,两人互相看了好几眼,但最后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所长拍了拍陈雨,“还是老样子啊!”
陈雨笑了笑,“所长你也是。”
所长摆手,“我不行,老了。”
他语气变得沉重起来,头发花白了一大半,“收完这具,我就辞职了。”
陈雨蹙眉,“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壶也想知道,他是个社牛自来熟,当即说道:“是啊,所长,我过来的时候听说这里连死了18个人,是真的吗?”
所长:“这位是?”
陈雨向所长介绍了一遍李壶。
所长听完李壶的问题之后,摇摇头,“不是18个。”
李壶:“那是第19个了??”
所长抹了把胡茬满布的脸,像是饱受什么折磨一般,声音沙哑地开口,“是1个。”
李壶:“一个???”
李壶震惊了,他扭头去看陈雨,又看所长,“不是,所长你跟司机师傅说的怎么不一样啊,司机师傅说这里连死了18个人,到底哪个才是对的?”
所长似乎要将自己的整张脸皮都搓下来,声音苍老颤抖,“都是对的。”
李壶眼睛陡然睁大,连心跳都漏了一拍,“什么意思?”
“小雨!”所长突然抬起头看向陈雨,“我知道我们收敛所里你胆子最大心还细,一般的事情吓不到你,可是这次……”所长停顿了一下,“我怕你一脚踏进来就不好抽身了,小雨你想好了吗?”
陈雨点头,眼神清明,“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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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壶和陈雨两个人穿过警戒线,踏进了小区。
现在是下午六点多,在水雾下,天已经开始昏暗,一般这种情况居民楼早就亮起了大片的灯光,但在佳苑小区,陈雨只能在雾中依稀分辨出几盏,应该就是还没有搬走的住户了。
陈雨甚至看见窗户旁边有个黑色的人影正在往下看。
路灯微黄昏暗,耳边所长的声音传来,“这小区路多复杂,里面也是,跟迷宫一样,一个不小心就会迷路,就连里面住了几年的老住户有时候也会被困在里面找不到出路,你们得跟紧我。”
李壶正满脑子想所长刚才说的“都是对的。”
可是,怎么可能既死了18个人又死了一个人,这是个悖论,根本不会发生。
他们跟在所长后面,走过几条互相交错环绕的小路,小路两边几乎种的都是槐树,树叶繁茂遮住了登录,几人在雾黑中摸索出了小路之后,他们来到一幢楼跟前。
陈雨抬头向上看,楼外墙是灰色砖瓦的类型,电梯房有33楼,大门门廊上用红色油漆大字方方正正地写着241栋,跟别的小区没有什么两样。
“就是这里。”所长说着拉开警戒线,打开了大门,顿时一阵阴风吹来,伴随着的还有一股能刻进人心里去的臭味。
这是尸体放久了之后的尸臭。
李壶被呛得倒仰,后退了几步,捂住口鼻差点吐出来,陈雨发给李壶一个口罩,“戴好。”
李壶点点头,他已经做好了要面对很多尸体或者尸块的心理准备,可是等他进去之后,却发现尸体早就已经被收敛好了。
整整齐齐全部装进了深绿色甚至绿到有些发黑的收敛袋。他们被依次摆在电梯外面,乍一看像是摆了一排棺材,李壶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他扭头发现周围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根本不需要也没必要让他们过来帮忙。
李壶在心里悄悄数了一下收敛袋,发现正好是18个,这所长怎么还骗人呢?!
于是李壶开口说道:“所长?”他戴着口罩,下巴朝那些收敛袋抬了抬,“这不正好是18具尸体吗,怎么能叫死了一个人呢?”
“整天净吓唬我们这些小年轻。”
所长看了他一眼,眼窝深陷,眼珠里面布满了血丝,仿佛十几天没有睡过一般,“你打开看看吧。”
李壶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上前一步,准备去看个究竟。
这分明就是18具尸体,18个人,难不成还是一个人碎成了18块?可碎尸也不需要用这么多收敛袋去装,再说了,这收敛袋满满当当,里面一看就是人。
李壶咽了口口水,朝自己手上哈了口气,走近第一个收敛袋弯腰握住收敛袋的拉链,缓慢的拉开,露出一张灰白泛着铁青的脸来,死气沉沉,李壶本能被吓得一个激灵,但最后又安慰自己,这只是一具没有任何表情,普普通通的尸体而已,也有可能是因为放时间久了,脸上有些腐烂。他拉到中间,尸体完整地脸露了出来,下巴上有一颗红色胎记。
“小瑞!”一旁的陈雨低呼,怎么可能是小瑞呢?!
李壶偏过头去看陈雨,“雨哥,小瑞不就是那个给你打电话的前同事吗?”
李壶想到什么结巴了起来,“可雨哥,我……我打开的是第一具尸体,这人应该在18天前就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是小瑞呢?”他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来,“雨哥,你别吓我!”
陈雨确定那就是小瑞,尤其是下巴上的那块胎记,因为胎记他找不到什么好的工作,所以才来干尸体收敛的。
李壶,“雨哥,那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
陈雨:“也是小瑞。”
小瑞的声音,他不会忘记。
“那时候小瑞已经死了,怎么还能给你打电话啊?”
李壶眼泪几乎都下来了,握住收敛袋的手抓也不是,松也不是,根本不敢再往里面看,甚至感觉只要一偏头就能对上收敛袋睁开的眼睛。
“所长,小瑞是怎么死的是?”陈雨去问所长,却发现所长的手抖得厉害。
所长站在白炽灯下,看着那一排收敛袋眼神发直,腮帮子发紧,“打开,再打开一个。”
陈雨蹙眉,但还是听了。
他走到第二个收敛袋旁边,弯腰将拉链拉开,露出一张灰青泛白的脸来,有可能是因为放得时间久了脸上有些腐烂,下巴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陈雨瞳孔骤然紧缩,被吓得心神一凝,后退了几步。
“小瑞!还是小瑞!”李壶是真的哭了。
整整齐齐的18个收敛袋全部打开,都是同一张脸,同样的胎记。
十八具尸体都是小瑞。
有可能是因为白炽灯的灯光白到发青,在灰色的墙壁下,照的所有尸体都诡异了起来。死人的脸跟活人不一样,灰白发青,没有任何表情,可就是这种僵硬到极致的脸,盯得久了就越能感受到那种细密幽微的恐怖,缠身不去,密密爬上心头,让人不自觉地颤抖。李壶甚至感觉下一秒,他们会突然对着他睁开眼睛,咧嘴笑起来。
李壶终于明白所长那句“都是对的”是什么意思了。
“所长,怎么……会这样?”陈雨稳了稳心神问道。
所长的脸颊抖得厉害,像是早就已经濒临精神崩溃的边缘了。他在口袋里来回摸索着,像是在找什么。
陈雨递过来一根烟,还有打火机。
所长看了他一眼,“谢谢。”
——“噌”
打火机火苗跳跃着,所长刚将烟凑上去,一阵风吹来,火苗突然就灭了,毫无征兆的,像是在极致的安静中突然拧断了一根芯似的。
李壶莫名打了个抖。
——“蹭”
所长再次打开打火机,又灭了。
这次连一秒都没有持续到。